“嗯?”他笑盈盈看她。
赵锦诺别过目光, 身子都已经退得贴近马车一角,他凑上前去,手撑在她一侧, 忽得叹道, “我怎么觉得夫人男装更好,不涂胭脂更好亲,亲了,也不必遮遮掩掩。”
赵锦诺忽得想起往返容光寺的路上, 有人似是尤其喜欢在马车上做一些事情。
赵锦诺咬唇道,“阮奕,驾车的是禁军……”
她这一路往返南顺四五个月, 她本就要女扮男装,不让人看出来。
她是怕他在马车上胡闹。
阮奕佯装纳闷,“去南顺,一路都是禁军护送,驾车的当然是禁军。”
他分明是故意假装听不明白,赵锦诺涨红了脸。
见她脸红, 阮奕忍不住笑笑, 一手撑着马车一处, 一手环上她腰间。
赵锦诺心中本就担心, 不怎么敢出动静, 他整个人将她抵在他和马车之间, 温柔含上她双唇。
良久之后,他缓缓松开双唇,暧昧道,“怎么?驾车的是禁军,就不让在马车里亲自己的夫人了吗?”
赵锦诺脸颊一抹绯红。
他又凑近, 似笑非笑道,“还是夫人,你想的是旁的事情?”
赵锦诺恼火看他,他却为难叹道,“若夫人实在想,路上我倒是可以抽时间勉为其难试一试,只是动静不能太大……”
“阮奕!”赵锦诺伸手推他。
他直接握着她的手,顺势抱着她,翻身压在身下,继续为难道,“夫人,眼下真不行,隔不久就到南城门了,时间太短,不好发挥,稍后还有叶侯和鸿胪寺官员来送行,我需露面,不能衣冠不整。”
赵锦诺咬牙看他,“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阮奕认真道,“替夫人看看束胸裹得紧不紧……”
马车外,禁军似是听到“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驾车的禁军整个人后背一僵,神色变了变,但惯来的淡定沉稳没有多吱声。
……
稍许,马车在南城门外缓缓停下。
叶侯已带了鸿胪寺官员在南城门外等候。
芝芝撩起帘栊,谭悦下了马车。
谭悦今日披了一件黑色的大麾,形容消瘦,手中依旧捧着暖手炉,同上前的叶侯寒暄。
阮奕也下了马车。
他是此番出行的主使,当下也上前同叶侯一道。
两国鸿胪寺官员也在一侧进行着亲切而友好的交谈,此行随阮奕一道前往的正是早前在朔城一路应接宁远侯来京中的主事王大人。
赵锦诺悄悄撩起帘栊,见南城门处都是各色官服,一片客套和喜气祥和。再有便是一侧整齐的随行禁军,大约有一千余人,为首禁军统领,赵锦诺早前还见过,正是袁开阳。
袁开阳同阮奕自幼是哥们儿,难怪阮奕有恃无恐。
言辞间,阮奕余光瞥来,赵锦诺赶紧放下帘栊,怕同旁人的目光撞上。
约莫两炷香左右时间,脚步声陆续散开。
南城门口也吹响了代表礼仪的送别号角,赵锦诺知晓,这意味着马上要出发了。
号角声里,已有马蹄陆续前行的声音。
整个队伍光禁军就有一千余人,还不包括双方的官吏,这么多人,不会同一时间启程。眼下先启程的应是随行的禁军一队。赵锦诺从车窗帘栊的缝隙处望出去,见谭悦已经折回。
眼下,叶侯同阮奕一处,在交待事情。阮奕认真听着,一身暗红色的鸿胪寺少卿官服穿在身上,耀眼而夺目。
他是此次出行的主使,要对此次出行途中的所有事宜负责,从眼下起,出行途中的诸事皆要听从他安排。
责任不小。
若非东宫信任,这样的职责不会落到资历尚浅的阮奕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出行,鸿胪寺的王大人也会随行,王大人是鸿胪寺的老人,早前曾随叶侯去过周遭诸国。东宫是齐了完全之策的。
这一趟去南顺,也应当风平浪静。
思绪间,见阮奕朝叶侯拱手执礼,应是叶侯已经交待完事情。
果真,阮奕往马车处折回,赵锦诺放下车窗上的帘栊。
阮奕临到马车前,袁开阳却上前,一把揽了他到一侧。
周遭的马车陆续前行,袁开阳拢着眉头,轻声道,“你马车里是谁?”
阮奕淡定道,“我家中小厮,阿玉。”
袁开阳古怪看他,“你的小厮不是周亮吗?”
阮奕道,“他病了。”
袁开阳凑道近前,“哪个阿玉啊?我怎么没见过?”
阮奕认真道,“你见过……”
袁开阳是拿不准他可是在什么无关紧要的时候见过阮家这个叫阿玉的小厮,但一回事了一回事,袁开阳悄声道,“我不管你家中小厮叫阿玉,还是阿猫阿狗,你让我给你安排保靠的人,我安排了,这还没出京城呢,马车里那么大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再保靠的人都忍不住到我这里问一声,要不你给解释一下,我也好让下面的人安安心?”
阮奕握拳轻咳了一声,“有这么大声吗?”
袁开阳轻嗤,“恕我好奇,这一巴掌究竟打在谁脸上的?”
阮奕干笑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言而喻。
见他这幅模样,袁开阳愣了愣,似是忽得想明白刚才那声巴掌一般,恼火道,“诶,你可别告诉我,车里的人,是嫂夫人?”
阮奕十分礼貌笑笑。
袁开阳无语,“阮奕,我就服你!你当新婚蜜月是吗!”
后续的队伍已经陆续跟上,马上快到阮奕马车这处。
阮奕看了马车一眼,轻声道,“开阳,晚些时候再同你说。”
袁开阳扶额,“你还是不要同我说的好,我只知道,马车上的就是你家中的小厮阿玉,你自己悠着些,我当真服你!”
阮奕笑笑,掀起帘栊上了马车。
袁开阳亦踱步到马车跟前,朝驾车的禁军低声道,“阮大人的事一律不用管,就是看出什么,听到什么,就都当不知晓,若有任何风声走漏,我拿你是问,听明白了吗?”
原本安排的便是他的亲信,禁军赶紧应是。
袁开阳这才让开放行。
车轮轱轱向前,浩浩荡荡的队伍依次离开南城门。
这些队伍都是护送南顺使臣和阮奕一行的,一千余禁军侍卫并不会都到南顺。
等到边陲重镇朔城时,便会留下多数,只余两百人去往南顺。
届时,去往南顺的这一行人,还要在朔城换乘江船,走三天水路到慈州,再经由慈州等地抵达南顺京中。
路途不近,袁开阳负责这一路的安全,随时需要打起精神。
当下,见队伍都依次出发,遂朝叶侯拱手致意,这才打马往队伍前方去。
……
马车内,阮奕撩起帘栊入内时,赵锦诺正坐在马车一角,看早前司宝楼送来的图册子。
这一路要月余两月,也大都是在出行的马车上,她又是一身男装,不方便露面,多数时间都要在马车里,阿燕给她备了不少打发时间的东西。
有话本子,字谜集,还有她最喜欢的图册子。
刚才阮奕迟迟未回,赵锦诺便正好翻到这本图册子,早前在竹清苑的时候没怎么看完,眼下又有一本新的。
她看什么都慢,话本子也好,书册也好,图册子也是,她惯来不喜欢囫囵吞枣,便看什么都慢,也不喜欢图新鲜,每页翻着看一看,走马观花。
阮奕回来的时候,她正接着前两日的进度,看到丹州画的人像图那页。
丹州也是个极有个性的人,自从上次的拈花献佛图之后,说不画就当真不画花鸟图了,专攻画人。
虽然他的人像画得不如花鸟图灵动,但这是丹州第一幅图人像图,收藏价值很高。
看到这幅人像图,赵锦诺就似看着丹州在一面作画,一面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模样一般,赵锦诺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笑什么?”阮奕凑近。
她笑,“丹州的人像图,总觉得哪里别扭。”
阮奕叹道,“我还是喜欢公子若。”
赵锦诺僵了僵,转眸看他,不知为何,他清浅笑了笑,“我觉得她温柔,聪明,善解人意,有时还有些小性子……”
赵锦诺脸都绿了。
见他低眉笑笑,是分明已经知晓许久了,却一直都未戳穿。
赵锦诺有些懊恼。
他伸手揽过她,在她手中的册子里翻过一页,轻声道,“这个松齐是谁?”
他做任何事情似是都能过度自然。
赵锦诺应道道,“长风的画手,他擅长画马,你看,他笔下的马,每一匹都不同,这一幅是他的白马图,说是白马,但任何一匹马都有特色。”
阮奕果真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我早前见过他的画,却从未细看过。”
赵锦诺似是打开了话匣子,“松齐是左手作画,你看,虽然这本册子是仿图,但仿得都很像,这处着墨,一般人不会顺手,虽然仿图有些失真,但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用笔的习惯。”
她不说,他全然不会留意。
她一说,又似一语道破,这其中果然大有学问。
阮奕认真消化。
看他专注模样,赵锦诺忍俊,“你今日怎么了?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他温柔道,“认真学习啊,要不怎么同夫人有共同话题?”
赵锦诺愣了愣。
他吻上她侧颊,“新婚蜜月,不就是用来相互熟悉的吗?”
赵锦诺莞尔。
说的跟真的一样。
……
临近晌午,马车在途中定点的凉茶铺子停靠。
周遭早已确认过安全,谭悦和阮奕下马车时,周遭有禁军值守。
稍许过后,赵锦诺也下了马车。
这一行中有两国鸿胪寺官员,大抵都带了家中仆人和小厮,路上的随行和用度,都有人专门分配和安排,先前就有鸿胪寺的官吏来打过招呼。
赵锦诺混在旁的小厮中,依次排队去领路上的茶点。
轮到她时,鸿胪寺官吏认得她,“是阮少卿身边的小厮吧。”
赵锦诺笑道,“我是大人身边的小厮,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