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无巧不成书

苑中, 阮鹏程也正好和郁夫人说起阮奕十一月或离京出使南顺之事。

郁夫人正帮阮鹏程更衣,眸间难免有些诧异,“奕儿才将好, 他们二人又才新婚, 奕儿十一月就要离京,一走要四五个月,确实有些久了。”

但朝中之事,谁说得好呢?

郁夫人惯来是明事理的。

阮鹏程又道, “奕儿是东宫的伴读洗马,日后免不了在朝中委以要职,总需要历练, 这一趟去南顺是个好机会,陛下和东宫信赖奕儿,才会将此事交予他做,这一趟,推脱不了,也不能推脱。”

郁夫人心中不舍, “似是从小到大, 奕儿还未自己出过这么久的远门……”

孩子在母亲心中永远仿佛都长不大。

阮鹏程笑笑, “儿子都成家立业了, 你这做母亲的何时才能放心?”

他一语戳中, 郁夫人笑笑。

阮鹏程又道, “我看他与锦诺二人很好,小别胜新婚,无需替子女操心,日后奕儿的路还很长,总有团聚也有分别的时候, 始终要习惯,只是来得早了些,你有时间多开导锦诺,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明白轻重的。”

郁夫人颔首。

换下官服,整个人似是都轻松了下来。

陶妈妈却来了屋中,“大人,夫人,二公子来了。”

阮鹏程和郁夫人对视一眼,刚说到他,他便来了。新婚燕尔,也不多在苑中同自己夫人一处。

阮鹏程撩起帘栊,同郁夫人一道出了内屋。

“爹,娘。”阮奕拱手。

阮鹏程一面应声,一面整理衣袖,从宫中回阮府,父子二人已聊了一路,眼下,多是郁夫人开口,“锦诺今日在我这里坐了许久,我们娘俩说了不少话,越说越投机。我早前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就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如今锦诺有锦诺在家中陪我,正好衬了我这心意。”

郁夫人是真喜欢锦诺,并非特意恭维。

阮鹏程和阮奕都看得出来,便都低眉笑了笑。

郁夫人又道,“方才你爹同我说起十一月初去南顺的的事情了,同锦诺说了吗?”

阮奕怔了怔,摇头,“还不曾,晚些吧。”

郁夫人颔首,他夫妻二人房中的事,自己拿捏就是了。

阮鹏程这才问起,“刚回府便过来,可是有事?”

郁夫人也凝眸看他。

阮奕想起正事,遂问,“娘,大哥回来了吗?”

阮旭在吏部任职,为吏部主事之一,官阶在吏部员外郎之下,无需参加早朝,也并未和阮鹏程与阮奕一处。

郁夫人应道,“昨日便说了,今日吏部有事,怕是要晚些回府,怎么忽然问起你大哥来?”

正好父亲母亲都在,自容光寺阿玉问起,大哥和彤容的事他便放在了心上,本就想寻一日同父亲和母亲旁敲侧点说起,正好今日陛下让他十一月离京,此事要赶在他十一月离京前落定,他才能安心。

还得寻稳妥合理的法子,阮奕抬眸笑了笑,温声道,“大哥年长我两岁,照理说家中都是长子先成亲,而后才是次子,虽说有陛下赐婚,此事也不会落人说道,但我们兄弟二人与爹同朝为官,免不了被旁人看在眼中,既然我的婚事提前,大哥也理应提前,才能免了有心人口舌才是。”

阮奕言罢,阮鹏程和郁夫人都愣了愣。

儿子说得不无道理。

阮奕又道,“我记得姨父过世,彤容孝期应是到今年年底。今年年底到明年五月差了足足半年,若是放在旁的时候,应当会将婚期提前。”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郁夫人心底,郁夫人朝阮鹏程道,“这五月婚期原本也是当初随意定下的,往前调一些倒是也挺好,旭儿和彤容的年纪都不小了,若不是被孝期耽误了,许是他二人的孩子都能叫爹娘了。不如我这两日抽空去趟云州,同妹妹商量此事?我正好也许久未见过她了。”

阮鹏程并无异议,“也好。”

阮奕笑笑。

阮鹏程又道,“叫旭儿送你去趟云州吧,我上次见他收到彤容的信还在笑,两个孩子也许久未见了,正好见见面。”

郁夫人笑笑,“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阮奕也跟着笑起来。

……

等回苑中,阮奕眉间似是多了几分喜色。

以母亲的性子,若说是这两日,便是这两日就会去云州。等大哥和彤容的事情落定,无异于又弥补了早前一处遗憾。

大哥自幼待他就好,他似是也为大哥做了一桩事。只是二月里,他不一定能来得及从南顺赶回来,却也未必没有可以斡旋之处。

折回苑中时,赵锦诺已经醒了,在苑中喂大白吃萝卜条。

她半蹲着身子,一面摸着大白,一面伸手拿着胡萝卜,目光似是一直凝在一处,在想旁的事情出神。

“阿玉。”他唤她。

听到他声音,赵锦诺眸间明显回神,笑了笑,却未起身,一只手继续摸着大白,嘴角还噙着笑意,“大白,你看谁回来了?”

阮奕的脚步停在跟前。

她又朝大白道,“是大白兔回来了。”

阮奕从善如流,“嗯,大白兔回来看阿玉醒了没有。”

赵锦诺唇畔一抹如水笑意。

“吃过饭了吗?”他轻声问。

赵锦诺摇头,“还不曾,等你呢,宋妈妈已经做好了。”

他伸手牵她起身,将大白留在一处,大白继续啃它的胡萝卜。

外阁间内,净了手。

宋妈妈和丫鬟端了晚饭入内,二人在外阁间一道用饭。

这似是,成亲后之后两人在苑中用的第一顿饭。

早前要不是在宴府,要不便是在容光寺,今晨阮奕又起得早,还特意让人没有叫赵锦诺,所以一直到黄昏这顿,才是二人在一处用的一顿饭。

食不言寝不语。

似是两人自小教养差不多,也有默契。

相处起来并无不适。

宋妈妈在一侧看得欢喜。

宋妈妈做了不少菜,阮奕一直在给她夹菜,回回夹的都是她喜欢的。

她不喜欢的,他大都自己默默吃了。

一顿饭下来,总共没剩下多少,宋妈妈看得心情愉悦,阮奕知晓宋妈妈喜好,早前也多用此讨宋妈妈欢心。果真,宋妈妈一脸笑意,“二公子真好,二-奶奶就挑食……”

赵锦诺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这还没过两日呢!她在宋妈妈心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有人大有赶超她的趋势。

阮奕忍俊。

赵锦诺凑到他跟前,端起他下巴左右看了看,“让我看看,果真长了一张很会的脸,还生了一张很会的嘴,知道怎么讨宋妈妈开心。”

他大方应道,“讨宋妈妈开心,不就是讨夫人开心吗?”

赵锦诺愣了愣,既而颔首,“有道理,阮寺丞,你是很会。”

他在鸿胪寺任寺丞一职,她是特意如此说的。

阮奕低眉笑笑,她又伸手揽上他后颈,一字一句道,“阮奕,你是有功名在身,你是苍顺十四年春闱探花,你那时才十七岁,可是整个京中的姑娘都跑来看你了……”

阮奕应道,“嗯,然后乐极生悲,摔傻了……”

赵锦诺笑不可抑。

他笑笑,又伸手牵她起身,“走,去苑中散散步消食,我正好有话同你说。”

十月的天气已有些寒凉,尤其是入夜后,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见阮奕脱下外袍,似是要给她披上,赵锦诺轻声道,“让阿燕去取一件?”

阮奕挑眉,“这是带了我体温的,不一样。”

赵锦诺笑笑。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还冷吗,夫人?”

赵锦诺怼回,“夫人不冷了!”

他轻笑出声。

同她在一处,他可以笑一整日都不停。

两人在苑中散步消食,因是自己苑中,没有的旁的丫鬟跟着,阮奕同她说起今日早朝上的事,亦说起十一月应当要去南顺出使,期间怕是要四五个月才能回京,赵锦诺却微住,“你……十一月要去南顺?”

他以为她不舍,心中愧疚,尚在苑中,俯身拥她,柔声道,“阿玉,我也舍不得你,你我二人才将新婚,我是不应当将你一人留在京中的,我只想和你一处……”

赵锦诺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知应当要怎么同他讲才好。

她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今年年关正逢老师六十生辰,师母特意遣了人送信给她,望她能去趟南顺。近些年老师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师母应是想凑一处热闹一回。

届时老师所有学生都会去南顺京中给老师贺寿,老师的亲传学生不多,也都相互认识,寿辰宴上没有外人。若是少她一人,她许是会一直愧疚。

她正愁此事要如何同阮奕说起?

她与阮奕才将新婚,阮家不比早前在新沂庄子上,要外出四五个月不是小事。

尤其是年关时候。

自下午收到师娘的消息,她便一直在想此事。

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好的法子。

却不曾想,阮奕竟要十一月动身去南顺……

无巧不成书。

她硬着头皮轻声在阮奕肩头叹了叹,“阿奕,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南顺吧……”

尚在温情和内疚中的某人明显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