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候,众人一道在偏厅中用饭。
阮奕挑食,只吃喜欢吃的肉,旁的菜不怎么吃,郁夫人在一侧提醒,他会不情愿吃两口。便是如此,郁夫人和阮旭都未给阮奕夹过菜,赵锦诺看得出,郁夫人宠阮奕这个孩子,却不娇惯。
阮奕虽然呆傻了,但吃饭的时候从不多说话。食不言寝不语,他早前的教养应当很好。
赵锦诺余光偷偷瞥他。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举止清雅,似是看不出任何不妥。五官生得恰到好处,眉目间又带了几分清澈。
他若是不傻……
赵锦诺怔了怔,想起今日在偏厅后面的花苑里,柳絮迷眼,他伸手给她擦眼,指尖的暖意莫名令人动容……
赵锦诺握紧筷子的手滞了滞。
……
午饭后,阮旭同赵江鹤去了书房小坐。
阮旭有父亲提携,在朝中小任官职,赵江鹤又是乾州知府,正好一处说些朝堂上的事,也是礼仪。
父亲不在,他与母亲一道同来,不会因为家中没有男子到场而失礼。
故而阮旭同赵江鹤在一处。
王氏则邀了郁夫人一道在苑中赏花。
乾州官邸内,有活泉引流的湖面宽阔,又并了假山造景,亦有各处寻来的花草,都是王氏亲自过目的。
王氏自己喜欢养花,苑中的花草也都出众。
郁夫人赞叹,“王夫人蕙质兰心。”
王氏笑道,“郁夫人见笑了,难登大雅之堂的喜好罢了。”
郁夫人叹道,“我在京中,鲜有见府邸中花草打理得如此好的,王侍郎家是一处。”
这便是主动说起王氏的娘家了。
王氏接话,“说来,我也许久未回京中看父亲母亲了……”
郁夫人笑道,“前不久,我才在京中见过王侍郎和老夫人,两人都康健,听说我要来乾州,还托我问你一声,看你何时回京?”
这些京中的世家关系惯来错综复杂,又环环相扣。
京中女眷平日里也多走动,皆是在前朝之外,维护世家之间的这些关系。
眼下,若是阮家与赵家联了姻,便等阮家与王家联姻。那阮家同王家,赵家三者之间的关系便同早前大有不同。
郁夫人和王氏心中都清楚。
如今朝中宴相任右相,为百官之首,左相之位空缺已久。阮鹏程出任兵部尚书,基本便离左相之位仅一步之遥。
王家需要阮家的助力。
原本阮赵两家的亲事,是赵家高攀。但眼下,阮尚书的小儿子出了事,这门亲事本也不是这么板上钉钉。
早前郁夫人按捺得住,是因为阮奕是意外坠马,早前不是傻的,郁夫人在寻大夫给儿子治病。
只是这么一晃两三年,能看的大夫都看过了,阮奕还是呆傻了两三年,这两三年里阮家捂得再严,消息也会外露出来。
早前阮奕可是京中这一辈世家公子哥里最出众的一个,可惜过慧易折。
阮家同赵家这门亲事便一直耽误到现在。
郁夫人此番会亲自来,足见对亲事的重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赵家要退亲,阮家也不会多说一句。
郁夫人此番来,一是讨赵家一个意思,二是亲自看看赵锦诺,若是这亲事成了,以阮家在京中的人脉关系,赵江鹤升迁到京中应当不是问题。
正好行至湖边的暖亭处歇脚,刘妈妈唤了人奉茶。
三四月的天气,晌午过后在暖亭处小坐,湖风迎面吹来,颇有几分惬意。
今日游园本就是为了撮合阮奕和赵锦诺在一处,有她们二人在,他二人才可在离得不远的地方一道玩耍说话,也不算逾矩。
暖亭里便将好可以望见湖边的秋千处。
赵锦诺正坐在秋千上,阮奕站在一侧,抱着那只兔子,歪着头,叽叽喳喳同她说话。她应是认真听着,不时应两句。
阮奕咯咯作笑,而后又上前将兔子递给她。
她接过,阮奕亦凑上前,半蹲着身子不知道在同她说着什么,应是说到了欢喜的事情上,阮奕忙不迭点头。
稍许,又见他从她手中接过兔子,放在头上做帽子,整个人笑个不停……
即便这赵锦诺是装出来的友善,她也能讨奕儿欢喜。
她许久未见这孩子这么欢喜笑过了。
郁夫人尽收眼底,遂放下茶盏。
方才一路从偏厅来花苑,阮奕就围着赵锦诺说话个不停,眼下,就没有不同想人家在一处的意思。
自己的儿子,很喜欢赵家这个女儿。
……
今日只是简单拜访,不好在官邸停留太长时间。
等阮旭从赵江鹤书房出来,郁夫人和王氏也差不多起身辞行。
乾州离京城不近,郁夫人来一趟不会这么着急走,今日只是先见了两边孩子,亲事尚未敲定,也不会急于一时。
乾州临江,王氏遂又邀了郁夫人明日一道游船。
郁夫人应好。
赵江鹤与王氏送到官邸门口,郁夫人让留步,两人从善如流。
官邸离驿馆离得不远,郁夫人是朝中家眷,外出住得自然都是驿馆。
临别时,阮奕没说不舍,只是抱着大白,隔一会儿就回头看赵锦诺一眼,眼中亲切笑容若四月的阳光一般,明媚而灿烂,又不参杂旁的杂志。
赵锦诺嘴角微微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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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阮奕带着大白在苑中玩耍。
郁夫人则同阮旭在屋中说话。
郁夫人叹道“赵锦诺什么都挺好的,性子好,照顾人,端庄,待阿奕也好,阿奕也喜欢她,只是……”
郁夫人顿了顿,“生得太好看了些……\"
阿奕呆傻,她是希望阿奕日后的妻子善包容,对他多照顾,若是他日后的夫人姿色生得太过出众,怕是会招些麻烦。
郁夫人是一家主母,心中难免有些担心,转眸望向苑中。
苑中,阮奕正同大白,一人一兔这么面对面蹲着。
大白认真听讲。
他环臂,认真同它道,“大白大白,我好想亲阿玉……”
大白愣住,瞪圆了眼。
他脸红道,“我今天给阿玉吹柳絮的时候,离得近,阿玉的嘴唇软软的,柔柔的,还红红的,会不会有樱桃的味道?”
大白一颗兔头嗡嗡作响。
有人最爱吃樱桃。
阮奕铿锵道,“那我下次偷偷亲她,好不好!”
大白眨了眨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