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前台来到会客室，里面已经有公司的人在等。
张婉栀看墨柒进来，面露错愕之余，昨天的一幕幕接连涌上脑海。
特别是厉书衍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亲自载她回家。当时有人挖苦：“看来张小姐的魅力不够啊，厉二少看不上。”
昨天因为她受到侮辱，今天她就送到自己手底下。张婉栀自然不可能息事宁人，夹枪带棒：“公司是没钱了吗？什么水平的翻译都请。”
初次见面，墨柒不懂她的敌意从何而来。考虑到是甲方，墨柒没跟她一般见识。
淡淡开口：“我叫墨柒，预祝合作愉快。”
她的反应让张婉栀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脸色更不好看。
指引墨柒进来的接待适时开口：“墨小姐请坐，请问要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
过了十分钟左右，走廊里再次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倩影出现在门口。戴着墨镜，卷发如瀑散在肩上，一袭黑色贴身连衣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五官精致艳丽。
墨柒有一瞬愣怔，很快恢复正常。
张婉栀迎上去，国人面孔让她毫无顾忌说汉语：“你好，我叫张婉栀，是辉耀珠宝的设计总监。”
“楼毓舒。”楼毓舒摘下墨镜，跟张婉栀握手，抬眸不动声色扫了眼墨柒。
没有语言障碍，墨柒便没了用武之地。
张婉栀睨了她一眼，语气轻蔑：“墨大翻译，不送。不过你放心，钱照给，一分不差你的。”
话里话外好像在施舍什么一样。
“不必，捐了吧。”墨柒语气淡然，完全没被激怒。心里把辉耀珠宝拉进合作黑名单。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楼毓舒的声音：“方便留张名片吗？”
墨柒转过身，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楼毓舒接过来，扫了眼名片上的字，优雅一笑：“有空请你吃饭。”
“好。”
她们也算，好久不见。
从大厦出来，墨柒去4S店取车，顺便拨通助理韩玲玲的电话，平时预约工作都是她负责。
“玲玲，辉耀珠宝联系你时是怎么说的？”
谈合作怎么会连对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墨柒的工作预约一般要提前半个月，韩玲玲仔细回忆对方来预约时的话术：“就说有一位法国珠宝设计师要跟他们洽谈合作，想请你当翻译。我看时间能空开，就答应了。”
“是不是闹不愉快了？”韩玲玲语气不安。当了两年助理，这是第一次被问。
“没有，随便问问。”
到了4S店，取上车正要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号码归属地：樱港市。
看着屏幕上的一串陌生数字，墨柒按下接通。
楼毓舒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我工作谈完了，出来坐坐？”
半小时后，西木咖啡厅，两人再次碰面。
楼毓舒轻轻搅动刚端上来的拿铁，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闲聊般开口：“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墨柒靠在软倚上：“差不多。”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五年了。”楼毓舒面露感慨。
墨柒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抿了一口，神色沉静。
楼毓舒是墨柒唯一嫉妒过的女人。
光是“岑锦白初恋”这一个头衔就足够了。
何况不止如此。
她不仅是岑锦白的初恋，还是他的念念不忘。
楼毓舒是岑锦白的学妹，岑锦白对她一见钟情，展开猛烈追求。两人恋爱三年，大四那年楼毓舒出国深造，两人分手。
这几年，岑锦白交往过的每个女生都有楼毓舒的影子，都是高贵美艳的类型。
只不过少女时期的嫉妒早就湮灭在时光里，再无半点痕迹。
“回来多久了？”墨柒平静开口。
“半个月。”
“跟我哥联系了？”
某个字眼穿过耳膜，楼毓舒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震惊与错愕。她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在墨柒淡然的目光中，楼毓舒迅速调整好情绪：“还没。你知道他最近在干嘛吗？”
墨柒摇头。
楼毓舒放下咖啡杯，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也是。”
她们之间算不上熟稔，唯一的连接桥梁就是岑锦白。加上五年未见，能这样坐在一起喝杯咖啡已经很不错了。
待咖啡喝完，墨柒主动为这次见面划上句号：“我还有工作，有机会再约。”
“等等。”
楼毓舒轻咬红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锦白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出国这五年，除了较劲不联系岑锦白，她跟国内朋友一直都保持联系。得知她要回国，不少人都发了朋友圈。很多朋友岑锦白也认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回国。
半个月过去了，楼毓舒一直没等到岑锦白联系自己。
谈恋爱时，岑锦白宠她宠到没边，羡煞一众人。后来分手，也是楼毓舒为了前程不要的岑锦白。这些事情周围人都一清二楚。
所有人，包括楼毓舒自己，都觉得只要她回来，岑锦白必定会回到她身边。
然而事实是，她连岑锦白的面都没见着。
楼毓舒拉不下脸朝别人要岑锦白的联系方式，太丢人，她受不了那些嘲笑、怀疑的眼神。
但是墨柒可以。
毕竟她们之间，不管比哪一样，都是自己赢。
想到这儿，楼毓舒底气更足。她拨了拨头发，神色坦然：“之前都是锦白主动联系我，男人偶尔也要哄一哄的，毕竟当初是我……”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传达出来。
当初是楼毓舒甩的岑锦白。
墨柒念出一串数字：“微信也是这个。”
从咖啡厅出来，墨柒驱车回家。
大学时，墨柒和岑锦白只隔了一条街。从樱港外国语大学的东门出去，横穿一条马路，就能到岑锦白就读的樱港财经大学。
岑锦白家世、容貌、能力样样都是一流，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围绕他的讨论更是多如牛毛。
知道他谈恋爱后，墨柒自欺欺人地逃避一切有关他的消息，却仍能从周围人的讨论中听到一些：
“今天看到岑锦白陪女朋友逛街，他们俩真的好般配！”
“听说了吗？楼毓舒过生日，岑锦白直接包场整个酒店，还从国外空运玫瑰。生日礼物是一枚蓝宝石戒指，听说要好几百万。”
“财大朋友跟我说，岑锦白为了哄楼毓舒消气，在她宿舍楼下站了一夜。”
听到一次，心痛一次。
直到渐渐麻木。
对岑锦白的暗恋好像一坛密封的酒，不知什么时候，酒坛被掀开一块边角，酒香外泄，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回到家，正在换鞋，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谷腾云。
谷腾云是墨柒的顶头上司，没什么犹豫按下接听。
谷腾云：“后天晚上有没有空？跟我参加个饭局。”
墨柒踩上拖鞋，往客厅走，没立刻答应：“什么饭局？”
“公司跟出版社达成了合作，象征性吃个饭。”
谷腾云有让墨柒转管理层的意图，生意饭局之前提过几次，她都拒绝了。
“好。”总拒绝也不好，墨柒答应下来。
这种饭局不易穿的太过正式，但又不能太随意。墨柒挑了件藕粉色衬衣，衣摆收进白色包臀裙里，一字高跟鞋衬的两条玉腿纤细笔直，脚踝精致秀美。
做东的一方得早去。按照谷腾云发过来的地址，墨柒驱车前往。位置是谷腾云订的，是家日料店。到达后，墨柒向前台报了谷腾云的手机号。
“四楼三号包厢，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墨柒摇头：“不用。”
走到电梯口，电梯显示正在下行。数字变成1，电梯门缓缓打开。
看着电梯里的两道身影，墨柒双脚像是灌了铅，定在原地。
楼毓舒亲昵挽着岑锦白胳膊走出来，见到墨柒有一瞬错愕，随即熟稔地打招呼：“来这儿吃饭？”
“嗯。”
岑锦白一身黑色西装，面庞硬朗英俊，茶色眼瞳里看不出情绪。
正当墨柒以为不会有什么交流时，岑锦白突然开口：“你不爱吃日料。”
口吻笃定，让楼毓舒和墨柒俱是一愣。
墨柒简单解释：“过来谈生意，对方喜欢。我先上去了。”
说完，径直走进电梯。墨柒站在电梯里，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直至电梯门全部闭合，彻底隔绝了视线。
和好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不过也是理所应当。
没人能抵挡白月光的威力。
饭局散场已经接近十一点，送别合作方，谷腾云站在餐厅门口台阶上，难掩开心：“拿下这个合作，咱们公司离上市又近了一步。”
公司上市要求白纸黑字看着简单，但操作起来绝非易事。
“一定可以。”墨柒语气笃定。
日料墨柒几乎没怎么吃，回家路上，墨柒点了份红枣莲子粥。
除了不吃早餐这个坏习惯，她其实很会照顾自己。毕竟都这么大人了，还让别人监督也不现实。
回到家，外卖已经到了，放在门口。
粥烫的不能入口，墨柒坐在餐桌前，一边用勺子搅，一边打开楼毓舒的朋友圈。
岑锦白和楼毓舒谈恋爱后，即便墨柒刻意回避，也不可能完全遇不到。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岑家。国庆假期，岑锦白带楼毓舒回家。
三人同处一屋檐下，墨柒只能努力减少存在感，把自己泡在电影院，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次电影散场太晚，又赶上下雨，岑锦白出来找她，身旁跟着楼毓舒。
回到家，墨柒想道歉，走到卧室门口，里面传来岑锦白漫不经心的话语：“生什么气，只当她是妹妹。”
假期结束，她们互相加了微信。墨柒屏蔽了楼毓舒的朋友圈，不会收到动态更新提醒，想看只能自己主动点开。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点开。
大约三小时前，楼毓舒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家日料店不错。
-[图片]
图片上是丰盛精致的日料，以及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角度问题，男人只露出了下颌及以下的部分，好像只是不小心入镜。
炫耀但不明说，暧昧又保持距离。
墨柒平静退出微信，低头喝粥。
拿捏男人这方面，她确实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