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见

齐炀真他妈被他给整笑了。

搬家?

好端端的, 为什么要搬家?

问题是才住了多久?

搬家的理由也很荒谬, 说楼上装修施工, 弄得他公寓的天花板渗水了?

“我艹!骗三岁小孩啊?”齐炀无语地摇头, 边走进酒吧,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但转念一想,如果帮他搞定了搬家的事儿, 他就会将他私藏的一瓶法国顶级酒庄罗曼尼康帝特制的园干红葡萄酒, 作为交换。

如此想想, 还挺划算?

顾绅回公寓洗澡,换了套衣服,开车将齐炀放在酒吧门口,没有跟进去, 而是用“要回老宅, 明天老爷子生日”为由,绝尘而去。

明天确实是老爷子的生日, 但他还不急着回去。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也不知道去哪儿, 脑中不停地回放着下午那句——

【我和千姿约好了, 晚上去买点东西, 就不去了。】

车里的男人低嗤了声,脑中如狂风暴雨般掀起了巨浪。

他随随便便地找了个广场,位于临江国际会议中心下的商贸城,内里进驻的都是一些国外高奢品牌,优雅质简, 低调奢华,任何一样东西都得上千上万,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有身份有脸面的人。

暖黄的灯光映着一个个精致宽敞的店面,一眼望去,尽是Gucci、Dior、Burberry等充斥着贵族文化和异域魅力的奢侈大品。

顾绅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走进去,在门店之间穿梭,气质独特矜冷,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店员的侧目。

他眉眼疏淡,手中捏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玫瑰金耳环,目的性极强地撇了眼品牌导向牌,直奔二楼。

Tiffany&Co的代购员正托着腮,无聊得发闷,突然,迎来一位看上去不一般的贵客。

他长了一张俊美冷毅的脸,白衬衫,黑色长裤,手中的银色男士表盘,价位惊人。

男人走过去,干净的手放上橱柜,未等导购员问出那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他已然拿出那枚精致小巧的镂空耳环,淡声问:“这一款,还有吗?”

耳环看上去很漂亮,也很独特。

估计是女友或者情人的首饰吧,不过,看这男人干净的气质,也不像是会包养情人的样子。

导购小姐更酸了,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瞧了眼,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款耳环我们已经停产了,线上线下均已售空。”

男人又问:“能再次专门定制吗?”

“不能。”导购小姐摇了摇头,“限量款的东西,我们得对得起已购买的顾客。不过您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高定一款其他款式的耳环,尽可能满足您的需求。”

“不用了,谢谢。”

男人语气里有些叹息,像是来这儿寻回一份期待,如今空手而归,眼中尽是黯然。

错错落落间,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顾绅正欲离开,那位小姐又将他喊住,快速从一个橱窗里拿出一款戒指,是同一类型的,仅仅是佩戴的方式不同,也是Tiffany的经典款。

只不过没有耳环稀有,属于比较实惠的价格便能买到的东西。

“先生,或许您对这款戒指感兴趣吗?它跟您这枚耳环的图案设计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某些细节方面微略有些不同。”

顾绅垂下眼,连价格都没看,让她包起来,直接拎着导购小姐递过来的浅蓝色Tiffany&Co购物袋,付款离开。

作为男人的傍身物,这个购物小袋,既暧昧又充满遐想,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送入谁手。

临江作为临海城市,一年四季都是雨季,云层湿恍恍地黏在浅薄的天空上,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顾绅没想到,刚走出商贸城,准备去停车场时,稍一侧目,便看见了下午刚分别的女人站在广场门口的阶梯上,望着外头满天的雨丝,皱眉发愁。

他静静地看着她,第一反应是——

她不是和邱鹤一起去买东西吗?

怎么只剩下了自己?

-

盛千姿离开网球场后,直接上了邱鹤的车,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邱鹤扶着方向盘,笑着提议:“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要买给谁,什么年龄阶段的人,或者有什么喜好?”

盛千姿打开各大社交网站搜索了一轮,试图抄作业——

【买给老人的生日礼物。】

【买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

可怎么看都不满意,感觉没有戳中自己想要的点。

她撇了撇嘴说:“后天是一个比我年纪大七岁的朋友的生日,明天是这位朋友的爷爷生日,这位朋友呢,是一位集团总裁,品位高,眼界高,看上去比较成熟。”

邱鹤帮她想:“爷爷年纪大了,比较务实,送一些老人家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不过看你这形容,我感觉他应该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就算有,家里的佣人也会给他备齐,那就只能从喜欢的入手。可以买一些平日里很难淘到的古书或者古董器具.......”

“对啊。”盛千姿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

邱鹤继续说:“至于你那位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商贸城逛逛.......”

于是,两人先去临江偏远的一处古董街,淘了点儿小玩意,随后,解决晚饭,前往商贸城,逛了一下。

因为是在公共场所,两人行走的间距不远不近,以免被偷拍,邱鹤还戴了鸭舌帽。

盛千姿走进一家西装门店,认真专注地挑选领带,挑了个低调简单的款式给顾珩。

邱鹤有些疑问闷在心里许久,突然问了句:“刚刚网球场那两个男的,都是你的朋友吗?”

盛千姿将选好的领带拿去结账,没怎么用心听他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一个是,另一个不是。”

接而,她问导购员:“这一款多少钱?”

“人民币是四万八千七百九十九。”

盛千姿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邱鹤又问:“怎么感觉你跟那个医生有些敌意啊?”

“啊?”盛千姿一边在付款单上签名,一边在听他的问句,破天荒地笑了。

邱鹤:“你们在一起过?”

盛千姿说:“你想多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确实......不是很熟。”

邱鹤定下心,哦了一声:“还以为你们曾经关系很好,现在闹僵了。”

导购员包装好领带,正准备递给她。

她犹豫了几秒,又说:“算了,你们帮我直接寄过去吧。我填个地址。”

“好。”导购员拿了张送货单给她。

盛千姿拎起笔,写得极快,填的地址,正是顾氏集团。

无意被邱鹤扫了眼,心中更是万千谜团解不开。

所有礼物买完,两人还打算逛逛,看看其他东西。

不巧,邱鹤的手机来了电话,他掏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指着某个角落,低声说:“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盛千姿表示请便。

几分钟后,他急匆匆地赶回来,说:“抱歉,我经纪人出了点急事,要马上去医院一趟。我先把你送回酒店,再赶过去。”

“医院?”盛千姿瞳孔一缩,想来肯定是很急的事情,“我不着急的,你先过去吧,别耽误时间了。我自己喊辆车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邱鹤看她一眼,“注意安全。”

他转身走了。

盛千姿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手机叫车。

细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大网,黑沉夜里暴雨如注,空气湿凉黏腻,雨珠顺着商贸城的屏风坠落,砸在地上,形成一圈圈不大不小的水花。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盛千姿有点发愁,祈祷着司机来到的时候,雨势不要那么大,稍微停一停,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钻进车里,顺利回去。

她抓了抓头发,稍稍一偏头,便与身侧的矜冷男人对上了眼,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他穿着利落白衬与黑裤,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外套被挽在臂弯,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松散着,露出突出的喉咙与精致的锁骨,矜冷,成熟,一派衣冠楚楚站在她的身旁。

手中还拎着一个设计独特的Tiffany购物袋。

盛千姿瞳眸动了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购物袋的Tiffany&Co英文字眼上,眼底酿出讽刺的色调,转过身,直接无视他。

Tiffany&Co主营的是女性首饰和戒指,诞生于美国的知名珠宝腕表品牌。

她不认为他会有这个闲心来这里的门店,只为给自己买一个珠宝。

除了送人,别无理由。

她走远了一些,与他拉开距离,低头,划拉手机,随便打开个软件,刷了刷。

这时,男人仿佛啜叹了一声,上前两步,离她近了些。

一把纯黑色的伞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面容冷静清冷,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了解她现下的困境,伸出手递了把伞过来。

声音平和,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盛千姿。”

盛千姿视线落在伞上,目光凝了凝。

他继续说:“下雨了,拿着。”

语气冰凉,比刮在她脸上的风还要冷。

淡淡五个字,只是,提醒着她。

下雨了。

你不拿,就要淋雨。

盛千姿瞅着他示好的动作,明显皱了下眉,心中有些暗恼。

她克制了自己很久,也试着逃离了很久,既然成为了陌生人,那就平静对待,碰见了也当不认识一样,甚至招呼都不要打,可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和莫名其妙找不到任何理由的举动,让她忍无可忍。

脑中只能想到四个字:阴、魂、不、散!

她又忆起了几个月前在城东的下雨天,站在暴雨偏僻的街头,打电话让他来接她,而他给的回应是“我没有义务去接你”。

既然没有义务。

那现在,又算什么?

盛千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一下子就恼怒了,清澈好看的眼里满是不屑与嘲意,薄唇漾起冷冽的弧度,微微嘲讽:“这位先生 ,你是听不懂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说,再见面,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我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也不要扰乱我的生活,让我讨厌你,厌恶你,可以吗?”

——更不要在你给别的女人买了礼物后,又装模作样地来施舍我。

她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跟他告白,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被他亲手覆灭一直以来的信念。

随后,又用了将近三个月,不停地工作拍戏,让他彻底淡出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了,也不想再次被他吸引沦陷,所以,她厌恶他的出现,甚至,连他对她的好,她都觉得像是在施舍。

盛千姿没有接过他的伞,也不愿在这停留半秒,看见司机来了,直接拎起包,挡在头顶,冒着细雨往车的方向走。

若是刚刚的话,不幸被路人听见。

大家肯定以为他是被拒绝被抛弃的那一个,望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同情且不理解。

如此矜贵好看的男人,居然也会在感情路上这么不顺。

真是稀奇。

其实,谁会比她更狼狈呢?

她曾经将尊严卸下,站在他面前,祈求他爱自己。

可他的回应又是什么?

-

盛千姿并没有因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而心情下滑,她回酒店开了瓶红酒,看视频,看书。

到了深夜,拎着浴袍进浴室洗漱,睡觉。

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睡得没心没肺。

一夜好眠。

而另一边。

齐炀在酒吧喝酒喝得好好的,听梁一然说顾绅大晚上不回公寓,在马路上飙车,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他俩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齐炀问:“刚刚打电话,他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一然:“没有,就说等下过来。”

齐炀又问:“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梁一然给他一掌,粗暴地说:“我能知道个啥!?你是不是傻?我要知道,我会像个傻逼一样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不简单,不简单。

齐炀摸了摸下巴,“他刚刚在哪啊?”

梁一然:“好像是商贸城。”

“商贸城?他去商贸城干嘛?”齐炀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商贸城离这远着呢,一时半会还没到,咱们继——”

齐炀话音还未落地,酒吧突然走进来一人,正是干净清冷、处事冷然的顾绅。

如今,哪有半分清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