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之内,白音音以茶代酒,先谢过赵海洋两次出手相助,又从桑枝手中接过孩童半臂大小的长形雕花木匣。
黑漆匣子上刻花分外精致,栩栩如生,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之气,周身绑着一条细长的红绢布,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
林芸看着白音音将木匣送到自己面前,浅笑道:“白姑娘这是?”
“赵公子为人仗义,待音音就如嫡亲妹妹一般爱护,音音心中也敬赵公子为兄。”
白音音第一句,便是否认旁人嘴中她与“赵海洋”的暧昧关系,第二句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些年赵公子总是孤影形只,如今能与赵夫人喜结连理,音音真心替你们高兴。”
“这个……”木匣子被她轻搁在桌上:“就当是音音送二位的新婚之礼,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还望赵夫人莫要嫌弃。”
她说自己与赵海洋兄妹相称,言辞间却十分疏离,态度语气也绝对谈不上亲近。
桌子上的木匣就好像横旦在几人之间的分界线,白音音略施粉黛,钗华衣美;林芸和赵海洋则粗布麻衣,素面朝天。两方泾渭分明。
林芸笑了笑:“白姑娘客气。事出有因,我们此次成婚不过请了家中几位长辈观礼而已,本就无意向外宣扬,就不劳姑娘破费了。”
见对方细眉微蹙,她从容起身:“白姑娘心意我们心领了,东西你还是收回吧,毕竟无亲无故,我们哪好意思收姑娘的东西。家中还有事要忙,就不多陪姑娘了,告辞。”
她一转身,赵海洋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离开了雅间。
桑枝立在白音音身后,低声嘟囔道:“农女就是农女,好没规矩。姑娘好心请他们喝茶,凳子还没捂热呢,就走……”
白音音一眼看过去,她立马住了嘴。
走出茶楼,赵海洋凑在林芸耳边嘀咕:“小姑娘一看就是诚心想和我们划清界限,反正我们也没打算和她来往,怎么不干脆把东西收了?看着不过是件小玩意,收了东西,她安心了,我们也不算占她便宜……”
“你长点心吧。”林芸叹气:“只看那个木匣上面的雕刻,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是便宜货色。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无缘无故,我收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可,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小黑匣子吗?”
“……”
这个匣子放在他们那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少喝一杯奶茶就能买到,可放在大梁朝,用这种匠艺精美的匣子做礼盒,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大手笔了。
“芸姐?”
林芸:“闭嘴,回家。”
算了,上辈子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的时候,他都能花一个月工资买一瓶大几千的面霜给她当身体乳了,还能指望大少爷懂什么人间疾苦?
这一早上,两人尽来回折腾,等回到平安坊的时候,已经午时了。
路过玉家的混沌摊子,正是食客多的时候,玉家老夫妻俩和玉软都在忙活,林妮儿和林宝生坐玉家门槛上,见到林芸便都扑了过来。
“姐!”
“姐!”
林芸挨个揉了一把两颗毛茸茸的脑袋,领着他们去给玉老婶道谢。
玉老婶抽出空又在两个孩子头上摸了摸,笑呵呵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两个娃子乖得很,根本不用我们费心。”
她还想留他们吃午饭,林芸连忙婉拒,“家里还有剩饭,热热就能吃了,婶子忙您吧,不用管我们。”
说完就领着一双弟妹回家了。
昨晚做的菜没剩多少,剩的饭倒是挺多,只不过现在已经变硬了,由于林宝生一回家就喊饿,林芸干脆就把剩饭和剩菜倒在一起热,浓郁的菜汁裹在饱满的米粒上,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孩子在饭桌上坐不住,端着碗跑到院子里一边游荡一边吃。
林芸和赵海洋则在灶房里商量卖吃食的事:“过两天我们定制的锅和摊子就能拿到手了,这两天得先把锅底熬出来试试味道……也不知道能不能买齐食材。”
赵海洋刚扒了一口饭,含糊道:“要不吃完饭等妮儿和宝生睡了,我们趁早出去看看?”
林芸摇头:“不急,今天先把家里收拾干净,明天早上再买不迟。”
他们昨天才到广阳县就在外面生了这么多事,家里反倒没怎么久呆,只是匆匆收拾出两张床睡了一宿而已,搬家配备的大扫除还没完成呢。
而且食材得要早上买的才新鲜,现在外面虽然还有卖菜的摊子,但剩下的菜都是被人挑剩下的,想要买到合心意的也难。
林芸:“等会我们先从灶房开始收拾,收拾完我去收拾另外两间屋子,你把灶房里的水缸打满水吧。”
说完,赵海洋还没表态,她自己倒先迟疑起来:“要不还是我去打水吧,你收拾屋子,把角落里的灰扫出来,东西摆放整齐,再擦擦桌子什么的就行了。”
这附近打水的地方似乎距离他们有不小一段距离,想要把灶房里的那口缸装满,可不是随便两三桶水就能应付的,来来回回估摸得十来趟。
赵海洋忽然抬头,神情稍稍有些不满:“芸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一个大男人在家,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体力活!”
林芸:“……”
家里的大男人极力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她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同意了。
于是吃完饭,林芸就开始收拾灶房,最后用缸里剩下的水洗好厨房用具后,总算大功告成。
“你会用扁担吗?要不然我还是先和你去挑一回吧?”林芸不是很放心地把扁担交到赵海洋手上。
赵海洋满不在乎:“放心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肯定能行!”
他可没少见过电影里的人挑水,瞧着也不难,有手就行的事嘛。
林芸看着他担扁担的样子,确实有几分架势,便任他出了门,但终究还是不怎么放心。
直到赵海洋稳稳当当挑回第一担水,洋洋得意地对她说:“芸姐,你就是太小看我了。”
林芸才放下心来专心收拾剩下的两间屋子。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林芸再次听见院子里传来赵海洋的脚步声,心中数了数,他已经来回挑了五六个来回。
她有意去看看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谁知才一出门,却见自院门到灶房门外竟然有一排湿鞋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