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先前心里一直在想事,家里多了个娇生惯养的人要养,即便对方自带一笔横财过来,可若只坐等吃山空,他们迟晚要玩完。
一路上她便都在想该怎么利用这笔钱拼个家业出来,直到忽然被赵海洋扑个正着,而他又突然被林平勇锤了一拳,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将人护在身后。
“二堂兄住手!”
“芸娘你让开,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这色胆迷心的浑货一顿,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胡来!”
“……等等!二堂兄误会了,他是赵玉林,不是什么登徒子,方才只是个意外,他没站稳!”
赵玉林?
林平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芸娘的未婚夫。
“呃,是意外啊……”
林平勇实则并未看清全过程,刚开始他只见芸娘身边跟了个陌生男子,正要上前的时候眼睛忽然被风迷了一下。
这一揉眼的功夫,就见对方抱住了芸娘,他还以为是那日的泼皮贼心不死来着……
对于错打未来堂妹夫这件事,林平勇显得有些窘迫,挠挠头正要道歉。
正这时候,赵海洋龇牙咧嘴地从林芸身后冒出一个头:“这憨货好粗暴,事都没弄明白就敢下狠手……芸姐,揍他!给他长长教训!”
林芸:……
林平勇:……
很好,拳头又硬了。
林芸假咳一声:“行了,二堂兄也不是有意的。”
“芸姐?”赵海洋收回瞪向林平勇的眼,不可置信看了看林芸,半晌,伤心欲绝道:“你变了,你竟然学会和稀泥了,以前有人欺负我,你都直接上的……”
林芸:“……我不和稀泥,你行你上,我不拦你。”
人家好赖是为她着想,她反过来把人打一顿说不过去啊。
于是赵海洋不说话了,只用委屈巴巴的表情控诉她:你冷漠,你无情。
林芸实在招架不住,干脆也把林平勇委婉说了一顿:“二堂兄,我心知你是好意,但请下回行事莫再如此冲动了,打的自己人还好,若是打错了外人,恐生事端呐。”
林平勇知道她所言在理,自己这回确实有些鲁莽,但看着她背后赵海洋得意的眼神,就是忍不住一肚子火。
给他道歉?做梦!
一甩手,谁也不理,目不斜视的越过两人直往家去。
赵海洋朝林芸嘟囔:“还是他潇洒,打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以前不小心撞到人都还要说对不起呢……”
林芸抬脚跟上林平勇,嘴里胡乱安抚他:“……嗯,是,以前那堆富二代圈子里,可就你最有礼貌了……”
两人来到林家大门外,正好撞见有事外出的林平良,林芸脸色自如地打招呼:“三堂兄。”
林芸第一次喊大堂兄的时候,赵海洋被人拎小鸡崽子似的拎住衣裳后领;
林芸第二次喊二堂兄的时候,赵海洋被人当背一拳打得狼狈不堪。
如今再听她喊“堂兄”,赵海洋几乎行成了条件反射,警惕地一步退出老远。
林平良正朝林芸点头呢,见他如此,动作微顿,疑惑道:“玉林怎么了?”
声音端的是温良软和,与他前两个哥哥完全不相同。
赵海洋缓了缓,确定他确实于自己无害,当即松懈下来,笑道:“没什么,给你让个路。”
林平良虽然不理解路这么宽,为什么堂妹夫还要给自己让路,但还是礼貌的道了声谢才离开。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我也送你进跆拳道馆学过两年,怎么怂成这样?”林芸对赵海洋的做法简直没眼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低等黄带都没考过…”
“……真不知道那两年你在里面都干了什么!”
“我交了好几个兄弟呢,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花钱请他们替我打架。”
“……”
林芸顿时完全丧失说话的兴趣,一头扎进了院子里。
孝期成婚并不算甚么光荣的事,所以林张氏只让林远程往林家昌的其他四个亲兄弟家里送了口信。
但即便如此,他们五家三代人(甚至有两家已经传到第四代),总人数加起来也能坐好几桌了。
好在其他四家都顾及林家如今的尴尬状况,来的人并不多,加上林家自己人,统共也就坐满三张桌子而已。
林芸和赵海洋这个婚礼,一无男方亲友参与,二又是在女方孝期,婚事仓促特殊,繁文缛节便都给省去了。
林张氏将林远梁的牌位往堂屋正中一放,让林芸和赵海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就当是送林芸出门子了,接下来大家就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在开饭前,赵海洋还是被要求走个过场向在座的长辈们各自敬了杯酒。
林芸知道他不擅饮酒,虽然不知道换了赵玉林的身体后会不会有改变,但还是特意盛了碗素菜汤搁在一边放凉,准备给他解酒喝。
谁知道赵海洋敬了一圈长辈,眼看人家都放他坐下吃饭了,他竟然拎着酒坛子跑到林平忠、林平勇面前:“大舅兄,二舅兄,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三也喝一碗?”
之前三人闹过不愉快,但此时看着赵海洋笑得面无芥蒂的样子,林平忠和林平勇起先并不疑有他,直到被他找借口接连灌进几碗酒后才发觉不对。
“来来来,我给二位舅兄倒上,咱三再干一个……”赵海洋脸颊上已经泛起一团酡红,却还笑眯眯的往他们碗里倒酒。
林平忠眉头微微皱起,抿紧嘴巴,不想再理他。
林平勇把碗往桌上轻轻一磕,气笑了:“什么意思,想把我们俩干趴下?”
赵海洋眨眨眼,顿了片刻,似乎在分辨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不久又笑开了,微微一扬下巴:“嗯!芸姐让我别怂你们!怎么?你怕了,不敢喝?”
霎时间,屋里一静,接着便是爆发式的一阵哄笑。
本来嘛,新姑爷和舅兄拼酒就惹人关注,一听新姑爷还有大志气想干趴两个舅兄,可真是个乐子。
男长辈们笑道:“二小子别怕,跟他干!让他知道咱们林家人的酒量有多厉害!”
女长辈们则转头揶揄起了林芸:“姑娘大了就是不一样,想着小时候还跟大人哭鼻子呢,一转眼如今都知道给夫婿撑腰啦……”
“……”林芸喉咙里卡着一口饭,险些没把自己给闭过去。
赵海洋怕不是个傻的?
怎么办,好想送他入轮回。
最终赵海洋还是让林芸拉走了,倒不是真狠心要送他入超生道,而是把人带出院子吹风散酒了。
再把这个醉鬼留在屋里,谁知道他还会不会闹出笑话。
出了屋子,被冷风一吹,赵海洋抖了个激灵,反手把林芸抱进怀里,“冷……”
林芸面无表情的一脚踩到他鞋面上,“给我撒手!”
“啊!”赵海洋吃痛,乖乖退开,顺带提一句:“姐,你好暴躁。”
林芸不理他,顾自寻了把长凳坐到屋檐底下。
此时夜暮正浓,月色幽冷微寒,她身后是灯火喧嚣,眼前长夜寂静。
气氛烘托到这里,林芸就有些想她姥姥了,那个勤恳的小老太太,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骄傲,如今她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回老家了吧?姥姥……该有多难过……
难得多情伤感一次,林芸绝计想不到,她不过放任赵海洋一会没管他,那人作死就作出了一个新高度。
他脚步踉跄的走到她面前,那会她正想姥姥呢,看都没看他一眼。
下一刻!他一只手撑到她身后的墙上,弯腰,低头,嘴巴在离她头顶三寸远的地方张开:“呕——”
第一下,没吐出来。
林芸瞬间汗毛倒竖,以平生最快的反应力赶忙从一旁撤走。
“呕——”
第二下,她方才坐的位置全被他的呕吐物给覆盖住了!
林芸站在一边,不断抚着胸口:简直菩萨附体,神佛保佑!
接着便气得脸色青红,这混蛋可真是对准了她吐,要不是躲避及时,她连自己头发都不想要了!
她咬了咬牙,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
才这样想,就听咚地一声,赵海洋的脑袋撞在墙上,声音又脆又响,接着人就顺着墙面往下滑,带着长凳倒在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屋里田氏正搁下碗筷,闻着声连忙跑出来:“咋了咋了?”
赵海洋滩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芸眉头狠皱,推了推他,还是不动,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慌,小声唤道:“赵海洋?”
“哎呦!怎么醉成这样了?”田氏一边往他们这边来,一边高声喊林平忠林平勇出来扶人。
然而不等他们出来,赵海洋已经自己爬起来攥住林芸的手指,一脸苦色:“芸姐,我难受……肚子好痛……”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林芸恨恨道,等林平忠林平勇过来扶人时,却交代了句:“堂兄轻点,他难受。”
林芸去灶房煮了碗简单的解酒汤,等她回房间的时候,田氏和林平忠已经回席间了,林平勇倒还守在赵海洋床边。
林平勇:“就没见过比你更没出息的人。”
赵海洋:“我叫芸姐打你!”
林平勇:“有种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赵海洋:“芸姐会帮我打你!”
林平勇瞬间破防:“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残你!”
林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