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一把抓起右手边的一张语文试卷，在半空抖得哗哗作响：“这是语文老师刚才递给我的，你看看她答得叫什么！”
三班班主任接过那张语文试卷。
好么，跟数学试卷一个德行。除了最开始的四道选择题，其余通篇都用规矩工整的清秀字体叛逆地写着【不会】，包括阅读理解题，甚至就连最后格外简单的以“梦想”为主旨的命题大作文，也规矩工整地写满了整整八百字的，咦——
三班班主任定睛看了看，发现最后大作文写了满满当当八百字的【赚钱】。
三班班主任：……
这确实是个刺头儿。
三班班主任嘴里啧啧的观赏着手里的语文卷子，有心想喊数学组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过来，一起围观这一奇卷。但想到这个刺头儿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班级的，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他抑制住自己叫其他老师一起看热闹的冲动，同情而又怜悯的看向地中海：“好歹这个孩子朴实无华，不会就说不会，梦想是赚钱就直接写出来，不搞其他学生那种虚头八脑的搞些花哨东西，也算是老实本分。”
“老实本分？”地中海砰砰地拍着桌上的数学试卷，唾沫星子气得直飞：“这叫老实本分？我倒是宁愿她虚头八脑的乱猜答案！选择题瞎写ABCD不会吗？填空题瞎填数字不会吗？怎么着也能蒙对个几道啊。她倒好，全都直接写不会！她就是全部空白，也比写不会两个字要强！”
“消消气，消消气！”三班班主任放下手里的语文试卷，一手拍着地中海的背顺气，另一手幸灾乐祸地举着枸杞茶杯到自己的嘴边抿了一口，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凉凉说道：“换种角度想，这个乔兮什么也不会，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啊，有着最大化的可塑性。老程你好好地教了，她进步空间还是极大的。”
“一张白纸？”地中海气咻咻的瞪着牛眼：“那她应该去念幼儿园啊！幼儿园才是一张白纸。还进步！就冲这学习的态度，她能有进步才有鬼了！”
***
周考过后，三班的学生在晚自习课间一窝蜂地跑到讲台查成绩，十九班的也不例外。中间下课铃刚响，讲台上就挤满了人。
乔兮已经被热心的壮硕男同学普及过讲台内嵌电脑桌面上那个公共文件夹的妙处，此刻她也随着众人走上了讲台。
十九班的学生同样被乔兮的成绩给惊了一下，但他们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差生，自诩各种各样糟糕的成绩都见过了，而乔兮不过是拉低了他们的下限、开拓了他们的眼界罢了。惊叹过后，除了感慨“差中更有差中手”以外，对乔兮也没有什么鄙夷或者其他的恶意。
相反看到乔兮安安静静的站在讲台包围圈外边儿，不争也不抢的排队等待着，十九班的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乔兮，你还要再查其他班的成绩吗？”握着鼠标的女大声生问道。
乔兮点头。
“那你先来查吧，你是新同学，我们应该让着你些。”那个女生说，其他围着讲台的学生也给乔兮让出了一条道儿。
“谢谢。”乔兮微笑着说，走过去握住鼠标，飞快的翻阅起来。
十九班盯着投影屏幕的学生就看见乔兮，不停地点进高一各个班级的各科成绩表，嘴里念念有词地飞速的一拖到底，接着就退出重新阅览下个班级的下一张表。两分钟后，乔兮重新点进高一十四班的文件夹，鼠标指针在成绩表中后方那里停顿住。
【巩飞光】
“认识的人？”十九班的学生疑惑地问道，有些八卦：“亲戚，朋友，恋人？”
“都不是，我不认识这个人。”乔兮摇摇头，然后逐一点开巩飞光的各科成绩：“不过他是这次周考的年级倒数第三百名。”
“你怎么知道的？”十九班学生疑惑不解：“排名还没出来，得明天才公布在楼下大厅的滚动大屏幕上呢。”
“我算出来的，应该就是他了。”乔兮笃定地说，记下了巩飞光的各科成绩。又点进公共文件夹里的专门记载高一考试年级排名表的附属文件夹，默默记下了开学至今历次考试的倒数第二百名的各科成绩。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分钟，大多数都是不停地点进退出文件夹耗费的。
“谢谢，我用完了。”乔兮放下鼠标，抬头友好地朝旁边女生笑道：“不好意思，占用的时间多了些。”
十九班的学生们还没有回过神，他们仍然沉浸在巩飞光是倒数第二百名的预言里。最开始把鼠标让给乔兮的女生扯着她的袖子道：“你是怎么算的，小六壬还是塔罗牌？教教我。”
乔兮：……
乔兮：“小六壬和塔罗牌是什么？我就是用最笨的方法啊。”
“什么方法？”十九班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她。
“就是将所有人的单科成绩相加，得到总成绩后再进行排名啊。哦，因为我算的是倒数第二百名，所以我取了巧，直接从末位倒数第一开始往前排的。”
十九班学生：……
众人扫兴地嘘了一声，已经跟乔兮相熟了壮硕男李一鸣，哥俩好儿地拍了拍乔兮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乔兮，你还挺会装逼的。刚来就淡定地给全班表演一个冷笑话作为震慑，真不愧是咱们十九班的人，我有预感，本逼王的位置要退位给你当了。”
乔兮眨了眨眼睛：“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你一个语文十二分的人，的确有可能听不太懂我的话。”李一鸣坐在前排同学的课桌上，感慨地晃着脑袋。“不过你的数学.运算水平，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郗辰。”李一鸣说，坐在课桌上晃荡着自己粗壮的长腿，吊儿郎当地眯着眼睛回忆道：“他是我见过得最有数字天赋的一个明星。我记得他在一档求生综艺里，背着四十公斤的沙袋一路闯关遥遥领先地冲到第一，然后抢到一张通关金卡，只要算出上面的算式就能夺得冠军。然后他就展现了他卓越和天才的数学.运算能力，八十七加十三——”
恰好上课铃响了，众人一哄而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李一鸣也停住了话头。转而哥俩好地拍了拍乔兮的肩膀道：“加油吧，逼王乔兮，欢迎你融入十九班大家庭。”
乔兮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还在心里想着刚才意外听到的郗辰。
不得不说，李一鸣的话极大地提升了郗辰在她心中的好感度。
乔兮向来都对自己的数字敏感度骄傲，也一直都欣赏理科数学能力卓越的人。讲道理，乔兮没遇见几个在数学.运算方面可以和她比肩的人，尽管李一鸣对郗辰的赞美可能有滤镜和夸大，但那个郗辰，总得来说应该在这方面也很不差吧。
乔兮感觉自己“被迫粉上”的明星郗辰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卖脸花瓶明星，心情不自觉地就愉悦了起来。
这真得是一个特别棒的消息。
乔兮几乎是嘴角带着笑地走到了教室后排自己的位置，全然忘记了在十九班学生的心里，她是个数学考四分的奇葩。
晚自习，大家都在刷刷地写着作业。乔兮也在翻阅着她今天新领到的教辅资料和教材笔记。语文和历史政治地理这些还好，毕竟她不了解这个世界，需要系统熟悉和记忆一下。而数学和物理化学生物这些，在乔兮看来就过于简单了。
乔兮选择先飞速地翻阅下理科教材，对这个高一知识水平的边界做到心中有数。
于是在旁边的壮硕男看来，就感觉乔兮就像是网上那种“量子波动速读”骗局一样，在飕飕地疯狂翻书。
壮硕男在心里暗自感慨：这逼装得，真特么优秀。瞧这一脸认真和严肃的翻书模样，就好像她真的看进去了似的。
这时地中海班主任冷着脸从前门走了进来，对教室后排的乔兮招了招手：“乔兮，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都同情地看向乔兮，然而乔兮本人却无知无觉。因为刚知道了“郗辰在数学方面天赋卓越”这个意外之喜，乔兮在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不自觉的盈盈的笑意。
看在地中海班主任的眼里，真的是格外得刺眼了。
晚风轻拂，教学楼里散去了课间嬉闹的声音，走廊里灯光斑驳，地中海的脸色晦暗不明，他在思考究竟该如何教育这个新转来的插班生。
“程老师。”乔兮乖巧的叫了声。
“乔兮啊，你看看你自己的试卷。”地中海回了神，他看到乔兮这副文静听话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点明明错的是对方却显得自己反而在无理取闹的感觉。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开场语，干脆劈手就将手里的两张卷子直接递给了乔兮。
乔兮接过试卷，看到是自己的语文和数学两张卷子，她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程老师。”
“考这个分数你是怎么做到的？”地中海问。
“用笔做到的。”乔兮诚恳回答。
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