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得着问,姜宝珠她可管不了。
眼看尾随的侍女即将从视线中消失,姜宝鸾顾不得太多,急忙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时不时会出现几个忙着送东西的婢女小厮,大家步履匆匆,他们尾随的这位着实算不上显眼。
走了许久,这婢女拐进一处别苑。
若是站在院外细听,里面有男女的说话声传出。
像方才那样翻墙进去肯定行不通,江扶元仰头看向此院外种的一棵大树,一根粗壮的枝丫长进了院子里,枝叶又茂。
他看准一根枝丫,用轻功将宝鸾带了上去。
姜宝鸾从来没上过树,等双脚站定往下看去,才知道离地面这么远。
她忽而有些晕眩,抓着江扶元手臂,心跳得飞快。
江扶元让她扶着,自己则将面前遮挡视线的枝叶轻轻拨到一旁。
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将院中的景象全部收于眼底。
待到从高处看去,宝鸾才知道,方才说话的几道声音分别来自于谁。
院里的榕树下,五公主与程庚面对面坐着,二人手边放着茶盏,程庚正在为五公主斟茶。
这本该规规矩矩的动作,在五公主将右手覆上他斟茶的那只手时,就变了味。
方才进来的婢女不知去了何处,整个院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五公主的那点小心思便也没有藏的必要了。
“宜丰,你当真不愿意毁了婚约,做我的驸马?”五公主用涂了丹蔻的手勾住他的尾指,轻声问他。
程庚并不答话,五公主再接再厉:“你若是愿意,我便去请父皇为我赐婚,父皇她最宠我了,肯定会答应的。宜丰,做我驸马有什么不好,是因为我长得没那姜氏女漂亮?还是我的身份不够尊贵?”
程庚想将那只被她弄得发痒的手抽回,她却不肯放,于是他便反过来握住她的柔荑,摩挲几下,道:“公主什么都好,姜氏女比不得公主,只是公主可知,当了驸马,便不能在朝为官,便是我心中有意,家中也断然不许的。”
这话说得妙啊,听得姜宝鸾恨不得为他鼓个掌。
要不怎么把人家五公主迷得死死的呢,这种欲拒还迎的手段,当真是高明得很。
一听他的话,五公主果真皱起了眉:“那我去求父皇,让他允你在朝做官,这样好不好?”
程庚不说话,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五公主声音立马软成了一滩水:“宜丰,你知道的,我一直属意你,打小时候玩过家家时,你便是我的驸马,现在长大了,我更是乐意你娶我。你若想做官,我便求父皇给你官职,其实,只要我们俩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当不当官又有什么的呢。”
这一番真情实意的话,哪个男子听了能不动容,更不消说对方的身份还是公主,自古以来尚公主都是莫大的光荣。
姜宝鸾不相信程庚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程庚叹了口气,眼神中多了些许柔光:“五公主,我们程家已经出了一个驸马了,若是在这个时候退婚,肯定要遭人非议,京中名门才子数不胜数,总有公主您能看得上眼的。”
拒绝得倒是挺干脆,江扶元听着挑了挑眉,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心口如一。
五公主借着这次机会出来,就是想与程庚说清楚,听了他这话,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现在还没正式提亲纳礼,找个缘由退婚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姜氏女若是得了重疾,这婚事也只能不能了了之,不是吗?”
姜宝鸾气得仰倒,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要不是旁边江扶元用眼神示意她,她都想下去把这两人捶一顿。
性子再软的人听到这些话,恐怕都忍不住。
五公主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当真是好狠的心!
这就在谋算怎么害她的命了?
这时,屋里传来了轻轻的响动,站在枝丫上的二人才知道,这院子里还有旁人在。
程庚方才还有些动摇的神情突然变得坚定,她对着五公主摇摇头:“公主,此事莫要再提了。”
五公主见程庚真铁了心,说了这么多也劝不下他,便没在此处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伤心道:“那我便先回宫了,三姐姐所需的药材我改日让人送来,便不进去看她了。”
程庚起身相送,被她一句“不用”给拒绝。
等人走了,程庚又在树下站了会儿。
他没有进屋的意思,抬步准备去前院招呼客人。
听了这么多,姜宝鸾心中大致有数,正在江扶元想带她从树上下去时,一道身影让他们停下了动作。
他们尾随的婢女从房内走出来,叫住了程庚。
程庚犹豫片刻进了室内,婢女则尽忠尽职地守在门口。
姜宝鸾看清那婢女的穿着与模样后,大夏天的,整个人通身冰凉,手臂上泛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记得,方才五公主说,这里面住的人,是三公主。
看样子,这名婢女是三公主的人。
那……避暑山庄那次,与程庚在书房内做那档子事的也是三公主?
如果说刚才姜宝鸾听着五公主的那些话心里涌起的是愤怒,那么这会儿,她便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说是诡异也不为过。
江扶元带着她在院内一处安静的角落落地。
姜宝鸾双脚触地的一瞬间,软得险些站不住,她借着江扶元的力站稳,茫然无措地朝他看去:“是三公主吧,那个人居然是三公主。”
发现的真相远远比想象的还要难接受。
江扶元说查来查去也差不到那女子的线索,是因为程庚和她见面压根就不需要出府,所以才没露出任何马脚。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显然也超出了江扶元的预料,他沉下声,道:“是与不是,去看看再说。”
前门有人守着,后面可未必有,江扶元沿着院子绕了圈,果然找到个合适的位置。
姜宝鸾心乱如麻,一边抗拒着,一边又忍不住随着江扶元一起行动。
江扶元熟练地戳破窗户纸,看他的动作,平时应当没少干这种事。
姜宝鸾从那指头大的小洞里看进去,虽有家具遮挡视线,却依旧能看到相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宜丰,你当真不想当五公主的驸马?若是你想,我断没理由让你为难,我们的事就此作罢,也莫要冒那等风险,就让我在此处自生自灭。”
三公主这话,说出了肝肠寸断的意味,虽然嘴上说不想让程庚为难,实际上是在逼程庚做出承诺。
面对三公主,程庚的态度就不似方才对着五公主那样板板正正了,他连忙将人抱住,轻声安慰:“我既已经应下,便不会变卦,况且你为了这事做了如此多的牺牲,我怎能辜负你。”
三公主的抽噎声渐渐小了,俩人也不知在干什么,等姜宝鸾听到一阵声音,才知道他们恐怕是在温存。
接下去更是没什么好看的,看多了姜宝鸾怕自己眼上长疮,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梦里那个和程庚站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三公主。
显然,他们两情相悦,现在又不肯退婚,是另有计划尚未实施。
可是杀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姜宝鸾一时想不通,忽而听屋内一声呵斥:“谁在那!”
程庚略整理了一番衣衫,快步走到窗口,他猛地将窗户推开,只看见一闪而过的袍角。
他眼中浮起狠厉,上次在山庄内有人偷窥,这次竟胆大包天到了府上。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程庚再没了继续温存的念头,安抚几句后便快步离开。
刚才那一声呵斥,吓得姜宝鸾心脏骤停,险些叫出声来,要不是江扶元眼疾手快将她的唇捂住,恐怕程庚很快就能会查到她身上。
他们躲在后门一处窄缝中,听着程庚离去的脚步。
此处也不再安全,得尽快离开。
找到阿巧时,最后一场戏刚好到了尾声,姜宝鸾在角落的位置坐下,随着众人一道鼓起掌。
等散了场,阿巧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方才老爷派人传话,要您听完戏留一留,有事找您。”
姜宝鸾浑身汗津津的,心乱如麻之际听了阿巧的话,眉心打起了结。
她点点头,注意到程庚走到几个家丁身边,似是在向他们询问什么,家丁说完后,程庚便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姜宝鸾大脑一片空白,想的全是一会儿在众人面前该如何应对程庚的盘问。
不想程庚目光只在此处略停了片刻,并未有多余的动作,问完话后便径自走了。
姜宝鸾松了口气,抬眼撞上姜宝珠同样做贼心虚的眼神,紧张的情绪慢慢消散。
寿宴结束,宾客陆陆续续散了。
姜家人被安排在一处侧厅等待姜甫堂。
姜甫堂人还没来,一直跟着他的姜毅忻先被送了过来。
他一看见姜宝鸾,便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大姐姐,你要成婚啦!父亲说今日便要将你的婚事定下来,早些选个好日子呢!”
姜宝珠在旁听了也激动起来:“当真?恭喜姐姐啊!”
姜宝鸾笑不出来,只觉得有种头晕目眩的累,她耳中嗡嗡作响,手脚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说好等到她生辰时再商谈的婚事,竟提前到了这个时候。
难怪梦中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雪还没化,原来是婚期提前了。
姜宝鸾呼吸骤然急促,她眼前陡然一黑,眩晕感来得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下倒去,站在一旁的阿巧赶忙上前来扶,却有一人动作更快。
屋外进来的江扶元扶住她肩膀,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怕什么?不是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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