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江扶元出去办事足有七天未露面,还以为程守中寿宴他赶不回来呢。

姜宝鸾擦擦嘴,不动声色地朝阿巧点点头。

吃完宴食,就该去看唱戏了。

程府这次请的是京中顶顶有名的戏班子,等男宾那边吃得差不离了,便在听戏的大凉亭内坐下。

戏台子与凉亭中间隔着一个小池塘,风从池塘那吹过来,加上亭内放置的冰块,即便在室外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闷热。

第一场戏自然是由寿星程守中点,他点了个中规中矩的《麻姑献寿》,接下来便交给了程老夫人做主。

戏台子早已搭好,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很快响起。

坐在边上的姜宝鸾注意到,三公主略坐了会儿,便与程老夫人请辞,瞧着脸色又白了几分,多半是回去休息了。

看到三公主这样,姜宝鸾与陶宁交换了个眼神,恐怕她的身体是真如传闻那般不利索了。

薛莹与五公主坐在一块相谈甚欢,她们一起看着戏,时不时掩唇轻笑,也不知到底是台子上的戏逗笑了她们,还是有什么高兴事儿。

《麻姑献寿》唱完,戏班子们去后台换装,准备下一场,这等候的间隙,众人忽而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亭内之人脸上具是闪过一丝紧张,纷纷从圆凳上起身。

年岁大一点的,面容沉稳,年纪小些的,则瞧着有些惊慌失措又无所适从。

姜宝鸾垂着眼眸,随众人一道向皇帝行礼。

“快快平身,莫要因为朕来了此处,扫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皇帝仅用这一句话,就让在场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正中的位置本就是给皇帝留的,他由程守中陪同,撩袍坐下,君臣二人简单话着家常。

此时,姜宝鸾才看到,皇帝身后还跟着两人。

二人从侧面看去,身形差不多,便是模样也有相似之处。

坐下后,陶宁便迫不及待与姜宝鸾耳语:“阿鸾,你说哪个是大皇子,哪个是三皇子?”

姜宝鸾从来也没见过皇子,哪里猜得出,于是摇了摇头。

陶宁平日里总爱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知道的当然多,她道:“我听闻大皇子爱穿紫衣,且皮肤要白一些,三皇子钟爱狩猎,常常在野外,所以皮肤要黑点,而且呀,这三皇子还未婚配呢。”

见姜宝鸾没回答,盯着戏台子的陶宁扭过头,问:“阿鸾?”

对皇子都不感兴趣,她在看什么啊?

陶宁顺着姜宝鸾的视线看去,那里是凉亭外,和戏台子截然相反的地方,站着的不过是皇帝带来的一些护卫而已。

姜宝鸾回过神,还能接上她的话:“所以左边穿紫衣的是大皇子,右边穿蓝衣的是三皇子?”

陶宁含蓄地点了点头:“大皇子娶了丞相家嫡女,三皇子今年有议亲的意思,也不知看中哪家姑娘。”

听了这话,姜宝鸾刚想打趣她几句,忽见那三皇子不看戏台,反而用目光扫视了她们女眷所在的地方。

虽然那目光并未落在某一个人身上,但姜宝鸾与陶宁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安静听戏。

戏唱完一曲,皇帝道了一声“赏”,太监们便端着托盘上的金子送入了后台。

皇帝政务繁忙,来此处不过是给程守中一个面子,送了贺礼,听了曲戏,便打算回宫,两位皇子自是随着一道,只有年龄最小的五公主好不容易出次宫,还没玩够,不愿回去,便央着皇帝容她再留会儿,陪陪三姐姐。

提到三公主,皇帝面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最终抵不住五公主的撒娇,吩咐人晚些时候来接她。

送走皇帝,程家人各个红光满面,感觉倍有面子,程老太太更是高兴得一连点了三曲戏,笑声便没停过。

姜宝鸾又听完一曲,便觉得有些累。

她起身想出去走走,叫了陶宁和姜宝珠,这曲戏二人都爱听,谁也不愿动脚,她便只能自己去园子里透气。

程府这园子忒大,宾客们多在亭内听戏,少数几个听累的则安排了小憩的客房,对于不熟悉里面构造的姜宝鸾来说,不过拐了几个弯,她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一路走,也没看见个能问问路的丫鬟婢女,偏偏脚踩在鹅软石上还疼得厉害,她走了一段,找到一处长廊便直接进去休息。

黄鹂鸟叽叽喳喳地落在枝丫上,不知何处飘来阵阵花香。

姜宝鸾略坐了会,便瞧见一个人从远处的小桥上走下来,四周无人,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叫他:“小叔。”

江扶元脚步一顿,搜寻片刻,找到了在树荫遮挡下的长廊,以及那站在长廊下眼巴巴望着他的女子。

他改变原来的路线,阔步走了过去。

“这次不装作不熟了?”

江扶元调侃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姜宝鸾只当没听懂,想着这人还怪记仇的,她只是上次在宝珠面前不方便与他说话,没成想他到今天还记着。

姜宝鸾抬眼瞅他,只觉得七天不见,他皮肤好似又晒黑了些,再黑下去,就不好看了……

她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于是连忙笑笑,道:“我只当小叔先走了。”

方才她看见江扶元在皇帝的随行队列里,还以为他随皇帝一道走了呢。

江扶元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没所谓地道:“我还不够格当皇上的护卫,方才只是去凑个数。正巧,我刚想让钟北去找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程府,你想不想去程庚院子里看看?”

宝鸾默了默,片刻后道:“他在前院招呼宾客,也不在院内。”

程府今天是热闹日子,府上这么多客人在,程庚最是忙碌,想来也没那时间与人幽会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去他的院子里恐怕只能跑一趟空。

江扶元哂笑:“阿鸾,你可别小瞧男人,只要他想,可不会管在什么场合,走,我带你去看看,反正也不吃亏。”

姜宝鸾想想也是,便和阿巧说定了一个见面的地方。

程庚的院子很好找,江扶元应当是早就探过路线,他熟门熟路带她走到了一处院墙外。

既然是偷偷来探的,自然不能走正门。

姜宝鸾在那比她高了半个身子的厚厚院墙外,踮了踮脚尖,别说院里什么模样,就是连屋顶都没看清。

江扶元贴着她耳朵,伸手将人揽到怀里,什么也没说,便轻松带她翻越的那两米高的围墙,进了程庚的院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一个婢女小厮都没看见。

大约是整个程府的人都在前院忙碌着,这后院便显得格外安静。

走到正厅,门开着,里面没有说话声,也没有人。

留着守院的丫鬟在房内睡觉,打扫的小厮则靠在柱子上打盹,程庚并不在院中。

就如姜宝鸾所料,他们这一趟势必要跑空。

江扶元不死心,又从正厅往后,去卧室探了一圈。

“算了,他今日不在,我们先回吧。”姜宝鸾很怕被人发现,拉着江扶元袖子小声说道。

江扶元却道:“我查了这么久,山庄内的那女子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来程府这一次,阿鸾你当真想什么都不做,就去看看戏吃吃点心?”

姜宝鸾当然不想,江扶元的话更是让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连皇城司都查不出那个女人的身份,难道她就要这样认命?

做了这么多努力,她怎肯放弃。

正当她想去程庚房中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姜宝鸾躲至一旁的阴影中,看见一名婢女进了程庚房内,不一会儿,从中端了个白玉香炉,阖上门离去。

江扶元盯着那道背影,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走,跟上她。”

姜宝鸾纳闷地问:“怎么了?”

江扶元言简意赅:“那日在山庄取东西的婢女也是她。”

姜宝鸾恍然大悟。

在避暑山庄时,也曾有个婢女进他们躲藏的屋中取东西。

只是当时没点灯,她并未看清那婢女的长相。

江扶元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燃起希望,急忙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那婢女对程庚的院落十分熟悉,她没从正门出去,而是左拐右绕,来到一处小门。

出去后,她还不忘用锁将这小门锁上。

由此来看,她应当不是程庚院子里的人。

不是程庚院子里的人,却能旁若无人地进来取东西,姜宝鸾觉着更可疑了。

江扶元带着她翻出院墙,那婢女还未走远,以江扶元的身手,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若对方不是习武之人,根本不会发现他们。

然而等他二人穿过花园时,姜宝鸾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在假山后的凉亭内,姜宝珠这个不听话的,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对面竟然还站了个男人。

在别人府上,还是这么显眼的位置就敢与男人幽会,真是不怕死的。

姜宝鸾气得干脆撇开眼,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江扶元看着她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觉得好笑:“阿鸾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看见自己女儿找了个不如你意的男人,又气又无可奈何。”

姜宝鸾一哽,她确实觉得姜宝珠口中的那个徐公子不靠谱极了。

“所以你现在是去提醒一下你妹子,还是跟我去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