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铁回程的路上,穆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仿佛还残余着那个人的温度。
当时没能忍住,此刻也谈不上有多后悔。
其实从穆心兰出事住院后,穆于就已经不愿意继续同周颂臣闹别扭下去了。
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是哪一个先来。
穆心兰的事也让他明白,无论他对周颂臣的所作所为有多生气,他都没办法真的与对方一刀两断。
他人生的一半,都同对方纠缠在一起。
他和周颂臣之间的情感,不止是多年友谊,甚至算得上是一种扭曲的“亲情”。
穆于拿出微信,点开和周颂臣的对话框,看着近段时间两人骤然减少的聊天频率,他指尖轻点,将一则最新的水豚视频,分享过去。
预选赛结束后,距离正式定段赛开始,还有一段时日。
比之更早到来的,是彻底结束的大三学期,以及正式开始的暑假。
放假以后,穆于变得比之前还要繁忙。
棋社的暑假课程增设了许多,为了多赚点钱,穆于将自己的课表排得很满。
除此以外,他将其余兼职以及一些不必要的社交活动,都给停了。
不过工作再忙,穆于也记得一周后是什么日子。
那是周颂臣的生日。
每年这个时候,周颂臣就会变得特别忙,因为朋友太多,要跟不同的人庆生。
生日当天周颂臣才会回家,跟父母过生。
通常穆于会选择在生日的前一天,刚过凌晨十二点时,祝对方生日快乐。
去年他送了周颂臣一个滑板,因为不清楚滑雪单板也有诸多讲究,大概是没送到周颂臣的心坎上,所以后来那个滑板,他也没见周颂臣用过。
相反对方送给自己的眼镜与手表,倒是很实用,他时时都在佩戴。
今年穆于琢磨很久,准备亲手做一份礼物。
因为不清楚周颂臣的日程,穆于提前几日给周颂臣发消息,问对方档期。
果不其然,看着对方截图过来的日历行程表,穆于很难在其中找出一点可怜的时间,足够他们碰面。
周颂臣生日的前一天,还要去韩衍给他办的轰趴派对。
穆于不想去那种地方,他编辑消息发送:你那天什么时候回家?
周颂臣回复得很迟:应该不回。
穆于:那你回公寓吗?我有礼物要送你。
发完消息,穆于就去给小朋友们上课了。
直到下课后,他才收到周颂臣的消息:可以回。
穆于发现周颂臣现在说话,总是模棱两可。
分明能够直接了当地说要回,却用可以回这种答案,好像他本来不打算回,但因为穆于说自己要来,这才变成了主意。
穆于送给周颂臣的,是一份手工制品。
那是一个箱子,最下方铺满贝壳与五颜六色的碎石,是他和周颂臣第一次去海边的时候捡的。
右边是玻璃瓶,是从哈市滑雪场带回来的一小瓶雪,早已化成晶莹雪水。
几簇干花玫瑰,散落在箱子的四处。周颂臣送的花,被他制成了植物标本。
最中央的,是同比例缩小的小箱子,里面放着穆于预选赛最后一次胜利时所用的黑子。
他在比赛结束后,特地向主办方申请买下了那套棋子。
这是他取得胜利的象征,他将这份好运送给周颂臣。
一开始筹备这份礼物的灵感,源于他在周颂臣房间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标本收纳箱,里面有各式各样新奇的标本,让他窥见了新奇世界的一角。
而穆于的世界很小,他将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凑了起来,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箱子。
他想把这份珍贵送给周颂臣。
晚上,穆于乘坐公交车抵达公寓楼下。
他一如既往,先按门铃,等着周颂臣前来开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周颂臣一边擦着湿润的头发,一边拉开房门。
穆于本来还在奇怪,周颂臣平日里只有准备入睡才会洗澡,今日怎么洗得这么早。
直到他看见对方脱在玄关处的黑色球鞋,鞋面上沾了不少奶油,从这处细节,便可瞧见轰趴派对上的战况有多激烈。
穆于抱着箱子走进公寓,从玄关到茶几,一路堆积了不少箱子,都是别人送给周颂臣的生日礼物。
有几个未包装的,光看外表的品牌标识,便可知物品价值不菲。
看着这些礼物,再想到怀中抱的箱子,穆于顿感坐立难安,面皮发烫。
他将箱子放在茶几上,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未接满,就听到身后周颂臣开口问道:“我的礼物?”
穆于回过头,正好瞧见周颂臣用指尖挑开箱子后,目光扫向箱子里的东西,困惑皱眉:“这是?”
他有些尴尬地走过去,尽力将箱子里每一样东西的来源,都说给周颂臣听。
即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犹如嚅嗫。
他送的东西,说好听点是心意,说难听点,便是廉价。
还不如花钱送昂贵的手表配饰,说不定更适合周颂臣一些。
面对于这份礼物,周颂臣没有露出嫌弃,也无几分欣喜,他只是将箱子关上,淡声道:“你有心了。”
穆于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抿了口杯子里的水,缓解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喉咙。
似乎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周颂臣轻笑了声,也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皮革发出挤压声响,沙发随着重量下陷,穆于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倾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淡淡香气,是周颂臣沐浴露的味道,被体温烘出暧昧的味道,若有似无地在穆于鼻腔絮绕。
比起猜测周颂臣对这份礼物的看法,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好像更让人在意。
周颂臣坐得不够近,他们没有肢体相触,间隔沙发两端,中间能容纳几个人的距离。
又坐得不够远,周颂臣的一举一动好似牵动着空气,如流水般淌到穆于身上。
墙上的指针一帧帧地走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多年默契,令两人都对当下静默中的暧昧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出声喊停。
因为十二点还没过,因为穆于那声祝福还未道出口。
穆于正思考着如何打破这暧昧的静默时,周颂臣手机响了。
约莫是有人也想着在十二点来临前给出祝福,提前拨通了周颂臣的电话。
穆于看着周颂臣起身走到窗边,姿态放松地接听了这个电话。
手机那边应该是周颂臣的熟人,从肢体语言,再到周颂臣的神色,都能听出他与电话那头的人关系不错。
聊得话题也很深入,从周颂臣的考研准备,聊到柯罗实习事物。
穆于记不清,周颂臣身边是否有这样的人——同他有共同语言,会在生日前一日致电过来,只等凌晨时间一过,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有分针还有几格,今天就要结束了。
微妙的焦虑从穆于胃部升起,令他频频看向周颂臣的手机,希望对方能够在凌晨到来之前,结束这个通话。
然而事与愿违,周颂臣这通在穆于看来不合时宜的电话,大有持续下去的意思,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穆于站起身,他的动作成功引来了周颂臣的注意力。
站起身后,穆于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在周颂臣看来,笨拙地站在原地的穆于,似一头看着气势汹汹,实则呆头呆脑的水豚。
“我朋友在给我庆生,先挂了。”周颂臣主动道。
穆于如蒙大赦,期盼地看向周颂臣,又分一眼给墙上的时钟。
这些细微的动作,都说明了穆于对第一个同他说生日快乐这件事,有多重视。
明明比这更重要的事情,穆于不在乎,偏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周颂臣不满地想。
他收起手机,走向这个在他眼里智商和水豚差别不大的穆于:“你……”
话音未落,穆于就舒展眉眼,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生日快乐。”
滴答滴答,是时针越过了最上方的位置,缓缓下落,来到了第二天。
周颂臣握在掌心中的手机,不断地震动起来,前赴后继地庆生信息大量地涌入手机里。
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中,穆于听见周颂臣问他:“就这样?”
他看向周颂臣,对方完全不在乎究竟有多少人给自己发消息,反而嫌那手机太烦,滑动两下后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穆于垂眼看向那不断亮起的屏幕,信息弹窗一个接一个。
周颂臣不大高兴地喊他的名字:“看着我。”
穆于迟来地、缓慢地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在自己后悔之前,穆于补上了另一份“礼物”。
他将嘴唇印在了周颂臣的右颊,这个亲吻纯洁得不可思议,一触即离。
穆于亲完以后,瑟缩地退回原位,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面,心跳得有些快,正准备给这个吻解释几句,后颈却被人用力握住。
他用粗粝的指腹滑过穆于颈项的皮肤,穆于慌张地对上那双眸色渐深的双眼。
此刻周颂臣脑海里,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穆于并不清楚,这一吻赐予了对方攻城略地的旗帜。
他倒进柔软的沙发里,亲吻他嘴唇的力道,粗暴又凶狠,带着股要将他吞吃入腹的凶劲。
穆于看着周颂臣抓着后领将衣服脱下,露出线条分明的上身。
视野里是对方撑着沙发,俯身而下的胸膛。
周颂臣脖颈上有跟银链,冰冷地落在穆于脸颊上,透过那缕银光,他看见对方上下滑动的喉结,泛起红潮的颈项。
展现强大生命力的同时,是无处不在的色欲。
周颂臣掐着他柔软的小腿,指腹揉捏在块软肉上,随即缓慢上推,让穆于蜷缩起右腿,露出脆弱薄地。
穆于试图将自己蜷缩保护起来,却被周颂臣不可违逆地展开了四肢。
对方手臂上的血管贲张隆起,轻而易举地掐住穆于的腰身,能将他整个抱起,再深深下坠。
在穆于短促的惊呼中,周颂臣舒适仰首,发出一声餍足喟叹:“总算……”
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