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时东升警惕道:“你是不是还想开车,乔宛合,我这话只说一次,孙……”
乔宛合连忙打断:“嫂子在试衣服。”
时东升二次沉默。
“……你现在在哪?”
“我跟嫂子在专柜买衣服。”
“你给我看看。”时东升推开笔记本,揉着眉心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乔宛合“听话”地给他看了下专柜环境,在面朝狗男女的角度故意暂停了几秒,以保证时东升的美色能尽入对方眼底。
果然,时东升的颜值也让对方瞬间安静。
“你那边什么情况?”
时东升打过来是问她几点逛完,他好提前安排司机过来接她。
“哥,我到时候我跟你说,现在还早,我一会儿还要跟嫂子去看电影。”
眼一闭,心一横,眼疾手快就把视频给掐了。
时东升发来一条微信:“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了来了,这该死的压迫感。
“东升哥,我错了。”
乔宛合发给他一只下跪道歉的兔子。
“我回家跟你解释。”
等孙秘书从试衣间出来,渣男两个已经灰溜溜地走了,乔宛合成功祭出大杀器时东升,兵不血刃。
衣服大袋小包,孙秘书问她不退吗。
为什么要退?
乔宛合小的时候看tvb那种港剧,看剧里那些个富婆买衣服,说这个那个不要,其他都给我包起来的架势,就特别神往,看起来就很爽,一直都想体验一把,今天终于知道了是什么感觉。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笑我是个暴发户。”乔宛合心有戚戚。
孙秘书被她说的笑死,逗她:“那你还不退?”
“为什么要退啊,小孙姐姐。”
乔宛合一本正经道:“他说我开车烂诶。”
第二天,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时东升给出的评价也带着一个商人的理性和冷漠。
“为了报复一个渣男进行的不理智消费永远都是愚蠢的行为,最后买单的还是自己。”时东升一定会把话题给她绕到工作上,“谈生意也是这样,越早亮出标价,就越容易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乔宛合心不在焉地听着,胡乱动着鼠标。
时东升看了她一眼,感觉她今天状态不太对。
“你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9号。”
过一会儿乔宛合又问:“东升哥,如果有天,我说如果,你看到你喜欢的女孩跟另一个男生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乔宛合没法儿想象时东升出轨偷情脚踏几只船,他太正派了,干不出这么掉价的事。
时东升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淡淡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时东升也没想到,很快他就遭遇了乔宛合说的那种局面。
虽然他当时可能根本就不觉得是这种场面。
那周四,时东升从公司的餐厅离开,因为跟经理们谈事耽误了一点时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
走过起亚那永远光线充沛的一楼大厅,隔着小型的户外庭院,他在对面裙楼的落地窗后又看到了乔宛合跟那个漂亮地有些过分的男生在一起,他们头碰着头,坐得很近,一起在研究男生手机里的舞蹈视频。
两人神情专注,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那种氛围和调调,莫名给人一种青梅竹马心有灵犀的味道。
时东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宁溪走近都没有注意。她刚从隔壁的大楼里录完节目,看见时东升,过来打了声招呼。
时东升看了看她。宁溪站到他边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对面长凳上这一对年轻的小儿女。
到今天,他才从宁溪嘴里得知了这个男生的身份。
是华影旗下一档选秀节目《造神》的练习生,这档节目华影筹备了将近半年,区别于以往各经纪公司输送艺人的模式,华影总部通过全国海选,从各个高校寻找素人成为练习生。
宁溪对这个男生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刚刚作为唱跳导师录制完第一期节目,沈俊一是那一百多个男生中外形最抢眼的,脸小肩宽,头肩比拉到极致,连眼光一向刁毒的制片人都不止一次说这孩子有爱豆相。
关键是情商还不低。
娱乐圈多少男的就输在不会说话这件事上。
“他怎么跟小乔认识的?”宁溪也疑惑,感觉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时东升淡淡道:“小乔说是她朋友。”
宁溪瞬间明了,意味深长地说:“有些孩子,就是太聪明,精力专往舞台以外的地方使。”
之前综艺节目里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有些艺人特别会来事,在节目外跟跟拍的pd偷偷搞暧昧,为自己争取特殊待遇,被导演组发现后因为艺人有粉丝基础,又有经纪公司护着自然平安无事,可是那个pd就惨了,不仅丢了工作,最后还被他粉丝人肉网暴,不说艺人有问题,却说她工作不专业。
也是时东升处理过的比较典型的娱乐圈危机事件。
乔宛合来华影没多久,但总有有心的人,像那个用贾府暗喻时家的工作人员,早就看出乔宛合身份的蛛丝马迹。做娱乐圈生意的,各个都是人精,哪怕巴结奉承使的也是巧劲,以免落人话柄。譬如送她滑板的小爱豆、塞她苹果的经纪人,无非都是这种心理。
那么这个叫沈俊一的年轻人,接近乔宛合又是什么目的?
等回到办公室,时东升用内部邮箱发函给节目组,调阅了那一百来位练习生的个人信息,里面果然就有一个叫沈俊一的男生。
跟乔宛合同岁,外地户籍,从宁大休学成为练习生,参加这档筹划将近半年的选秀节目。
时东升坐在大班椅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有点冷地看着屏幕上男生的照片。
穿着节目组统一的西装制服,脸上骨骼比较少,尖下巴,丹凤眼,面部轮廓清爽,表情松弛地对着镜头提起一边唇角微笑。
虽然是做娱乐圈生意的,但时东升的审美还是无法接受太漂亮的男性。
在时东升的认知里,太漂亮的男性通常意味着娇惯、任性,以及不负责任,这些漂亮到过头的男孩子很清楚人生的捷径在哪里。
在那些天真单纯、相信爱情的白富美手里。
那天也刚好是乔宛合寒假在华影实习的最后一天,孙秘书找人事给她开实习证明,最后还要盖法人章。小孙觉得麻烦,发起用印还得再走一遍流程,惊动无数高层,反正法人就是时东升自己,让她拿着实习合同去找时总签字完事。
反正她去签又不会被骂。
时东升翻了翻那两页纸,实习报告的工作内容是乔宛合自己编的。
这姑娘夸起自己来是真不客气。
他略一笑,提笔在最后一页签下自己名字。
乔宛合想了一下,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反正只要你签字就行,其实我不来实习的也没关系的对不对?”
她正了正挂在自己胸口那个实习的小牌牌。
听说她实习快结束了,最伤心的不是别人,是楼下财管部负责预算的经理,四十多岁大叔伤感得像一个失了恋的少女,反复确认:“真的要走了呀,哦,要开学了是吗……开学了也不是不能来实习对伐,好歹帮我们把q2撑过去啊……”
听到她说自己签字就行,时东升放下笔,漫不经心道:“谁跟你说我一定会签这个字的?”
乔宛合祭出蒙混过关的嘿嘿傻笑,折好实习报告要走,被时东升叫住,他靠在椅子上,下颌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
“先别走,跟你谈点事。”
来了来了,领导的压迫感又来了。
乔宛合乖乖坐到了他办公桌对面——那些经常被骂的经理们常坐的位置。
“中午去哪了?”时东升抬起眼扫她。
乔宛合回想:“呃,去餐厅吃饭,然后有朋友过来找我,我们就一起聊了会儿天。”
“就是你刚交的那个朋友,”时东升不动声色道,“选秀节目的练习生?”
乔宛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时东升眼底漆黑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乔宛合一会儿才淡淡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练习生的身份特殊,公司一直禁止艺人跟工作人员私联,如果你们将来发生点什么,对公司本身、将来艺人发展都是不好的影响。”
他两手抱臂,语气冷静:“所以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乔宛合愣了一下。
“可是……”
时东升笑了,笑容浮在眼底,似乎早已了然:“可是什么?”
“你想说你们只是朋友,对吗?”
乔宛合沉默。
“那以后呢,以后的事谁能保证。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我很清楚眼下什么是对你们最好的安排。”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安静了很久。
乔宛合的心里出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在他眼里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一个听话的小孩,从小到大习惯按照别人的意思生活。从前是她的妈妈,再后来就是时东升。
周瑾说,要把舞跳好,你争气妈妈才会开心,乔宛合就努力跳,直到考上芭蕾舞专业;时东升说,你必须要把雅思过掉,这样我才能送你出国念书,乔宛合明明英文就不好,还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记住那些台词。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心,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来问过她,你一直这么听话,时间久了会不会不开心。
她茫然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像个没考好被大人批评的小孩。
“为什么啊……”她喃喃道。
时东升的喉结滚动,下意识反问:“什么为什么?”
然而乔宛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习惯是可怕的,谁都不可能让一个听话的小孩突然叛逆,违背大人的意思,做出意想之外的举动。
乔宛合站起来,整个假期在华影实习堆积起来的快乐好像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被清空干净。
她说:“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时东升看着她背影,胸口莫名发闷。
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他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他下达一个指令,然后乔宛合乖乖照做,从来如此,没有偏差。
你一直都很听我话的,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为什么我让你跟男生不要联系,你看起来要这么伤心?难道我的话还没有那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