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报到这天，徐青栀特意起早，洗了个头，又化了淡妆。
临出门前，她反复检查背包里的东西——身份证、银行卡、户口簿复印件……确保每一件东西都在背包后，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人事将徐青栀带到一个会议室，会议室放着两排椅子，每个椅子贴着姓名牌，桌上放着对应的实习合同。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见到徐青栀，招手笑道，“青栀，我们坐在一起。”
徐青栀露出笑意，“筱筱。”
她们是面试是认识的。第二轮十进二的群面时两人分到一组，许筱筱主导节奏，而徐青栀提供观点佐证，互相配合，顺利进入第三轮终面。
不像一些全国各地都扩张的律师大所，骏合律师事务所走精品化路线，只做民事诉讼领域，所内执业律师只有不到五十人，但每年创收都能破亿，是民事诉讼领域非常出名的律所。
也正因其优渥的薪资待遇、丰富的优质案源，每年招聘季骏合律所的招录比都在千分之一。而骏合律所采取“优胜劣汰”原则，岗位转正HC有限。
徐青栀必须与同期实习生经过为期三个月的考核，才能确认最终的转正结果。
徐青栀落座时，注意到许筱筱拿的是一个司法案例本，她刚想问下名字。
但许筱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啪”一声合住书本，说道，“青栀，你的带教老师是谁啊？我分到的是做知产的胡律，你呢？”
徐青栀注意力被转移，有些沮丧道，“是谢par。”
“什么？谢par今年居然招人了？”许筱筱下意识扫过徐青栀明艳的脸庞，有些嫉妒。
“是啊。”徐青栀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当初投骏合律所时，每个人都会勾选意向方向，徐青栀明明勾选的是家事诉讼，但最后分到的却是擅长合同纠纷和公司法的谢临。
最倒霉的是，在法律圈内，谢临是一位颇具争议的律师。他的业务能力出众，接手案例未尝败绩，每年为骏合律所创收过亿，是律所的“活招牌”。
但传闻中，谢临毒舌挑剔，极难伺候，还冷血爱财，毫无道德底线，不止一人投诉他是“业界毒瘤”，喊话让他滚出律师行业。
“真好啊。”许筱筱原本得意分到了心仪的带教律师，但和谢临这个合伙人title比起来，自己的老师瞬间就不香了，有些酸道，“跟着谢par，案源不用愁，不仅分红拿得多，出成绩也很快，转正考核肯定很轻松。”
“……”徐青栀诧异地看了眼许筱筱，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嗯，谢par辞退助理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
今年是谢临第一次招实习生助理，徐青栀并不认为，他会拿实习生的标准要求自己。
相反，根据学长学姐的情报，谢临今年招实习生，正是因为他辞退助理太多，已经没有符合条件的求职者了……
“哎，别这么悲观嘛，听说谢par五官还是特别能打的，媲美娱乐圈明星呢！”许筱筱感到心理平衡，安慰道，“对了，等下人事会登记人才公寓的名单意向，不主动组队就是随机分室友。我们直接找人事申请一个两居室吧？”
“嗯嗯。”徐青栀点头，这是骏合律所的福利之一，实习生们可以免费入住人才公寓。
“加油！”许筱筱握拳道，“希望我们都可以留下来，一起转正！”
“一定会的！”
徐青栀被许筱筱的乐观感染，也默默握拳。
这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实习生。签署完实习协议、简要了解律所章程后，不断有律师过来领人。
徐青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还没来得及看清名字，许筱筱推了她一下，催促道，“喊你名字呢。”
徐青栀匆忙起身，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黝黑、个头矮小的青年，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微笑。
“我是郑然，谢临律师团队的成员。他有事在忙，让我过来领人。”
听到“谢临”这个词，会议室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徐青栀身上，就连许筱筱也“哇”了一声。
更窒息的是，跟着郑然走到外面，一路遇到的男女基本都用相似的眼神打量着徐青栀，这些视线绝非善意，更多是惊讶、好奇、混杂着莫名的兴奋……
顶着一路的视线压力，郑然终于带着徐青栀走到谢临的办公室。
明亮的玻璃窗内，谢临正在打电话，他个子很高，一双眼睛明亮锐利，搭配裁剪得体的西装，简直像是霸总文中走出的男主。
谢临真的很帅。
这是徐青栀的第一印象。
郑然朝里面挥手示意，还没等徐青栀反应过来，她的后背已经自动折成九十度，朝里面虔诚鞠躬。
谢临单手举着电话，面色冷漠，扫了她一眼。
下一秒，办公室升起了窗帘，完全阻隔了办公室外的视线。
“……”
郑然笑容憨厚，“没关系，老板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
想起那些关于谢临的传闻，徐青栀感觉像是有人攥住自己的心脏，并狠狠揉搓了一下。
——
正如传闻所说，谢临团队确实只有郑然一人。
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域，只有郑然和徐青栀两张办公桌，两人像是左右护法，守卫着谢临的办公室。
郑然把她带到工位后，一个客户电话打来，偌大的办公区只留下徐青栀一人。
注册完公司OA账号后，徐青栀正在翻看律所章程，手机进来新的消息。
是何止。
【何止：今天部门临时加班，改天再庆生吧。】
【何止：亲爱的，对不起啊。】
徐青栀看着手机，愣了片刻。
她和何止是大学同学，大三那年在一起，又一起保研本校成功。两人牵手走过四年校园时光，感情甚笃，是系内令人艳羡的“学霸情侣”。
只是毕业后徐青栀进入律所实习，而何止转行进入互联网公司，两人这才分开。
今天是何止生日，徐青栀特意订了餐厅和生日蛋糕，没想到何止居然要加班。
徐青栀想了想，发了一个“520”的红包。
过了五分钟，何止收了红包。
【何止：谢谢。】
徐青栀还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自从毕业季后，两人各自忙着面试求职，明明在同一所城市，却已经很久没有见面。
斟酌半晌，徐青栀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刚回完何止的消息，郑然去而复返。
他抱着一摞卷宗资料，吃力道，“这是老板刚做完的一个案子，你可以看这些材料学习。平时老板可能会让你去跑腿做背调，比如去工商局做企业情况调查什么的。”
“谢谢前辈。”徐青栀忙起身接过案卷，笑得很甜，积极表现自己，“前辈，还有我能帮忙的事情吗？您尽管吩咐。”
受家庭影响，徐青栀性格温和，即使生气时音量也不高，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你别乱喊，我可不是前辈啊！”郑然恐惧道，“要被老板知道，会出大问题的！”
“……”
徐青栀翻开案卷第一页，被案件标的额后面一长串零闪瞎了狗眼。
“对了，青栀，听人事说你原来的意向家事诉讼吗？”郑然客套道，“不过老板基本不做家事的，他主要做民商和合同纠纷这部分，案源质量都很高，你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徐青栀点头，“能跟着谢par做公司诉讼是我的荣幸。”
“嘿嘿，反正做家事多了，很容易不相信爱情的。本来律师就难找对象，专打家事诉讼，会断情绝爱的。”
徐青栀笑了下。
郑然继续道，“对了，其实我们团队很久没招新人了。老板喜欢一个人做事，不喜欢别人帮忙。你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徐青栀翻着手中的见习报告，斗志昂扬道，“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就算冲着谢临这块“活招牌”，她也要努力留下来，认真刷一波简历。
徐青栀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正在产生一场关于她未来归属权的争论。
谢临单手举着电话，一目十行扫视着案卷资料，漫不经心听着对方的声音。
电话那头声音轻松，“……这个新人条件很好，不论是专业能力还是性格，都足以胜任。”
“我不需要。”谢临语调不变，“人是你招进来的，你负责打发走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所里律师都排满了实习生。”
“那就趁合同还未生效前辞退。”谢临随意道，“或者你亲自带，随便怎么样都行，反正不要塞给我。”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片刻后，才响起关林书的声音，“谢临，你需要一位助理。我不想看到你像去年那样，因为通宵加班晕倒，最后住院的事情。”
“那只是肠胃炎。”谢临拧眉。
“不仅是生活上的事。”关林书直白道，“虽然你的诉讼胜率是最高的，但我不得不提醒，每年律协那边收到最多客户投诉的人也是你。我认为你有必要采取一些柔和的沟通方式。而一个优秀的助理，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关总，我的时间和精力只会留给真正的客户。”谢临嘲讽道，“如果骏合连那些令人心烦的蚊子叫都处理不好，甚至影响到我的个人风评，我将重新评估这里是否适合我继续效力。”
“……”
“至于你说的‘优秀’品质，十分抱歉，刚才我有幸见过徐青栀一面，或许我要质疑您对‘优秀’的定义太过低廉。”
关林书不服道，“徐青栀背景优秀，又那么漂亮，稍微打扮一下，绝对会让所里男同志们魂不守舍。这可是我专门为你留的人才，你应该感谢我！”
“关总，想不到婚姻不仅让你的体重直线上升，还让你对女性的审美反比下滑。”谢临讽刺道，“连那种中上姿色都可以称得上‘漂亮’。”
“卧槽！”关林书忍无可忍，“谢临，你不要仗着我们多年交情，就死命揪着一个点踩我啊！你说说，徐青栀到底有什么让你嫌弃的地方！”
“她的家境不错，但不够细心，也缺乏基本的审美能力。”谢临冷漠道，“眼影和腮红的颜色过于流俗，口红唇线画出边界。我合理怀疑这样的人会做事粗心，矫揉造作而不自知，无法适应我的工作方式与节奏。”
“等等，你怎么知道化妆品那些的？”
“博闻多识。”谢临声音淡淡，“再加上5.0的视力，并不难做到。”
“……”
关林书嘴角抽搐，“可是这个小姑娘性格沉稳，出身五院的优秀毕业生，两段实习经历也很不错。”
“是吗？”谢临嘲讽脸，“很不幸，我刚好翻看了她经办的案源。她的逻辑和辩论能力一样糟糕。虽然侥幸打赢了几场官司，那只是因为对方更加糟糕，是让人怀疑法考作弊的程度。”
“……”
缓了半晌，关林书才道，“你的要求太过苛刻，我给你找的是助理，不是一个完美的智能机器人。”
“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出于合伙人的身份，我会同意。”谢临已经将注意力转回案卷，“但希望她能当一个听话的吉祥物，我是不会带她做任何案源的。”
“相信我，你会改变的。”关林书放心道，“当初郑然来的时候，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更别提这种细致的观察和评价了。”
“那希望你能让我享受久违的挫败感。”谢临站起身，挂断电话，“不聊了，我还要去见客户。”
想起关林书的唠叨，路过徐青栀工位时，谢临略一停留，扫了一眼徐青栀的桌子——
徐青栀正在低头看资料，是他刚做完的那个案源。
察觉到他的视线，徐青栀连忙起身，“谢par，您好。”
徐青栀身材娇小，肌肤如白瓷般，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尤为妩媚，正是那种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生，也难怪关林书对她青眼有加。
只是，他会改变吗？
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无辜眼神。
谢临脑海中只闪过“业余”两个字。
他愈发确信自己的判断，微微抿唇，径直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附赠一份阅读指南：
1.本文灵感源自一个经典二选一问题，工作or爱情？我希望主角的选择是“工作”，并且欣赏同样选择的异性。
2.文中涉及材料案例均取材于律师案例，并进行相应的小说创作改编（并非抄袭哈，请理解创作的正常取材），如有不严谨之处还请温柔指正，我会努力修正。
3.每天零点更新，不更会请假。
4.理智看文，友善留评。理解众口难调，读者们对故事解读不同，而作者也需要读者的反馈从而不断进步，所以接受文明友善的批评与建议。但请勿上升定性，如有指责作者厌女/三观不正/抄袭等指控请带着具体证据走官方举报途径，而此类评论我会删除，也请这些极端读者不要打扰其他人的阅读雅兴。
5.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支持，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