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晚还十分寒冷,季节仍是早春,但正午的太阳却是热气逼人,米汉法官坐在议事室里,脱去了外衣,嘴里嚼着烟草块,舒适而又无拘束地使自己放松一下。
梅森刚进来一小会儿,科普兰也到了,在一张杂乱的桌子后面,米汉法官坐在一把嘎吱作响的转椅里,来回地摆动着。他朝他俩点了点头,把一口带有烟草的口水吐到了破旧的铜痰盂里,然后说:“坐下吧,先生们,我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搞清楚。”
两位律师坐了下来。
米汉法官说:“我们不想丢弃任何证据,如果本案中有任何东西显示出地方检察官好像是弄错了的话,我们希望能查出来,对不对?”
地方检察官说:“我根本没有弄错,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听到人们那么多的议论声。”
梅森朝地方检察官笑了笑。
米汉法官说:“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森说:“大约20年前,马文·亚当斯的父亲因为他的生意合伙人,一个叫拉特威尔的被害而被处决;拉特威尔的遗孀同一个叫丹杰菲尔德的人结婚的;谋杀发生在温特堡城。亚当斯的父亲说拉特威尔告诉他,他要跟一个叫科琳·哈森的姑娘私奔,但当局发现拉特威尔的尸体被埋在制造厂地下室的水泥地板下。”
“那么,这就是那位科琳·哈森如何同案件牵连上的原因了?”米汉法官说。
“我从不知道她的名字,”地方检察官郑重地说,“我无法理解,当梅森先生提问有关科琳·哈森的问题时,他的意图是什么。”
“威瑟斯庞知道这件事吧?”米汉法官问,口中嚼动烟草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
梅森说:“知道,他雇了洛杉矶的奥尔古德侦探事务所来调查此事。他们派了米尔特,后来因为他说得太多而解雇了他。”
米汉法官说:“当然,这些都是不得引用的,如果你们两个家伙要我回到那儿去坐下来听,我可以回去坐下来听,但是,那张纸条作为有价值的证据而具有任何意义的话——或者威瑟斯庞在这两桩谋杀案中是无罪的,而是别的人有罪,那么,我们在一起随意交谈交谈,集中一下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没什么可说的。”科普兰说。
梅森说:“米尔特是一个敲诈者,他到这里来是为了收取敲诈的钱财。证据表明,他告诉了他的妻子,他马上就要赚一大笔钱。那么,他当时是在敲诈谁呢?”
“当然是威瑟斯庞了。”地方检察官说。
梅森摇了摇头说:“首先,威瑟斯庞不是那种对敲诈会付钱的人;其次,米尔特没有向威瑟斯庞施加压力的手段。威瑟斯庞并不在乎有关那桩旧谋杀案的情况会不会泄露出去,他已准备好了要迫使他女儿取消订婚,要把这事一笔勾销。”
“那么威瑟斯庞的女儿呢?”米汉法官问,“她有钱吗?”
“她有。”
“那么,她怎么样?”
“如果米尔特去找她,把那事告诉了她的话,无论如何她都会跟马文结了婚。他当然不能对她说,‘听我说,威瑟斯庞小姐,关于你所爱的人,我知道一些你不愿听的事情,要是你给我几千美元的话,我就不告诉你。’”
“是的,”米汉法官说,“但那不是他所告诉她的。他会说,‘你给我几千美元,我就不告诉你父亲。’”
“洛伊斯不会付给他几千美元的,”梅森咧着嘴笑着说,“她连几分钱也不会给他,她会照他脸上来一记耳光,然后抓起马文·亚当斯的手臂,去尤马结婚,向世俗挑战。”
“要是那样,她会的。”米汉法官也咧着嘴笑了,表示赞同。
“那么,请注意,”梅森接着说,“米尔特打算捞一大笔钱。他告诉他的妻子,赚的钱足够他们到他们所想去的任何地方,那就是说,他掌握的东西要比普通的敲诈更大,更重要,这与他在调查那桩旧案件时所发现的某事有关,他要敲诈的人手头没有现成的现金支付,但在期待着得到这笔钱。”
“你怎么知道?”米汉法官问。
梅森说:“我现在在进行演绎。”
“这没有说服力。”科普兰反对道。
梅森说:“让我们暂且忘记我们是本案的对立方,依照客观的情理来看看这个问题,一个敲诈者掌握有情况,他自然地会尽力从这一情况里捞取尽可能多的钱。他一旦拿到钱,就会溜掉——等钱花光了,他又会再回来要些。”
米汉法官说:“接着说下去,据我看,你讲得很有道理。”
梅森说:“我们未看看我是怎么想的,米尔特调查了一桩谋杀案,他发现了某个情况,就到这里来敲诈某个人,那个人使他在这里等着,但是在他被害的那天晚上,他还在期待着拿到钱,那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使他想从中赚钱呢?他要敲诈谁,并且为什么呢?”
“呃,”米汉说,“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好了。你好像认为不可能是威瑟斯庞或他的女儿,因此,就一定是小亚当斯。那么,他打算从哪儿弄到这笔钱呢?”
地方检察官突然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通过跟洛伊斯·威瑟斯庞结婚!”他大声地说道,“然后控制住她的钱。”
梅森咧嘴笑了,他对科普兰说:“那么你的理论是,亚当斯打算结婚,之后,马上抓住他妻子的财产,然后把它花在敲诈者身上,以不让他讲出他岳父已经知道的事情,是吗?”
科普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么,你来告诉我们。”米汉法官说。
梅森说:“米尔特所工作的那个事务所是个不正当的事务所,它经营一家好莱坞丑闻小报,并且还敲诈它自己的顾客,奥尔古德决定要敲诈威瑟斯庞,当我出现的时候,他正在策划着这件事情的第一步,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主意,而是开始利用我来做联系,这是一种小筹码的敲诈,一种要靠大批量才能付清的敲诈。在另一方面,米尔特是在追踪大的猎物,据我所看,先生们,同那桩旧谋杀案相关的只有一件事他能发现,以给他重要的情况,足以使他卖出而赚一小笔。”
转椅又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米汉法官笔直地坐在椅子里说:“天哪,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猜你是说,凶手的身份,对吧?”
梅森说:“确实如此。”
“谁?”米汉法官问。
梅森说:“伯尔先生那时在威瑟斯庞家住着,伯尔先生在谋杀发生的前后在温特堡城,伯尔先生在尽力筹集现金,他告诉威瑟斯庞说,他派人到东部去弄钱去了,他期待会在他被马踢的那天拿到钱。那桩旧案件的历史记录显示出,科琳·哈森说过她有一个男朋友极端嫉妒。罗兰·伯尔那时有27岁左右,他认识科琳·哈森。现在把所有这些联系在一起,你们就能做出十分合理的推断,米尔特是在敲诈谁。”
“但是,米尔特将从东部得到的这笔钱怎么样了呢?”科普兰问。
“钱已经到了,无疑,”梅森说,“我们返回去看看那桩旧的犯罪,它牵涉的不止一个人,把拉特威尔的尸体弄到老制造厂的地下室,在地下室的水泥地上打个洞,挖个墓穴,把尸体埋在里边,在洞上盖上新水泥,再在地下室的那个地方堆上一大堆废料,然后匆忙赶到里诺,找到科琳·哈森等待拉特威尔来跟她相会的地方,请她出去到一艘小船上,弄翻船,把她沉入水中,然后脱下她的衣服,把赤裸的尸体留在水中——好啦,我要说,所有这些需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肯定能进入制造厂,如果你是在被敲诈,你有一位有钱的同谋,你自然会去找这个同谋,要她把钱拿出来,对吗?”
“你是说拉特威尔的遗孀?”米汉法官问。
“对了,也就是现在的丹杰菲尔德夫人。”
米汉法官向地方检察官看了过去,“这听起来好像很有些道理。”他说。
科普兰皱着眉头,“这解释不了那些事实。”他说。
“那么现在,”梅森接着说,“假设那个同谋决定最好是摆脱米尔特而不付敲诈的钱。为了成功地做到这一点,两个人就自然会想找一个骗子们所说的‘替死鬼’,某个承担责任的人,某个有动机和时机的人。”
“威瑟斯庞?”科普兰怀疑地问。
梅森摇了摇头,“威瑟斯庞是偶然卷进来的,他们所挑选的作为合乎逻辑的嫌疑犯是马文·亚当斯。你们可以看出来,他们通过利用情况证据构成了一个多么巧妙的案件,当警官们闯进米尔特的公寓时,他们就会在金鱼缸里发现一只淹在水里的鸭子。那是如此地不同寻常,足以马上吸引人们的注意力。马文·亚当斯那天必须得进城乘坐那趟夜间的火车,他必须打行李,他计划开辆借来的破车去威瑟斯庞的农场。那就意味着洛伊斯·威瑟斯庞不能跟他一道回城里,因为,要是她去的话,她就没有任何办法返回到农场;马文要打行李,因此,几乎可以肯定,在晚上11点到午夜之间,马文会在埃尔坦普罗,他将稍早一点离开,步行去赶火车;没人跟他在一起,他无法证实自己不在现场。他的动机很明显,米尔特曾试图以保守那桩旧谋杀案的秘密来敲诈他,而亚当斯没有钱,因此,他就采取了谋杀。”
米汉法官点了点头,几乎同时也可以从地方检察官那儿察觉到同样的感觉。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小亚当斯要从农场带走一只鸭子?”米汉法官问。
梅森从口袋里拿出马文·亚当斯给他的信。“因为他们安放了一个100美元的诱饵,”他说,“通过在一封信上签署假名的简单手段。”
米汉法官朗读了那封信。“我想是马文·亚当斯把这给你的?”他问梅森。
“是的。”
“那么,”科普兰用思考的语调说,“你来告诉我们确实发生了什么,梅森先生。”
梅森说:“伯尔在受到敲诈,他派丹杰菲尔德夫人去拿钱。她有她自己的办法,那要比付钱好得多。威瑟斯庞在农场那里有一些酸和氰化物,伯尔弄了不少,把它们包成包裹寄存在太平洋大巴车站寄存处,然后再寄到丹杰菲尔德夫人住在埃尔坦普罗的旅馆。之后,他又回到农场。”
“毫无疑问,他还打算做些别的事,不是跟这桩谋杀有关,就是将罪责归咎于小亚当斯。但他被马踢伤了,不得不躺在床上,接受皮下注射;他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腿吊在空中,一根连着重物的绳子绑在上面。这是他不可能预见到的事情。”
“那么米尔特的公寓发生了什么?”米汉法官问,“你怎么来断定这件事情?”
“为奥尔古德工作的姑娘打电话说她要过来,她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所以,搅合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米尔特——他的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和这位金发女郎——告诉艾伯塔·克伦威尔,他那天半夜有位生意上的客人来访,使她以为他跟这位金发女郎的关系纯属业务关系。但是,碰巧丹杰菲尔德夫人比侦探事务所的姑娘早来一步。丹杰菲尔德夫人可能说,‘好吧,你难住我们了。你想要几千美元,我们准备付给你,我们毫无怨恨,但只想要你明白,这是一次性了断,不再有了;我们不想再有任何勒索。’”
“胜利使米尔特得意洋洋,他说:‘当然了,我正在调一些热黄油甜酒,过来喝点儿。’丹杰菲尔德夫人跟他到了厨房,把盐酸倒入一个水壶里,又丢进些氰化物,然后,她可能是问了浴室在哪里,便走出去,关上了身后的厨房门,几秒钟后,当她听到米尔特倒在地板上了,她知道她的事干完了,只剩下把鸭子放到鱼缸里,然后出去就行了。这时,复杂的情况出现了。”
“你是说威瑟斯庞?”米汉法官问。
“首先,是侦探事务所的金发女郎,她有钥匙。她平静地打开门,开始上楼梯,丹杰菲尔德夫人脑子转得很快,你不得不佩服。”
“她干了什么?”科普兰问。
梅森咧嘴笑了:“她脱下了衣服。”
“我不敢肯定我对此是否明白你的意思。”科普兰说。
“很简单,”梅森说,“米尔特有两个女人爱着他,一个是他的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一个是侦探事务所的那位姑娘。她们两个都觉得自己是惟一的,但又都对另一个充满嫉妒和怀疑。金发女郎有把钥匙,她开始上楼梯;她看到公寓里有个半裸的女人。她来是要警告米尔特,梅森在跟踪他,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会做什么?”
“转过身走开,”米汉法官说着,大声地把含烟草的口水吐到痰盂里,“然后说:‘让他见鬼去吧。’”
“完全正确,”梅森说,“她太激动了,甚至不管街门是不是关上了。然后,威瑟斯庞来了,他开始上楼。丹杰菲尔德夫人又故伎重演,使他尴尬地退了回去,然后,等一切平静了,丹杰菲尔德夫人才走了出去。”
“米尔特的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只是暂时被哄得平静了一阵子,但她有些怀疑,她观察着,并且偷听着,当丹杰菲尔德夫人半裸地站在楼梯顶端上,跟威瑟斯庞争论上楼的事时,米尔特的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便认定这是她看看这女人是谁的好机会。她把头伸出窗外,看到威瑟斯庞正离开公寓,然后就记下了他的汽车的牌照号码。”
米汉法官把事情考虑了一阵子,然后说:“哦,事情有可能就是这样发生的。我猜这位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下了楼,看到你在门口,她不想站在那里按门铃。呃,总之,你在按门铃,但没人回答。她想找部电话,便朝市区走去。这就给了丹杰菲尔德夫人机会,她就穿了衣服,离开了公寓。”
“对,因为那时我也离开了。”
“好吧,”米汉法官说,“你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理论。虽然至多是这样,但很有趣。这解释了米尔特的被害,但没有解释伯尔的被害。我猜,丹杰菲尔德夫人决定不想要一个总是给她找麻烦的愚蠢的同谋,因此就决定用同样的方法除掉了他,但她是怎样对付威瑟斯庞家房子外面的狗的呢?她是怎么为伯尔拿到鱼竿的呢?”
梅森摇了摇头说:“她没有。”
米汉法官点了点头,“我刚才在想,”他说,“只是因为两起谋杀都是用酸和氰化物,这并不是确凿的证据,证明它们是由同一个人干的。这就是我们要研究的推测。”
“这是合乎情理的。”科普兰说。
米汉法官摇了摇头,“手段不同寻常。不会有多少人想到第一起谋杀用那种方法,但在一切被公开之后,就手段而言,有理由假设第二起谋杀是由成千上万的人中任何一个人干的。如果只是因为两个人在相隔三四天被枪杀,你就不会认为他们肯定是被同一个凶手杀的。你所上当的惟一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手段有点儿不同寻常。”
“确实如此,”梅森说,“关于这一点,有些非常重要和有趣的东西。当我到威瑟斯庞农场的时候,我带了一套那桩旧谋杀案的证据副本和一些剪报,我在晚饭的时候把它们留在威瑟斯庞房子里的一张桌子里了;有人打开了桌子,挪动了那些副本——某个明显是想知道我来访原因的人。”
“你是说伯尔?”米汉法官问。
“伯尔那时腿断了,躺在床上。”
“马文·亚当斯,或许是?”
梅森摇了摇头,“如果马文·亚当斯知道有关那桩旧案件的任何事情,他就会解除同洛伊斯·威瑟斯庞的婚约的。他肯定会非常心烦意乱,我们会察觉出来的。约翰·威瑟斯庞不会那么做,因为他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那儿,洛伊斯·威瑟斯庞也不会那么做,首先,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其次,因为当我后来告诉她我们去那儿干什么时,她的脸变得那么苍白,我就知道事先没有人告诉她。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在我们吃饭的时候,离开饭桌好一会儿的那个人。”
“谁?”科普兰问。
“伯尔夫人。”
米汉法官的椅子嘎吱响了一下,“你是说她杀害了她的丈夫?”
梅森说:“她发现了那桩旧案件,以及我们在调查什么。她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推论,这同她丈夫对钱的担心,以及丹杰菲尔德夫人到达了埃尔坦普罗这件事有关。她在街上撞见了丹杰菲尔德夫人。伯尔夫人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推论,她就知道了。而且,伯尔知道她知道了。”
“伯尔夫人非常容易激动,她不喜欢坐视不动。她的记录表明,在她结婚这么久之后,她现在变得并不安分。威瑟斯庞可能以为那些拥抱像是父亲般的或是柏拉图式的,但伯尔夫人不那么认为,伯尔夫人在仔细查看威瑟斯庞的农场和他的银行往来帐目,而且她发现了她丈夫犯有谋杀罪。”
“她怎么发现的?她的证据在哪里?”米汉法官问。
梅森说:“看看这证据,因为护士试图打开伯尔放在床边的包,她被解雇了。那包里有什么?书、蛹饵、钓鱼用具——还是别的什么?”
“没别的东西,”科普兰说,“我亲自到现场查看了那个包。”
梅森笑了,他说:“那是在伯尔死后。”
“当然了。”
“等等,”米汉法官对梅森说,“那个房间充满了致命气体,除非把窗户打碎,没人能进去从包里拿出任何东西。所以你必须得承认,当本·科普兰检查时,包里的东西就是伯尔被害时里面有的那些东西,除非是凶手拿了什么出来。”
梅森说:“好的,我们这么来看,伯尔搞的酸和氰化物是给丹杰菲尔德夫人用的。他搞的时候弄了很多,在他的包里剩的既有酸,也有氰化物,他原来可能打算出卖丹杰菲尔德夫人——或许他的妻子,她当时完全是变得太怀疑了。在他看来,一切都非常顺利,然后他就因断了腿而卧床不起了,在他一恢复了意识和理智之后,他就让他妻子把那个包拿了过来,把它放在他的床边,他不想任何人碰它。你们可以想象出来,当护士声称她要打开它时,他是如何感觉的。不是那种经过训练的护士的人或许不能意识到带有氰化物和酸的包有什么重要性,但是,对一个护士来说——呃,你们能明白会发生什么。”
“那么,等一下,梅森,”米汉法官说,“你的推理在这里有问题。伯尔夫人不会杀了她丈夫,她没有必要杀他,她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去找行政司法长官。”
“确实如此,”梅森说,“那是她在打算做的。把你自己放在伯尔的位置上,他躺在床上,陷入困境,他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妻子不仅知道他犯有谋杀罪,而且还有证据;她是打算去找行政司法长官。那个护士也差点儿发现了伯尔的秘密,伯尔就解雇了护士。他在希望着在他妻子去找行政司法长官之前,能出现某个机会把她杀了,但是他被困在床上。他意识到了他已陷入困境,对罗兰·伯尔来说,只有一种解脱办法。”
“什么?”米汉法官问,他对此兴致勃勃,以致嘴也停止了咀嚼。
梅森说:“护士十分了解酸和氰化物,但她一点儿也不懂钓鱼,伯尔让她递给他一个铝筒,说里面装着一些图纸。他把它塞到了床罩下边,那就是他的鱼竿。他对威瑟斯庞自然是十分怨恨,他知道他的妻子打算抛弃他,然后跟威瑟斯庞结婚。所以伯尔决定从一开始就阻止那个计划。他只有一种解脱的办法,但在采用这种办法时,他打算对这个他妻子挑选作为婚姻荣耀的下一位候选人施以嘲弄的报复。”
“他决定要让威瑟斯庞当着证人们的面给他把鱼竿拿来,那是他已经藏在被罩下边的铝筒里的那根。一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拿出了鱼竿,把两个接头套在一起,把第三个接头放在床上够得着的地方,把盖子又拧回到铝筒上,然后把铝筒丢到地板上,使劲一推,铝筒一直滚到了房间的那边。之后,伯尔打开了包,拿出了他恐怕护士发现的东西,那就是放有酸和氰化物的瓶子。他把它们放在了靠近床边带有轮子的活动桌子上;他把酸倒进桌子上的一个花瓶里,又丢进去一些氰化物,拿起鱼竿的接头,然后把桌子尽量向远处推去。之后,他用左手拿起鱼竿的顶端,就好像是在把它往金属套圈里插那样拿着。”
米汉法官太感兴趣了,以致连吐痰也顾不上了,他紧闭双唇,盯着梅森。
“后来呢?”地方检察官科普兰问。
“后来,”梅森非常简单地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