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杰西卡和江忆寒两人轮番咒骂着那个对秦烟下毒手的人。
声音明明那么刺耳,但听在文笙耳朵里却越来越远,很快她眼前一片模糊,紧接着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她当时躺在国外小诊所的处置台上,做人流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孤立无援,心中满是绝望,更不想这个孩子出生后受人轻视,所以她做主拿掉了这个孩子。
因为这件事她遭受了不小的打击,更觉自己罪孽深重,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梦到那个画面,然后再独自一人哭一整夜。
当时的她打了麻药尚且如此痛苦,秦烟却遭人暗算被推了摔成大出血,会遭受到多大的重创可想而知,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就在文笙快要把下唇咬出血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将自己正在掐大腿的手拽开,然后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五指,再缓缓地与她十指紧扣,阻止了她的自残行为。
文笙抬起头,正对上季霆渊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她不由震了震。
鬼使神差地,她并没有甩开季霆渊的手。
“她会没事的。”季霆渊郑重地对文笙许下承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谁也不知道秦烟现在的情况如何,可这话从季霆渊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有信服力。
文笙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说:“对,一定会没事的。”
江忆寒一路飙车到医院,几人冲到手术室门口,那边是提前到达然后等在那边的宋衍。
一向沉稳淡定的宋助理,还是第一次露出那么恐惧害怕的表情。
文笙几人看得鼻酸,同理心强的江忆寒更是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
季霆渊倒是没失控,他过去拍拍宋衍的肩膀,问:“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进去快两个小时了,可一直没有消息,刚刚护士出来过几次,还让我签了什么意向书。”宋衍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现在哭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季霆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会没事的,我已经把全医院最好的产科医生叫过来了,他们会尽全力的。”
只有杰西卡吸了吸鼻子,问了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什么意向书?”
“就是一种协议,类似保大还是保小的那种。”文笙低声给杰西卡解释,而后一双眼睛犀利地瞪着宋衍:“你的意向是保大还是保小?”
宋衍几乎泣不成声:“保什么大啊,我只要她,我要她好好的,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工作太忙,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她就不会遇到这事,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用遭这种罪!”
他越说越伤心,抬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扇去。
众人连忙阻拦,却已经晚了,宋衍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季霆渊看着那道掌印,只觉得那该扇在自己脸上。
他的眼中满是愧疚难安,惯来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茫然,却强撑着自己的表情没有崩,依然稳稳地抓着宋衍的肩膀。
“听着,你现在不能崩。”季霆渊认真地看向宋衍,声音低沉冷静:“你得振作,等着秦烟和孩子平安出来,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安排,都要做爸爸的人了,给我沉稳点!无论是秦烟还是孩子,我都不会让她们出事的,你听到了吗?”
他这番话语气极重,宋衍眼泪滚滚,却在季霆渊的呵斥中找到了主心骨。
宋衍咬咬牙,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宋衍的爸妈到了。
他们知道秦烟的预产期快到了,本来就打算从老家赶来照顾秦烟,没想到在半路却接到出事的消息,赶来时额头上都冒着冷汗。
“烟烟怎么样,她没事吧?天杀的,你怎么也不照顾好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要我们照顾,现在却让她出这种意外,宋衍,你对得起她吗!”宋妈妈一到手术室门口就忍不住了,动手就要打宋衍。
宋爸爸也没拦,他还保持着冷静,先跟季霆渊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跟他们打听现在的情况,季霆渊没瞒着,把知道的情况都跟宋爸爸说了。
看宋妈妈还在怪宋衍,季霆渊赶紧拦了下,万分愧疚地说:“别打了,伯母,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最近工作太忙忘记给宋衍放假,这才导致秦烟出了意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听到季霆渊道歉的时候,文笙多少有点意外,刚才季霆渊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知道这话并不是敷衍或者客套,他是真正的自责。
以前总听人说季霆渊手段残忍且无情无义,但其实这个人……也并不是真正的无情吧。
因为受过太多伤害,所以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用冷漠和狠戾来伪装自己,这样就不怕再被其他人刺伤,但其实对待他真正在乎的人,他的心也同样非常柔软。
文笙看着这样的季霆渊,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居然有要决堤的趋势,她皱了皱鼻子,慌忙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而听了季霆渊的道歉,宋爸爸和宋妈妈则一脸惶恐。
“不不,这怎么能怪您,您这么多年一直给宋衍和烟烟很多照顾,这次加班也是宋衍自愿陪您加班的,怎么也怪不到您头上。”宋妈妈慌乱解释:“我……我只是太生气了,又很担心烟烟,这才说错了话,季总您别往心里去。”
宋爸爸也跟着附和:“宋衍没照顾好自己媳妇,确实该骂,但这事跟您没关系,季总您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季霆渊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跟他们汇报情况:“恭喜恭喜,手术顺利,母子平安!”
听到这里,宋衍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掉,他呆愣愣地回头看向季霆渊:“季总,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