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文笙才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将母亲抱了个满怀,眼里有泪珠在打转儿,差点没落下来。
文母先是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抬手抱住她,还伸出手来帮她顺了顺后背:“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多大的人还撒娇,都不嫌丢人的吗?”
文母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可语气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文笙越发鼻酸,但她也不想让母亲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难过,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笑着放开了文母:“没有,我这不是石膏被拆了,终于不用坐轮椅,太开心了吗?”
躺在病床上的文父和文母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心。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自己的女儿,文笙会为很多事哭,但绝对不会包括这个理由。
但他们也没拆穿,如果文笙不想告诉他们,他们也就乐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文母拉着文笙的手在一旁坐下,然后笑着打趣道:“为这点事就哭鼻子啊,你都几岁了?对了,霆渊呢?”
自从季霆渊上次救过他们之后,文父文母对季霆渊的态度就好了很多,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但文笙只把这个当成季霆渊笼络人心的手段,从来都没正视过季霆渊的付出。
文笙立刻沉默下来,她不想说话。
好在季霆渊很快跟了过来,正好听到文母的话,笑着在身后解释:“我在这里。”
文笙听到季霆渊的声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虽然表情十分细微,还是被文母捕捉到了,她轻轻撞了下女儿的胳膊,小声问她:“吵架了?”
文笙回过神,看了一眼文母带着点揶揄的目光,一股气堵在心口,便黑着脸说:“没有。”
“还说没有,一看就是小两口脑别扭。”
文母摇摇头,起身要给季霆渊倒开水,却被季霆渊阻止了。
“不用了,伯母,我们坐会儿就走,公司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季霆渊边说话边看向文笙,语气微凉:“你应该也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吧?”
文笙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打算去酒庄看看,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便起身对文母说:“妈妈,那我等周末了再过来看你们,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文父的伤口,大致问了下恢复情况,得知文父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表情就有些黯然。
文母连忙安慰她:“放心吧,我们好着呢,霆渊请了这么多人照顾我们,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好好去忙工作吧。”
文笙看着文母乐呵呵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点点头便跟季霆渊一起离开了。
两人出了病房门,季霆渊看她走路时眉头紧蹙,连忙上前要扶住她,却被文笙猛地一把甩开。
“别碰我!”
文笙的反应非常激烈。
季霆渊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不让我碰,那你打算让谁碰,季远之?”季霆渊的声音很冷,“麻烦你搞清楚,他现在已经有老婆了,老婆还在加护病房躺着,他却还有心情来勾搭你,你觉得他季远之会是什么好人?”
“楚婉婷在加护病房躺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车祸又是怎么回事?”文笙没理会季霆渊的挑衅,转而质问起其他问题。
季霆渊皱了皱眉,这事纯粹是个意外,而且是顾斯屹引起的意外,不管怎么样他也不好说顾斯屹的事,便道:“这事我只能说是楚婉婷自己运气不好。”
一场车祸,把别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搞没了,最后却只得到一句“运气不好”做借口,文笙心口处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气,冻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意外……运气不好……”文笙低低地呢喃了一句,片刻后笑出声来,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眼中也带着些泪花。
她这状态非常不对劲,季霆渊担心她情绪太激动会弄伤自己,又想上去扶她。
“我说了别碰我!”文笙蓦然提高声音,回音响彻整个空旷的走廊。
季霆渊瞳孔一缩,抿着唇看向文笙:“你闹够了没有?”
“我在闹?”文笙边哭边笑:“是,在你眼中,永远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季二少爷什么时候做过错事,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季霆渊为人处世有几大禁忌,其中之一就是忌讳别人叫他季二少,因为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季家的二少爷,更不想自己和季家人混为一谈。
他下颌紧绷,眼神逐渐危险。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你闹别扭也有个限度,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顺着你的。笙儿,你可千万别恃宠而骄。”
然而这番话听在文笙耳朵里,只觉得满满的讽刺。
她从一开始签下协议陪在季霆渊身边,人生就失去了自主权,她的喜怒哀乐统统不重要,全部时间和情绪都要为季霆渊服务,说什么闹别扭。
她有资格跟季霆渊闹别扭吗?
还有什么恃宠而骄,她从来只感受到逼迫和压力,至于宠爱,是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
季霆渊哪里来的脸说这种大话?
文笙冷笑出声,深深地望向季霆渊,半晌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那个孩子的离开,就这么让你介意吗?可是决定拿掉他的人是我,你要报复的人也是我,又何必去祸害别人的孩子?那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季霆渊,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如果说,文笙之前的表现只是让季霆渊打翻醋坛子所以心里不好受的话,那文笙这一番话无疑就是在拿刀子往季霆渊的心口上扎,扎完不但不给疗伤,还往上面打翻了调料盒,油盐酱醋直接一把浇上去。
痛得季霆渊生不如死。
他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文笙,那副恐怖的神情几乎恨不得把文笙一口吞下肚去。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季霆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她。
这副饱含压迫感的视线,让文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她缩了缩瞳孔,手握成了拳头,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口。
“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文笙缓慢却坚定地往季霆渊心口又扎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