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维尼奇乌斯根本没有安歇。在佩特罗尼乌斯离开后,当受了鞭笞的奴隶们的哀号一时间也不能减轻他的愤怒和屈辱时,他又集合了一队侍从并且带着他们出去,疯狂地寻找吕基娅。他细细搜索埃斯奎琳区,苏布拉区,斯科列拉图斯坊和那里所有的巷井小路。他穿过法布里奇乌斯大桥,去了岛上,接着又搜寻了台伯河对岸的部分区域。但那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追逐,而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他没有抱着找到吕基娅的希望。他搜找她不过是为了有事可做而已。这一晚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个打击,还是天崩地裂。他没办法置之不理,任时间流逝。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他停止了搜寻。等他回到家中时,面包师们已经打开店门准备做生意了。卖菜的菜农们赶着骡子和大车,载着地里的出产,吱吱呀呀地穿过了城门。古洛的尸首还躺在维尼奇乌斯把他砸死的那个地方。于是他命令家奴们把尸体给处理掉,把至于参与了前天晚上那场祸事的所有奴隶,他指示立刻把他们卖到乡下的作坊,或者是把他们打发到采石场去,尽管死亡对他们说来说是更加仁慈的惩罚。接着,他一屁股坐到中庭里铺了垫子的石凳上,不过他并没有入睡。
他思绪紊乱,一个念头跟着一个念头冒出来,仿若不连续的闪电,他一头乱麻,搜索寻找吕基娅并再次得到她的办法。一想到永远失去了她,并且将再也见不着她,维尼奇乌斯就几乎疯掉。在这个年轻军团司令官的一生里,还是头一次发生违背他的命令的事情。他是一位贵族,一位朝臣;从幼年时起,别人就得听命于他。他是一个军团司令官,指挥着一个步兵队,拥有对一千个人的生死处置大权。他本来的性格——不管在这性格中他培养出了什么样优良的品质——含有一种强势的集权式的意志,这种固执的性格从来没有遭遇过抵抗。他完全不明白,怎么会有胆敢违逆他的想法的人或事,可是现在,他见识到了另一种将和他的坚强意志相抗衡的意志。
维尼奇乌斯是在他的阶层礼教下的产物,和每一个出身高贵的罗马人那样,生来就是做主子的。他宁愿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和这座城市都化为废墟,也不愿见到筹划好的事情落了空。此时此刻,在他准备好从盛满了奇迹和甜蜜的魔杯中浅酌一口时,那杯子却在快到他嘴边的时候被人给抽走了。这种事情竟然发生了!这是闻所未闻的,让人震惊的,他呼喊所有的神明、法律给他复仇,呼喊施加所有的人类刑罚。
但大多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样东西,所以他不会接受吕基娅不见了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似乎是没有了吕基娅,他也不存在了。他怀疑他怎么能够活过第二天,活过以后的每一天。在这样的时刻,怒火使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且他不时地迁怒于吕基娅,每当这时候,他都想揍她,想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卧房去。接着,他又有了渴望,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渴望看着她的眼睛,渴望着哪怕只是接近她的容貌与娇躯。
他觉得自己被她俘获了,就好比他该呆的地方是跪在她的脚下。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啃咬自己的指甲,抓扯自己的头发,然而他却并不能迫使自己有条有理,镇定自若地思考如何找回她。一个疯狂的主意跟着一个疯狂的主意一闪而过,可没一个念头能用得上。接着,他又抱定了是奥路斯把她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忿然念头,他要立即到普劳提乌斯家去,不是去逼他们把她给交出来,就是要查出他们把她给藏到哪儿去了。
他一跃而起,准备面见奥路斯和彭波尼娅。如果他们不理睬他的威胁,他想,如果他们拒绝把吕基娅还给他,他就会到尼禄那里,弹劾这个老将军没有履行皇命。那意味着死刑。但是,首先,他会让那个老家伙说出她在哪里。即使奥路斯二话不说,毫不勉强地把那个姑娘还给了他,他也不会放弃报复。诚然,在普劳提乌斯府上时,他们曾对他很好,并且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以帮助。可是,这一次对他意志的挑衅不可原谅,抹平了他的感激之情;他觉得他没有任何责任,他们怎么敢对他加以阻挠和侮辱呢?他们怎么就以为他们不会受到追究?他的暴戾傲慢叫嚣着报复。事实上,他开始畅想当彭波尼娅听到宣布对他的丈夫死刑时的那一刻,畅想她遭受的痛苦的画面。奥路斯会死,佩特罗尼乌斯会帮忙把恺撒推往正确的方向,不过即使没有任何煽动,尼禄也可能照样那么做。对于他喜爱的达官贵人,他几乎从不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除非碰巧他不喜欢他们,或者他们的想法和他自己的想法与乐趣产生了冲突,但这里却没有这种情形。
但是,万一要是恺撒本人想把吕基娅据为己有呢?这一想法似乎令他血管里的血液凝固了。
在罗马的任何地方,这都不是秘密了——夜里,尼禄偶尔到大街上去当动匪,以此打发无聊的感觉,就连佩特罗尼乌斯有时也参与这种残暴的娱乐,这些娱乐的主要目标是在城里的贫困区和人烟稠密区制造尽可能多的骚乱,抓获不幸的女人,把她抛向空中,扔进一块士兵穿的斗篷里,直到她昏迷不醒为止,尼禄把这个游戏叫做“采珍珠”,因为有时这个女人恰好年轻、迷人、美丽、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珍珠。在那种情况下,抛斗篷就变为了掳掠,然后,这颗选中的珍珠被强行带回帕拉丁宫,或是消失在恺撒无数别院里的某一座中,或者,被他转赐给他的一个廷臣。
这有可能发生在吕基娅身上。维尼奇乌斯回想起,在宴会上时,尼禄盯着她看,看了很久。他毫不怀疑,她一定貌似是尼禄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呢?确实,恺撒已经把她安排进了帕拉丁宫,还有可能让她继续呆在那里。但正如佩特罗尼乌斯准确观察到的那样,这个恺撒没有勇气做出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作恶时也如此。如果能找到掩人耳目的办法,他就从来不会堂而皇之地行事,这次,他可能是惧怕了波佩娅。
怀着这个此时扎根在他脑中的想法,他开始猜疑,奥路斯和彭波尼娅是否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把恺撒赐予他的姑娘给夺走,即使想一想都是疯狂的,那么,谁会有这样的勇气呢?那个大步走进宴会厅,用双臂抱着吕基娅走出那里的人,那个蓝眼珠的吕基亚大汉吗?有可能,然而,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呢?他如何把她给藏起来呢?不,他是一个奴隶,他没有这种手段,那么就只剩下恺撒了,一想到这儿,维尼奇乌斯便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他的眼睛模糊,粒粒汗珠挂在他的额头上。在罗马世界,他唯一没有办法做到的是从他手中将吕基娅夺来;一旦恺撒得到了她,她就不是他能触及的了。“我的命好苦!”他再次呻吟来,比起前面,这次失望的理由更加充分。他满脑子都是吕基娅和尼禄在一起的画面,荒淫的森林神在凌辱仙女,这样的念头以前从未曾出现过,连稍稍触及他都无法忍受。
随着这个念头,另一个念头又带出了来。他以前不知道他有多爱吕基娅,直到他失去她。他紧紧抓住有关于她的每一个记忆不放,看着所有他记得的她的模样,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他回想那时她在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家的花园喷泉中的样子,回想她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对他的回应。他和她近在咫尺,他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香气,感觉得到她身体上的温热,还有压住她的双唇,与她亲吻时得到的快乐。她好比是他从所有的女神和凡人中慧眼选中的,而她似乎比她们还要美丽妩媚百倍,也更可亲,更独一无二。他还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经历这么深的感情。
一想到他所有希望和渴求的化身现在沦为了尼禄所有,他就痛得浑身身直打哆嗦。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念头或者画面。他想用头去撞中庭的墙壁。他发了疯,入了魔,如果不是想杀人的愤怒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一蹶不振了。如果他什么都得不到,至少他还可以报仇雪恨。
不久之前他还深信,没有了吕基娅,他也活不成,现在,他明白,除非他为她报了仇,否则,他死也不会瞑目。“我会做你的卡西乌斯• 凯列亚。”他对着想象中的尼禄的形象低语。凯列亚怎么对待卡里古拉的,我就会怎么对待你。他从餐厅周围的花盆里捏起一把土,然后立下了正式的誓言,以厄瑞玻斯的名义发誓,他会让恺撒受到惩罚的。他以有着三颗头的赫卡特名义,以及他自己的家族保护神们的名义发下誓言。复仇使得他有了目标。这至少让他有了一项任务以及目的感,那会使他活下去。
虽然仍旧心神不宁,思路不清,但是本着应该确认自己的疑虑是否属实的模糊想法,他还是立刻命人将他送到帕拉丁宫。如果禁卫军阻拦他或是搜他的身,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那就可能是尼禄占有了吕基娅的苗头,然而,他身上没有带一件武器。和大多数冲动的人一样,他的所思所想全都是要去和恺撒理论一番,他不想发出随意、仓促的攻击。
只要想起也许会在宫中某个地方见到吕基娅,他就如同发了高烧似的浑身发抖。他必须首先与阿克提谈一谈。她会知道事情的经过,会告诉他真相。可是——另一个疯狂的希望闪现在他的眼底——万一昨天晚上,尼禄是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把那个姑娘掳走了呢?万一他未曾在黑暗中认出她来呢?然而随后在发现了真相后,他今天会不会命令把她还回来呢?他排除了这个想法。不,如果他们打算把她还给他,他们应该昨天晚上在诱拐她之后立刻就做了。无论如何,阿克提也许会给解开一切困惑提供些许线索,他必须要马上见到她。
他至少肯定了这一点,于是他命令骄夫们加快速度。他的想法断断续续,就仿佛是在消逝了的爱情和复仇的黑暗混沌间,如同闪闪烁烁的亮光,集中到吕基娅和复仇上。他听说,有些埃及祭司可以想让人生什么病就生什么病,他决定要查一查他们是怎么做的。有人说在东方的犹太人有种咒语,可以让他们仇敌身上长出痈疮。在他的奴隶们中,犹太人不止一打。他打算要鞭打他们,直到他们吐露出他们的秘密为止。不过,他最得意的念头落在他最为熟悉的武器——罗马军团短剑上,短剑可以近身制造出严重的伤口,让血流喷涌而出,就像尼禄的前任卡里古拉身上喷涌出来,并且永远附着在主门廊下的圆柱上那样。这天早上,他狂躁易怒得会杀了罗马的每一个人,如果有嗜血的神提出,除了他和吕基娅,要将所有人类全部灭绝,他也会同意那么干的。
等他的肩舆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巨大的拱门和拱门下的禁卫军提醒他,如果恺撒把吕基娅放在了这座宫殿中某地,他在这时会受到阻止。然而那个禁卫军头目只是带着友好的微笑,对他点头示意。
“您好呀,司令官。”说着,他走近了几步。“如果你是来这里见恺撒的,那你可来错时候了,很抱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的孩子,也就是神圣的奥古斯塔昨天生病了,就那么病了,没人知道为什么。恺撒和波佩娅陪着她,还有城里所有的医生。”
这可是重大新闻,能令帝国震动。波佩娅给尼禄生下了这个小闺女的时候,尼禄高兴得几乎要疯了,他还正儿八经地办了一场献给主神们的庆祝仪式。甚至在分娩之前,元老院就正式波佩娅的子宫献给罗马的所有神袛们,并且命令给所有的神庙都奉上了许愿的供品。那个孩子出生在安提乌姆,而一直以来最大型的竞技比赛都是在那里举行的。一座献给命运双子女神——丰饶女神和幸运女神——的新神庙在那里竖了起来。那个小宝宝的健康可以对整个罗马世界产生影响,可是维尼奇乌斯却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全神贯注地想着他自己,他失去的爱情和他需要报仇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注意那个禁卫军对他说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见见阿克提而已。”他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了宫门。
然而,阿克提也在忙着照料那个孩子,他只好等待,快到中午的时候阿克提才出现,她的脸色因为劳累不堪而显得苍白,可一见到维尼奇乌斯,她脸上还残留几分的血色一下子都没了。
“阿克提!”他大喊,用两只手臂拽住她,把她拉到中庭的最里面。“吕基娅在哪里?”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她说道,用指责的眼神瞪视他。
他对自己发过誓,要平静有条理地向她询问,要把自己的狂怒死死压住。可是痛苦和怒火令他的面孔扭曲起来,他双手捧住脑袋。
“她不在我手上。”他吼出声。“她在路上被劫走了。”他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一些。“阿克提,”他从咬紧的牙缝里发出声音,他的脸离这个女人只有寥寥几寸,“如果你想活着……如果你想避免一出你无法想象得到的悲剧,那么,告诉我真相。恺撒掳走她了吗?”
“他昨天一天都没有离开皇宫。”
“用你母亲的灵魂发誓,以所有神明的名义发誓!她在不在宫里?”
“以我母亲的灵魂发誓,玛尔库斯,她不在宫里,也不是恺撒把她给带走的。恺撒的小公主昨天生病了,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摇篮。波佩娅也没有。”
即使是对着维尼奇乌斯,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尼禄什么事情都做得很过份,一个念头,一个想法都会产生一种冲动,而他对自己女儿的喜爱超出了所有的理智。对于她,他从一开始就完全疯狂了,这让波佩娅牢牢把握住了他,变得非常有权势。维尼奇乌斯松了一口气,他又可以呼吸了。他想象的最坏情形不再对他产生威胁。
“这样的话,她就在奥路斯手里。”他握紧双拳,坐到阿克提旁边。“所以现在他可以期待最糟糕的后果了。”
“奥路斯·普劳提乌斯今天早上在这里。”阿克提摇着头说,“他和我说不上话,因为我在忙着照料那个孩子,不过他问了别人关于吕基娅的事情。他们什么也告诉不了他,于是,他留了话说会再来见我。”
“他只不过是想摆脱嫌疑罢了。”维尼奇乌斯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他不知道吕基娅出了什么事,他会到我的家去打听她的消息。”
“他去了。”阿克提说,“我要给你看看他的留言。他觉得由于你和佩特罗尼乌斯暗中出手把吕基娅转移到宫中,他会在你的家里找到她。这也正是他今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你的人对他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故,所以他就到这儿来了。”
她走进卧室拿了一块蜡板,那上面有奥路斯匆匆写下的留言。维尼奇乌斯快速读了一遍。他所有的假设都打消了,随之打消的还有每一个计划,每一个威胁,每一个希望和每一个念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想些什么。然而,阿克提却好像读懂了他的脑袋里闪烁的黑暗、苦涩的思绪。
“不要,玛尔库斯。”她说道,又一次摇了摇头,“已然发生的事正是吕基娅所希望的。”
“你知道她想逃跑!”维尼奇乌斯怒不可遏地大叫。
“我知道她不想成为你的玩偶。”阿克提用她那双严肃、湿润的眼睛坚定地迎向他的眼神。
“那你这一辈子又是什么?”他吼。
“我没有选择。”她耸了耸肩。“我以前的身份是个奴隶。”
但是维尼奇乌斯并没有做好推理的准备,在恺撒把吕基娅赐给他,像赐给他别的物品一样之前,他管吕基娅是什么人呢?她是一件礼物。他喊道。“仅此而已!”她是他的!不管她藏在那里,他都会把她挖出来,他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她会是他的玩偶,他的玩物,他的枕头。他决定她是什么就是什么。他想什么时候甩她鞭子就什么时候甩她鞭子。等他腻了她的时候,他会把她赐给最下贱的奴隶,要不然就是让她到他在阿非利加的庄园里去搓玉米。“我决不会停止搜寻她。”他恐吓道,“等我找到她,我会把她给摔到地上!”
他由着痛苦撕扯自己,将自己推得离理智越来越远,即使是阿克提也知道,他的恐吓一半不会成真。这话是在怒火和痛苦之下说出口的,她可以对这些痛苦产生同情,可是维尼奇乌斯苦唧唧的吵嚷磨掉了她的耐心。
“你为什么要来见我呢?”她终于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他到这儿来是因为他想不出还有哪里可去,他以为她会告诉他点有用的东西。实际上,他原是要去和恺撒谈一谈,而不是和她。他到她的住处去不过是因为恺撒不能见他而已。一跑了之的吕基娅是在违抗皇帝的意志,所以,这个时候,他要说服恺撒下令展开搜索,在城里所有的领地上搜捕她,甚至是在帝国内的每一个区里挨家挨户地搜捕她。
“佩特罗尼乌斯会支持我的。”他颔首,虽然仍在发火,不过镇定多了。“我们今天就开始搜捕。”
“要小心,一旦恺撒的人找到了她,你还是会失去她。”阿克提警告。
维尼奇乌斯皱紧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玛尔库斯!”阿克提开始着急起来。“昨天,吕基娅和我在花园里散步。我们碰到了波佩娅,小殿下,还有那个黑人乳娘莉莉丝。到了下午,后半饷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开始发病,而莉莉丝发誓说因为巫蛊,是他们见到过的那个外国姑娘下了什么咒,如果那个孩子的病好了,就没有人会再想起此事。但如果她没好,又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波佩娅就会第一个给吕基娅安上施展巫术的罪名,不管在哪里找到她,她都没有活路了。”
他们深深地沉默了,沉默中带着担忧。
“可要是她真的下了咒呢?”维尼奇乌斯最后问道。“她就对我下了一个咒。”
“莉莉丝对所有的人都说,那孩子一经过我们的身边时就开始啼哭,这倒是真的,她确实哭了。他们把她带到花园里时,她可能已经了生病。随便你想去哪儿,去找吕基娅吧,玛尔库斯,但是你要自己去找,不要对恺撒提起她。至少等她的女儿康复了之后再提,要不然你就会把波佩娅的怒气引到她的身上。你已经伤她伤得够深了。愿所有的神灵都保佑她。”
维尼奇乌斯点点头,他的嗓音低沉忧郁。“你爱她,不是吗,阿克提?”
“我学会了爱她。”晶莹泪珠闪耀在这个女子的双眼中。
“因为她没有用仇恨回报你,就像她对我那样。”他苦涩地说。
阿克提犹豫了。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好似在判断他这话的意思,判断他这话里有多少真心。“你这个人真是瞎了眼,一根筋,”她终于说道,“吕基娅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