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泽所说的”他想要和她结婚并不需要付出一个肾作为代价“这个结论,季融融实在是深以为然。
狗男人说得真是太对了!
他想要和她结婚直接说一声就好啦!
她会把一切都搞定哒, 什么肾不肾的, 简直是笑话!
丛玉要挑拨离间的手段, 实在是太低级了!
直到车子开到了越泽外公家, 季融融才后知后觉的地反应过来:狗男人的意思分明是说她爱他爱得发了狂不能自已!
季融融气得立刻便”咕咚“捶了越泽一拳。
挨了小娇妻这么一拳,越泽忍着笑受了, 然后又推开车门去接后面那辆车里的乌冬面加蛋。
对于外公家,乌冬面加蛋是来惯了的,因此越泽刚将两只小家伙抱下车来,两只胖团子便欢呼一声, 然后跑进院子了。
冬冬对自己一个星期前在院子空地里埋下的芒果核十分期待,小家伙兴致勃勃地往院子里冲,兴奋地直嚷嚷:“我的芒果是不是已经可以吃啦?”
他会把最大最甜的芒果好好留着, 留给他的宝宝胖虫虫,等他来自己家玩的时候给他吃!
因为他的这棵芒果树,本来就是给他的宝宝胖虫虫种的!
听见哥哥这样说,蛋蛋也是一脸兴奋。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开口道:“那我也可以种巧克力和酸奶啦!”
那天他看见哥哥在院子里将芒果核埋进土里面, 哥哥还说等过几天,埋着芒果核的地方就会长起来一棵芒果树,树上会挂满了又大又甜的大芒果!
原来种什么就会长出来什么吗?
当下蛋蛋便听得直咽口水,转身跑回房间,怀里装满了自己的巧克力和酸奶。
小家伙身上难得继承了宋教授这么一个工科院士的严谨, 当下还很认真地给他的巧克力和酸奶分门别类,笑眯眯地规划道——
“我要种一棵牛奶巧克力树, 一棵榛子巧克力树,一棵草莓酸奶树,还有一棵香蕉酸奶树。”
不过蛋蛋的种树计划最终被保姆阿姨拦住了,阿姨说——
“蛋蛋,我们先看看冬冬的芒果树能不能种出来,要是冬冬的芒果树种成功了,你再种你的巧克力树和酸奶树,好不好?”
蛋蛋一听,觉得阿姨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当下便将怀里的两块巧克力和两瓶酸奶都吃完了。
现在他们又来了这个太爷爷家里,如果冬冬的芒果树长出来了的话,那他也要种巧克力树和酸奶树!
只是令乌冬面加蛋失望的是,等他们两个冲进大门、跑进院子里后,却失望地发现,院子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除了早就种了的那颗梧桐树,冬冬心心念念的那棵芒果树根本就不见踪影。
向来坚强成熟的冬冬,当下便忍不住红了眼圈。
小家伙扁了扁嘴,那模样可怜极了:“我、我的芒果树去哪里啦?”
他都已经说好了,要把最大最甜的那只芒果给胖虫虫吃。
可是现在他连芒果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宝宝说话不算数呢呜呜呜……
季融融很好奇,于是也凑过去,蹲在了乌冬面加蛋身边,好奇问道:“什么芒果树呀?快给我看看!”
冬冬此刻伤心欲绝,并不想要说话,于是蛋蛋便奶声奶气地给姐姐解释道:“冬冬上个星期把芒果种子埋进了这里……说好会长芒果出来的,可是大芒果呢???”
话一说完,蛋蛋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小胸脯,后怕道:“……还好我没有把我的巧克力和冰淇淋种进去。”
不然就浪费了!
对于栽芒果树的原理,季融融也不太懂。
虽然说一星期长不出芒果树,可总也该长出个小树苗或者冒个芽尖尖什么的吧?
可看着面前的一片空地,又看着哭唧唧蹲在地上的冬冬,季融融颇有些一筹莫展。
她转过身,然后一脸求助的看向了站在姐弟三人身后的越泽。
越泽本来是想给小娇妻一个表现的机会,可看小娇妻这副模样,他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下一刻,越泽在冬冬身边蹲下来,然后低声问:“冬冬是怎么种的芒果?”
冬冬含着泪,哭唧唧道:“我、我挖了一个坑……然后把蛋蛋吃剩的芒果核放进去了。”
越泽转头看向季融融,季融融立刻会意,当下便“咚咚咚”跑进房间里。
外公这会儿还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新闻联播——季融融感觉全天下的老人家好像都是这样,季老爷子也有这样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的都要看新闻联播,看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躲起来看,不准人打扰。
生怕吵到老人家,季融融悄咪咪地拿了一只大芒果,然后又跑出了院子。
等她拿着芒果到院子里,然后发现蹲在原地的一大两小,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季融融的头顶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越泽轻笑道:“融融喜欢吃芒果……我们等她的芒果核。”
季融融:“?”
虽然她的确很喜欢吃芒果,但这样也是有点奇怪哦?
蛋蛋在一旁对着姐姐献殷勤道:“冬冬会剥芒果,让冬冬给你剥!”
季融融一听,当即将自己手里的大芒果递给了冬冬。
冬冬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那只大芒果。
他剥芒果喂胖虫虫吃,是因为胖虫虫是他的宝宝,那么小的宝宝,当然不能自己吃芒果啦!
可融融是大人,还要他给她剥芒果,实在是太娇气了!
就这样,冬冬一边看着被惯坏了的融融,一边开始“吭哧吭哧”的剥芒果。
越泽开始耐心地给两只胖团子讲解着种子发芽的原理,从将芒果核晾干多余水分,到剥出芒果芯、再到去除外面的胞衣,他讲得格外的耐心和细致。
只是蛋蛋身上的学渣属性同季融融如出一辙,只听了个开头便开始心不在焉的抠着脚丫子。
越泽不得不提醒这只胖团子,“蛋蛋不好好听,怎么学种巧克力树和酸奶树呢?”
没想到开小差被当场捉住,蛋蛋赶紧拉季融融下水,毫不犹豫地举报道:“融融也没有认真听!”
正在一旁闷头啃芒果的季融融满脸不可置信:“???”
噫!胖团子成精啦!
还学会举报人啦???
季融融暗暗攥紧了一只拳头,正打算将这只胖团子痛打一顿时,一旁的越泽倒是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融融有帮我她种巧克力树和酸奶树,你呢?”
蛋蛋愣住了,很不可置信的样子:还可以这样吗???
见蛋蛋鼓起了一张胖脸蛋,越泽又继续道:“以后蛋蛋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可蛋蛋却什么都不懂,是不是很没面子?”
可惜的是,即便越泽都这样说了,学渣蛋蛋依旧不为所动,当下便摇着一颗小脑袋,斩钉截铁道——
“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融融!除了融融我不会喜欢其他女孩子的!”
季融融当下便对着他的胖脸蛋一通乱揉,“小嘴叭叭这么甜,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虽然知道巧克力和酸奶埋进地下长不出巧克力树和酸奶树,但当蛋蛋问起来的时候,越泽并没有直接否定,只是说:“我也没有种过,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
蛋蛋撑着一颗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反问道:“那我也要每天给我的巧克力树浇水吗?”
越泽想了想,然后道:“蛋蛋可以试一下,一边巧克力树浇水,另一边不浇水。”
季融融:“……”
乌冬面加蛋才三岁,越泽现在就要开始教他们做实验要设置对照组了吗?
不过,看着越泽和两个宝宝蹲在那里的背影,季融融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他们有宝宝的话……越泽一定会是个很好很耐心、十分爱护宝宝童心、父爱如喜马拉雅山的好爸爸吧。
……打住打住!
季融融面红耳赤地收起了自己的幻想。
狗男人刚刚还说她被他吃得死死的呢,怎么现在她还自动自发地幻想起了帮狗男人生孩子呢?
她这边满脸通红地想着,那边的蛋蛋再次犯起了难。
小家伙盯着手里和巧克力和泽泽刚刚给他挖出来的两个小土坑,满脸纠结道:“巧克力要不要剥皮啊?”
为了防止越泽再次让蛋蛋设置一个对照组,一旁的季融融赶紧道:“不用不用,你把这一包放进去就可以啦!”
蛋蛋有些怀疑姐姐的姿势水平,当下便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生怕蛋蛋到时候发现自己浪费了两包巧克力后嚎天嚎地,季融融一脸斩钉截铁道:“是真的!不信你问泽泽!”
越泽很给小娇妻面子,当下便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一群人进到屋子里去吃饭,已经将近八点了。
外公不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早早的便吃过了饭,这会儿只是坐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些小辈吃。
他们这边吃得热闹,但看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看着,季融融有些过意不去,当下便忍不住对着越泽的胳膊拧了一把,小声道:“你这个人!要过来吃饭都不提前和外公说一声。”
越泽只是简单解释道:“不用说……要是提前说了,他就会一直等我们。”
从前越泽倒是都会提前告知,只是后来有一次,他被工作耽误到很晚,到了九点多才想起来老人家还在等着,于是打电话过去告诉保姆自己今天不来了。
电话那头的保姆说,老人家从下午四点就开始等他过来吃饭,见他迟迟不来,她想要劝老人家先吃点,可老人家却固执地不肯,非要等泽泽来一起吃。
从那之后,越泽再过来看老人家,倒是再也不提前说了。
季融融听着,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
沈外公和她的那些长辈都不一样,像是季家,所有小辈每周五都必须回大宅里吃饭,哪怕季融融是最得宠的孙女,可但凡是她回家吃饭,只要季老爷子没有上桌,家里是绝没有人敢先动筷子的。
沈外公让季融融想起了自己早已去世的外公。
她的外公和季老爷子不同,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退休之后就每天在家侍弄花草,也是每天这样眼巴巴的盼着小辈们回家吃饭。
季融融想了想,然后拿过旁边的一碟蜜瓜,然后放到沈外公面前,插上小签子,笑眯眯地问他:“外公吃不吃蜜瓜?”
沈外公不说话,只是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
虽然刚才季融融已经同外公自我介绍过了,自己是泽泽的老婆,不过显而易见,外公这会儿已经忘记了,只是用略显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嗓子里发出缓慢低沉的声响:“灵……灵灵……”
季融融知道沈外公是将自己认成了越泽的妈妈、自己货真价实的婆婆沈灵阿姨。
其实季融融虽然自恃美貌,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有沈灵阿姨那么好看,沈灵阿姨是那种气质古典、非常有女人味的大美人。
季融融觉得,如果同样出现在宫廷剧里,那她的形象就是那种因为太过蹦跶半集就被处死的炮灰,沈灵阿姨则是那种把老皇帝迷得晕头转向、但还要天天劝皇帝多去皇后宫里的正统大美人。
虽然知道自己被认错是因为老人家眼花、而不是因为她真的和沈灵阿姨一样美,但季融融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美滋滋的。
她笑眯眯地反驳道:“外公,我是融融,不是灵——”
话音未落,外公突然一把抓住了季融融的手,力道大得让季融融都险些喊出了声。
老人家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透出了几分亮光来,他抓着季融融的手,一字一句道:“灵灵,他们要来害你,快走!快走!”
没等季融融反应过来,下一秒,原本坐在一旁给乌冬面加蛋夹菜的越泽,突然站起身来,挡在了季融融和外公之间。
他掰开老人家死死攥着季融融手腕的那只手,一边将外公从座位上架了起来,一边转头高声叫保姆。
原本在厨房里炖汤的保姆阿姨赶紧跑了出来,然后和越泽一左一右的将老人家搀进了卧室。
没想到沈外公的老年痴呆挺严重……季融融一时间有些讪讪的。
她一转头,又看见一旁已经放下了筷子的乌冬面加蛋,当下便赶紧转移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蛋蛋你碗里的虾不吃了是不是?不吃那就给我。”
一听季融融这样说,蛋蛋赶紧道:“我吃!”
说着便赶紧将面前的大虾塞进了嘴里。
虽然她在这边笑眯眯地哄着两个小家伙,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忧心。
不知道沈外公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要害沈阿姨呢……
越泽和保姆阿姨在外公的卧室里待了许久,季融融哄着乌冬面加蛋将桌上的菜吃了一大半,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越泽和保姆阿姨出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哄老人哄得精疲力尽,越泽的唇色有些微的发白。
季融融将手边的水杯递了过去,越泽没接,只是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后低声道:“刚才吓着你了。”
季融融摇了摇头。
沈外公这样,最难受的当然还是越泽了。
直到将乌冬面加蛋送回宋教授那里,只留下两人独自坐在车里,季融融才忍不住问道:“外公他……经常这样吗?”
越泽简单道:“有时候会这样,不经常。”
季融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又忍不住道:“我记得……沈阿姨是车祸去世的。”
当初越泽来季家的第一天,季融融就知道他是因为母亲车祸去世才被季向阳接来北京的。
外公怎么会觉得有人要害沈阿姨呢?
听见季融融的问话,越泽没什么反应。
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道:“年纪大了,容易疑神疑鬼。”
季融融还是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半天,然后心底突然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丛玉万一绑架了外公来逼你去捐肾可怎么办?”
说着她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我要给外公找几个保镖。”
越泽这回终于笑了,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转头看季融融一眼,然后笑:“你保护好自己,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当初外公并没有将母亲车祸的真相告诉过他。
对于爱女离世,外公自然愤恨,可也无能为力——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供他们利用的证据,哪怕是猜测,他也只能放在肚子里。
更何况当初越泽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外公就算是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可也不能不顾忌还年幼的外孙。
外公从没将女儿车祸可能是有人蓄意策划的事情告诉越泽,也是希望他好好生活。
他还那样年轻,又有前途光明的未来,怎么也不能被复仇耽误了一生。
可惜越泽还是知道了。
那年他还在国外念书,邻居给他打来越洋电话,说是老人家在外面走丢了好几回,都是警察送回来的。
后来大家带着他去医院里一查,这才知道他竟患上了阿兹海默症。
那时外公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得太严重,越泽飞回了国内,一边照顾着老人家,一边同国内几所大学和研究所联系,打算暂停学业,先回国来照顾老人几年、再做打算。
也是那一年,他在家里陪着外公,有外公从前的同事带着家人来看望病人。
外公也如今日一般,抓住一个女孩的手,声音嘶哑:“灵灵,别让他们来害你,你走!你快走啊!”
那一刻,越泽突然觉得后背的寒毛齐齐竖立起来,过往的那些蛛丝马迹、一点点的记忆碎片,突然像是一幅画般拼凑在了他的眼前。
他惊讶于自己的迟钝,直到今日,才发现母亲当年的车祸事出蹊跷。
再到后来,他便回了越家。
他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所求无它,只希望当初的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无法为母亲求得一个公正的结果,那么他便自己动手。
甚至于当初他要求越岭和季融融取消婚约,也不是为了得到季家的支持来争家产。
他只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他的所作所为会波及到她而已。
这个活泼开朗的、神气活现的漂亮小姑娘,越泽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但同样,他也从没产生过她会属于自己的奢念。
刚结婚时,越泽甚至从没碰过她,只希望将来真相大白时,她可以尽量不受伤的离开自己,找一个真正能配得上她的人。
可后来,越泽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人都是贪恋温暖的,他再如何告诫自己应该离她远一点,可最终还是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