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融融原本还在纠结于越泽娶她, 究竟是不是为了争家产这件事情。
因为季融融仔细想了想,觉得丛玉所说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季融融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 可心里也知道, 和越泽那种人一比,她的确就是那种脑袋空空、毫无内涵、只懂得纸醉金迷买买买的草包美人。
高中时的季融融就想, 越泽这样的人,以后如果要结婚,恐怕就是要配个女科学家吧。
就像她的嫂子初蘅那样,越泽大概是要同这种智商和他旗鼓相当的人在一起吧。
哪怕狗男人如今这样迷恋她的身体, 可季融融也忍不住会有一些不自信。
如今丛玉的这一番话, 更是加重了季融融的自我怀疑。
是啊,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越泽的点……当初他和自己结婚,难保不会另有所图。
只是没等季融融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氛围中越陷越深, 丛玉的那一番话,却是彻底引爆了她的所有情绪!
狗男人简直是疯了,居然答应捐肾!!!
季融融也觉得自己要气疯了!!!
她在心里疯狂辱骂着越泽这个见钱眼开的狗男人!
他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什么样的家产值得他拿一个肾来换???
当时季融融眼眶里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狗男人面前去打爆他的狗头。
狗男人想要钱的话, 她可以把自己的钱都给他的!
可为什么要为了钱,就拿自己的肾去做教交易???
她要和狗男人离婚呜呜呜……
她现在立刻和越泽离婚,重新嫁给越岭,这样的话捐肾什么的是不是就不算数了呜呜呜……
好在丛玉说越泽没有捐。
季融融这才忍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没错啊!狗男人凭什么捐???
狗男人的一切都是她的!两个肾也都是她的!
不准捐不准捐呜呜呜!
只是,更令季融融生气的, 是丛玉的态度。
她简直觉得不可置信,不明白丛玉此行的用意。
难怪丛玉先前会特意跑到宋教授这里来……大概上一次她便是希望宋教授去劝越泽做器官捐献手术。
可谁想到越泽依旧不为所动, 所以这次她才直接找上了自己。
当下季融融便冷笑一声,然后开始厚颜无耻道:“你们越家分家产,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和我结婚怎么了?和我结婚能上天吗?”
大概是没预料到季融融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丛玉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季融融冷笑着继续道:“什么叫你们把全部家产让给他、他就要给越岭捐肾?”
此时此刻的季融融,正如一只愤怒的机关枪一般,小嘴叭叭一刻不停——
“怎么就是让了啊?搞得好像你们真的争得过他一样!”
“现在越爷爷最看重的孙子就是越泽,难道这也是你们让的?”
“照这样说,我们班学霸的第一名还是我让给他的呢!他是不是欠我一顿烤腰子啊?”
季融融越说越气,连带着都对着许久未曾谋面的越岭哥哥都生起了气来。
丛玉怎么好意思?越岭又怎么好意思??
哪怕他们想要她给越岭捐肾——如果能匹配得上的话,季融融都不会那么生气。
毕竟她从小和越岭哥哥一起长大,受过越岭的许多照顾……能救他当然是好的。
可是越泽不可以!他不可以!
越泽长到那么大,从没受过越家的半点恩惠。
季融融还记得当初沈灵阿姨车祸去世之后、老季将那个高高瘦瘦、模样好看的少年接到了家里来。
那时越泽的行李不过就是几件简单的衬衫长裤,行李里最贵的一样东西还不是别的,而是几本进口的国外大学物理教材,要好几千。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而那个时候的越岭哥哥已经开始收集自己所钟意的各式各样的古董表。
当然,花自己家的钱,越岭并没有什么错。
可那时的越泽从未享受到“越”这个姓氏背后所象征的半点财富和权力。
后来季向阳每个月给越泽和自家宝贝女儿一样多的零花钱,可越泽却一分钱都没花,全部存了起来。
等到季融融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正值越泽考上大学、从季家搬走。
她生日的那天晚上,越泽将存下来的所有零花钱给她买了一只钻石发卡,发卡是芭蕾舞裙的形状,上面镶满了细碎的钻石,流光溢彩,华美异常,季融融对它爱不释手。
那个钻石发卡其实并不是很贵,但却已经花光了越泽的所有积蓄。
季融融很珍惜他的心意,可却从没将这个印象中的清贫少年同那样炙手可热的越家联系到一起。
越泽本来也不该过那样的生活的。
明明沈灵阿姨和越叔叔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他从小却没有爸爸,后来连相依为命的妈妈都因为意外去世,他才无依无靠地来到季家。
越岭需要人捐器官的时候,他们就说越泽是他们的兄弟。可越泽十几岁时母亲去世、流落在外吃苦头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找他这个兄弟呢?
再到后来,越泽出国念书,他拿到全世界最顶尖的实验室的全奖offer,可就是这样一个未来的准物理学家,却连一张商务舱的机票都买不起,远渡重洋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只能挤在狭□□仄的经济舱。
还是那时越泽跑来家里给季融融补课,她无意间看见他邮箱里的行程确认文件,这才知道原来他坐的是经济舱。
季融融生气极了,可偏偏她还不舍得对越泽发脾气,只能等他走了,偷偷揪住老季,趴在老父亲背上一把勒住他的老脖子,恶狠狠道——
“不可以让越泽坐那么久的经济舱!不可以不可以!你快想想办法!”
季向阳听了,倒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十几个小时经济舱怎么了?当初你妈上大学的时候跑去山沟沟里支教,我不也是每个月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跑去看她?”
季向阳心里倒的确是拿越泽当半个儿子来看待的,不过他向来信奉穷养儿子富养闺女,作精小女儿是该好好宝贝着,可男孩子就没有必要了。
况且年轻人坐坐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的作精小女儿却不肯依,当下便抱着他的脖子又是一顿猛摇,“你皮糙肉厚的没人疼没人爱,谁管你坐多久火车?越泽不行,我不舍得!”
季向阳万般无奈,于是最终只得买通那趟航班的机组人员,让空乘到时候假装惊喜的通知越泽是本公司的第一千万位乘客,可以免费升至头等舱。
那个头等舱位置还是季融融千辛万苦为他挑选出来的。
可等到后来飞机降落,季融融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越泽的头等舱反馈时,空乘却很抱歉的告诉她——
“那位先生把升头等舱的机会让给了一个带婴儿的老太太。”
季融融觉得又失望、又真心为他自豪。
看啊,她喜欢的人,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虽然他没什么钱,可却比她从小到大遇见的所有男孩子加在一起还要更好。
如果这会儿有一面镜子,季融融便能看见此时此刻的自己宛如一只好战好斗的老母鸡,对着那些“欺负”越泽的人“嗷嗷”叫。
她是真的气坏了,当下便对着丛玉继续“噼里啪啦”的开口了,丝毫没有顾及对方是她的长辈——
“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你以为我就会劝越泽去给你儿子捐肾吗?!”
丛玉显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等视线触及到季融融的身后时,却又陡然沉默了。
季融融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然后便看见自己身后停了一辆S600L——同丛玉的那辆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越泽正推开车门,从车后座下来了。
刚才还在怼天怼地的季融融,此刻难免有些心虚。
她看向越泽,嘴唇嗫嚅着,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越泽走过来,面色冷漠的看了丛玉一眼,然后又看向季融融,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你先回车上去。”
季融融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我不走!”
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用,但起码她还有嘴炮。
越泽没有看她,只是语气颇为严厉地再次开口:“越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上车去。”
如果在今天之前,越泽敢这样对她说话……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这样对她说话,季融融必定是要作天作地的闹上一番的。
不过经历刚才这么一出,哪怕季融融再傻,却也明白了越泽这是在保护她,不希望她掺和进越家的那一堆烂事里。
因此当下季融融也没有多说话,便耷拉着脑袋回到车上去了。
凌助理这会儿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本来是该跟在越泽身边,可这是老板的家事,他知道越泽一向对旁人很避讳这个,所以还是待在了车上。
看季融融上车,他开始献殷勤道:“越太太,附近有一家冰淇淋店,要不让司机送您去那边坐坐吧?”
季融融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的老板焦头烂额都要烦死了,你还有心情吃冰淇淋?你没有心!”
凌助理:“……”
算了,是他打扰了。
好在越泽只是和丛玉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回到车上来了。
他放下前后座之间的隔音板,然后才对季融融道:“以后不要见她了。”
季融融有些猜到了:“你是不是怕她伤害我?”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直到今天才彻底察觉到了,但凡是有丛玉在、或者是越家其他人在的场合,他对着自己就特别冷淡。
季融融试探着继续开口道:“你是不是害怕她把你的小娇妻绑走,然后用来威胁你?”
所以哪怕他爱她爱得快发了疯,可也不能在丛玉面前表现出半点喜欢她的意思来。
越泽的眉心原本还隐隐皱着,等听见小娇妻这一番话,倒是笑出了声来。
他低低“嗯”一声,然后道:“万一我的小锦鲤被捉走,那就不好了。”
季融融脸上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况且她心里始终还是对丛玉说的、越泽是为了获得季家的支持才同她结婚心怀顾虑。
因此当下季融融便忍不住开口道:“她说的……你为了争家产、为了得到季家的支持,所以才答应捐肾,要越岭把我让给你……这是不是真的?”
话一说完,大概是害怕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季融融又赶紧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去,默默地望着车窗。
季融融突然就有点后悔问这个了。
……万一狗男人说是真的,那她要怎么办?
真的离婚吗?
可是她对狗男人的技术很满意,暂时还没有腻,所以也不想离婚呜呜呜。
下一秒,季融融便听见越泽轻笑了一声,然后道——
“融融,在你看来,我想和你结婚,需要付出一个肾作为代价吗?”
季融融愣了愣,然后不自觉道:“对哦。”
她当初和越岭都还没订婚……季融融心里清楚,哪怕是在结婚前一晚,如果狗男人来带她私奔,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逃婚跟他走吧。
……呜呜呜根本不用给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