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行李家具安排妥当后,把康荔接到长乐路137号。
一座贴着青绿色瓷砖的民房,三层。
大门偏西式镂空,横竖的红铁略微生锈,两侧有贴过对联,撕不干净的纸痕。
镂空铁门没关,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康荔双手提了下裙摆,往里面走。
入眼是个干净宽敞的院子,含有小半亩菜地,种几根小葱与芹菜。
房东可能有些岁数了。
康荔不禁这么想,回过头看管家。
“这就是我以后住的地方?”
“小姐还满意吗?”
“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
康荔目不转睛看着他,扬起笑容。
雨过天气,阳光刹那间冲破云层,照在少女白皙明艳的脸上,明眸皓齿。
管家挑了下眉,眼神蓦然轻浮。
“您的房间在二楼。”
“不用上去看了。”
康荔敏感对方的目光,眼里的冷意稍纵即逝,转而又笑得天真浪漫。
她走到管家面前,伸出一只手:“你把我钥匙给我就好。”
没理由跟猥琐的佣人撕破脸。
管家给了她两把:“大的是铁门钥匙,小的是你房间钥匙。”
康荔说了声谢谢,把钥匙收进包里。
“小姐转学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
管家最出格不过视/奸两眼康荔,心想这小妖精可比她妈会勾人。
光是站在阳光里便叫男人心痒难耐,怪不得把康家搅得乱哄哄。
“陈伯,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哦,房租交了三个月,水电卡也充了钱。一楼的厨房您跟房东共用,其他没什么。”
这时接了个电话,很可能是家里边的,管家走远了些接,又朝康荔方向看两眼。
挂了电话后,他摸出车钥匙准备回城,康荔保持最后的礼貌,跟到门口送他。
等车子开走,她温柔的面孔转瞬消失,眼眸仿佛落一层寒霜,回身“咣”地关上铁门,落锁。
康荔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大堂相当极简,正面墙上挂了三副黑白照,两男一女。
侧面一张破皮的黑色沙发,几个未拆封的快递。
再没有其他了。
大堂左边挨个房间,房门关着,再过去是敞开式厨房。
右边也有个房间,以及光秃秃的水泥楼梯。
柔软的鞋底踩在地面声响轻微,但在这样无比静谧的空间里,也能听到几分。
康荔歪着脑袋往上看,警惕地上楼。
二楼格局跟下面差不多,有两间房。她用小钥匙挨个试,打开自己房门。
房间面积很小,跟康家没法比。
四面全刷白墙,也没有任何装饰品,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四只脚不齐,垫了小纸片的棕色书桌。
陈伯把她大大小小的行李搁地面,足有半个房间那么多。
东西都是她要带的。
指不定住到什么时候呢。
康荔拉出腕间的细皮筋,在脑后绑了个马尾,找到洗手间接盆水,把房间里屈指可数的家具擦拭一遍。
劳动过程中发现挺干净的。
可能房东已经做过卫生了。
又前前后后拖了地,忽而看向窗外。
日落西沉,半边天舒卷粼粼红云,仿佛有人放了把火,把天空烧得层层绚烂。
康荔轻快跑过去,双手撑在窗沿,眼里倒映火烧云的炽热,像一只展翅欲翔的百灵鸟。
房间的阳台正对楼下菜地,她搬了张椅子出来,边赏风景边等人。
总要见见房东才能安心。
行李箱里只有坚果果干,康荔到饭点吃了两包垫肚子,下巴又抵在椅背,冷淡看着大铁门。
天色黑了,她抱着衣服去洗了个澡。
浴室跟洗手间是同个地方,没有干湿分离,设备也简单,热水器跟蓬头,一个洗漱台。
窗户有点歪,康荔试了好几回,手指勒红了也关不紧,气得眉头紧蹙,只能用袜子挡住。
她淋浴几乎不会有大动作,周围所有皆是陌生,好像闯入别人领地,处处小心忐忑。
回到房间吹头发,完了扑进自己的床,熟悉的味道总算让她有片刻放松。
一直到更深露重,楼下也无半点声响。
梁闻半夜是被尖叫声惊醒的,伏地挺尸那般,从大堂的黑色软沙发直起上半身。
他揉了下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家里住进了个女的。
康荔吭哧吭哧跑下楼梯,原本漆黑的大堂乍亮,猛地又把她吓住。
看着开灯的梁闻,康荔脸色煞白,愣在原地。
梁闻眼神闪了下,毫无疑问眼前的女孩美丽脱俗,但百分百是个事儿逼。
否则半夜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有钱人家的小姐嘛。
娇贵点是正常的。
梁闻心里早有准备,用力抹了把脸问:“发生什么事了。”
康荔心跳如擂鼓,乌发凌乱散在胸口,跟着起伏。
在此时此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跟对方,谁才是陌生的入侵者。
按照她的判断,房东应该至少是个中年人,否则怎么会有菜地。
可能是房东的儿子。
“我是新来的房客。请问你爸爸呢?”
“我爸在那儿。”
梁闻抬手指了下墙上的黑白照片。
康荔刹那间心慌胸闷,动也动不了。
刚刚背后好像扑过一阵阴风。
接二连三被吓到,她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
梁闻见不得女孩哭,整个人慌张起来,汗毛张开手足无措。
“我我我给你道歉成么?”
他跑到康荔面前,目光诚恳无比:“我真不是故意的。”
康荔下意识后退,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梁闻见状也不再靠近她。
康荔水盈盈的泪挂在眼睫,我见犹怜吸了下鼻子。
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
柔软的头发因为睡姿不佳,往边上翘了半绺。身高有185公分,肩膀宽广,亚灰色T恤塞在休闲裤里,显得腰窄腿长。
五官初看俊俏,仔细眉峰坚毅,眼睛凌冽,高鼻薄唇,脸部线条流畅,给人感觉是少年,又有男人的成熟妥帖。
“你是谁?”
“你房东。”
梁闻看她不哭了问:“半夜鬼叫什么。”
“我房间有蟑螂!它刚刚从我的锁骨爬过去,我还徒手抓了它……”
康荔忽然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手。
当时只觉得有东西在脖子边爬,直到抓住那个有触须会动的东西。
她才猛然甩出去,尖叫出声。
“你住的那间是我爸妈婚房,他们离开11年,这么久没住人,有蟑螂很正常。”
康荔不可思议:“那我要怎么睡觉?”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接受。
唯独不能接受有活物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我给你找两片蟑螂药。”
梁闻打了个哈欠,去厨房开灯,翻出两片蟑螂药。
同时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六分。
“这么小有用么。”
“放心,能毒死一窝。”
康荔心头颤了下,伸手接过对方手里四四方方的药片。
凑近了,梁闻身上浓郁的烧烤味儿压不住。她没怎么吃晚饭,咽了下口水,肚子不争气响起来。
“回去吧,早点睡。”
梁闻视而不见,坚决不给自己揽活儿,半个身体又陷进黑皮沙发,眼皮一阖,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梁·莫得感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