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金灿灿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陌生号码:到家了么?煮点姜汤喝,洗个热水澡,不然铁打的金灿灿也会感冒。」
金灿灿“呵”了一声,立马辨别出来发短信的人是邬衡,不过邬衡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他们可是没有好友的。
她正想唱反调,编辑短信,
「哼,才不要喝。」
微信这时“叮”一了声。
金灿灿将短信发送出去,打开微信消息,是乌有三,这个人就像是跟她有心电感应似的。
「乌有三:降温了,多喝姜汤,别感冒。」
瞧瞧,同样的话,乌有三说出来,就是比邬衡说出来舒服多了。
「火山山:知道啦,可是婆婆不在,不会煮,愁眉不展~」
过了三分钟,乌有三又给她发来消息,是一条短视频。
视频是在厨房拍摄。
镜头里出现了一双手,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一截干净薄削的腕骨。
然后是指甲剪得干净的一双手,正握着刀切姜片。
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切好的姜片丢进咕噜咕噜冒泡的锅里。
接着又切了两段葱,配了提示花字“没有葱也不要紧”。
最后姜汤倒进碗里,晾着。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乌有三特别有心的给她拍来了小视频。
金灿灿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捧着手机跑到厨房,把手机架在支架上面,确认镜头只能拍到她的手之后。
开始回忆视频里的内容,有样学样。
先是端着锅接了一锅水,放在灶台上烧水。
然后她跑去打开冰箱,空荡荡的冰箱里竟然有一块不知道猴年马月买的姜片,虽然早已干瘪成了老姜,但总归是姜片。
清水洗净,切片,丢进沸水里。
最后把录好的小视频,加速剪辑,同样给乌有三发送了过去。
「火山山:骄傲脸~也不是很难。」
「乌有三:点名表扬表情包。」
金灿灿正高兴呢,陌生号码和乌有三同时发来相同的一句话。
「陌生号码:写作业。」
「乌有三:作业写了么?」
金灿灿一头扎进沙发里,头埋在抱枕上面,后脚在空中疯狂乱蹬。
「火山山:人为什么要写作业嘛!」
春风小区。
邬衡刚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就看见新的消息,那家伙又换头像了。
上次是路边橱窗里一只漂亮的双色眼珠布偶猫,上上次是不知道从哪儿经过的烤肉店。
今天是不想写作业几个歪七扭八的表情包大字。
他想了想,也换了头像,换上了一个戴着橙黄草帽的小孩子背影。
宽大的草帽遮挡了小孩大部分身体,只有一段绿白条纹的T恤,以及一条浅蓝色的背带牛仔短裤。
不一会儿,那家伙问他头像是他小时候么?怎么不给看正脸。
他看完了手机里的视频,随后问道,
「你想见我么?」
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删了,她就像背着龟壳的猫咪一样,很容易就缩回去了。
得先把人从龟壳里忽悠出来才行。
翌日清晨。
邬衡从喉咙里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中醒来,咳嗽不止。
吞咽这个动作都会牵扯着嗓子疼。
他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坐起身想去客厅找体温计,发现浑身无力,头重脚轻。
发烧了。
大约是太久没生病,邬衡意识有些缓慢。
容梦云习惯将家庭医药箱放在电视柜下面,他翻了半天才找出来,将体温枪对着额头按了一下。
看着上面显示的38.8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难怪他现在觉得浑身滚烫,这种情况下,他还没忘记打电话给老方头请假。
老方头在电话那端听了他的生病的事情,多关心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非常干脆的批了两天假期。
加上周末,他有四天不用去学校。
他又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找出冰袋,用包巾包了一下,准备物理降温。
吃完一片退烧药,他回到房间重新躺下。
意识迷糊前,他还在想,不知道金灿灿昨天有没有淋到雨,今天会不会也感冒发烧了。
金灿灿不仅没感冒,依旧活蹦乱跳。
上完早读课,因为交作业慢了,段维又找茬,她正跟人吵架呢。
今天邬衡不在,她没得躲,一把拉过看热闹的闵西当盾牌挡着。
可惜闵西没有邬衡那么高,肩膀也没那么宽,身上也没有干净好闻的味道。
就是普通的男生带着一股子燥热的味道。
闵西挡着挡着还会抽空,插/嘴跟她斗嘴玩儿。
一点儿都不好!
可恶,为什么邬衡今天迟到这么久?!
金灿灿越想越不高兴。
第二节上课的时候,金灿灿肆意发泄不满,将自己的书本一股脑的挪到邬衡那头,鸠占鹊巢。
然而在语文老师又让她背课文之后。
她将邬衡留在桌上的书又一股脑的放到了自己这里,给自己建了一个高大厚重的城堡。
魏俏俏和闵西看见了,纷纷拍着巴掌真心实意的赞叹她,为了上课睡觉,真是拼!
金灿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跟他们分享自己上课睡觉的心得。
魏俏俏突然问道,“邬衡今天怎么一直没来上课呀?”
金灿灿盯着他桌上几张才发的卷子,满脸不高兴地给他收了收,粗鲁地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折叠好,一股脑扔进他的桌斗里。
下课的时候,金灿灿被老方头喊进办公室,交给她最新的物理竞赛参考资料。
金灿灿一看就头大了,老方头还没放弃呢,她对竞赛和保送都不感兴趣,她挺喜欢上学的。
并不想花时间在竞赛上面失去很多闲暇摸鱼时光,也不想早早因为保送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涯。
她没什么远大的梦想,将来考个牛掰的大学,随便选个王牌专业念一念,毕业就考编,摸鱼一辈子。
这种人生,即便老爸老妈会嫌弃说没出息,但一辈子平安稳妥,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就是可能会让纪冉失望,毕竟在纪冉眼中,她的聪明不该被浪费了。
以后再慢慢跟纪冉解释好了。
“金灿灿,学校里想参加竞赛的人那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总是不珍惜?”
老方头将茶缸往桌上一放,嗑出一声响,周围的老师抬头看来,视线往金灿灿身上一扫。
顿时明白老方头的恨铁不成钢从何而来。
“方老师,我、我不一定非要走保送,将来给你、你考个状元,让你、你体会一把状元恩师的感觉,不也、也挺好吗?”
金灿灿乖巧的盯着自己的鞋尖,低眉顺眼,看起来就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考个状元,说得轻巧,光咱们慈山市有多少应届生你知道吗?你就能保证你一直这么稳定发挥?你看你现在连邬衡都考不过,更别提还有三班那个状元苗子,人家跟你一样都是理科班,比你用功,比你拼,就你这学习态度,我看等不到高三,你就得从前十名给我一路下来,你这是考验我这个老人家的心脏承受能力!”
隔壁三班班主任听见老方头提到他们班,抬起头来笑着说。
“方老师,金灿灿有自己的主意,你也别逼太紧了,我们班祝尔夏也不走竞赛路线,稳扎稳打没什么。”
老方头依旧看金灿灿哪儿都不顺眼,掏出另一份资料拍在金灿灿面前。
“邬衡的,他病了,你放学后把这个给他带到星星文具店,让他舅舅转交给他吧。”
金灿灿猛然抬头,微微有些吃惊的望着老方头。
“他、他怎么病了?”
“说是淋雨感冒发烧了。”
老方头说完这句,吹了吹茶缸里的浮沫,准备再交代几句,却见金灿灿早已不知所踪。
旁边看着金灿灿一溜烟逃走的三班班主任无奈一笑。
“你们班金灿灿除了太皮了,没惹出过什么大乱子,挺好的。”
老方头嘴角抽了抽,真怀疑敌对班主任是在讽刺之前的抄袭风波。
但他又没有证据,只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批改卷子。
金灿灿上课的时候,将手机藏在书层里,静音后开始思考能发消息的人。
外婆首先排除,会被发现她上课玩手机。
乌有三,他应该也在上课。
那只有纪冉了,纪冉是大学生了,时间总归比他们自由。
「灿灿:哥哥,感冒发烧的人吃什么比较好?」
「纪冉:没上课?生病了?怎么回事?你一年没生过病了吧?告诉外婆了吗?现在在哪儿?」
「灿灿:不是我,是同学,昨天没带伞,同学为了帮我淋了雨,今天好像发烧了。」
「纪冉:你要去探病?」
「灿灿:有一点点小愧疚呢,想去的。」
「纪冉:同学住校?」
金灿灿想起邬衡小舅舅家调料味道过重的菜,感觉不是能做出适合病人食用的饭菜的样子。
「灿灿:是的。」
「纪冉:我让何阿姨熬一锅粥,再熬一锅清淡一点的补气血的鸡汤,在你下课之后让老陈给你送过来。」
「灿灿:哥哥,你真可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纪冉:灿灿,不许内疚,心平气和,做得到吗?」
「灿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五十米大刀捶爆你头jpg。」
「纪冉:乖,好好上课。」
“金灿灿,我的课这么无聊?你现在可是零分选手,竟然敢在我的课搞事?”
化学老师将课本往桌上一掼,冲着藏身在堡垒里的人大吼一声。
全班同学被这声音震得立马从昏昏欲睡变得精神抖擞。
视线齐刷刷的投向那个探出半颗小脑袋瓜的金灿灿。
闵西在后面笑得不行,悄声说,“没邬衡在,你太容易被逮住了,我刚刚提醒你几次了。”
金灿灿郁闷得不行,藏起手机,被化学老师点名送到最后一排站着听了后半节课。
邬衡怎么就生病了呢?
想想他昨天把卫衣脱给她穿走了,毛衣彻底打湿了,陪她打车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雨里。
下雨天不好打车,他在大街上来回跑,打到车将她送上车的时候,金灿灿记得雨水顺着他发梢,从他的眉骨一路蜿蜒,打湿了睫毛,大片大片湿润的痕迹洇入他白色的衬衫。
那会儿,他本就白皙的脸,被雨水浸润后,夜色下冷白通透,嘴唇隐隐泛白。
昨天回去后,他还主动提醒她喝姜汤。
她怎么就还能没心没肺地气他呢?
金灿灿越想就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