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屿辰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更加疑惑:“你说什么?”
顾柔侧身示意后肩那两处伤痕的位置,“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常常打我,所以我才跟你分手?我身上四个地方有伤,都是以前的旧伤,你不是说我们在一起七年吗?除了你还有谁?”
霍屿辰无语,“我看着像是会打女人的人吗?”
顾柔说像,“你很凶,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你的下属看着好像很怕你,是不是因为你随时能生气发火?”
霍屿辰闭起眼睛,努力调整情绪。
自从她失忆,想象力越来越丰富。
他深深舒了口气,睁开眼睛,“从我认识你,你身上就有那些伤。”
顾柔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那我有说过是怎么弄的吗?”
“你说是你小时候顽皮摔的,而且,”霍屿辰停顿一下,“不是四处,是五处。”
顾柔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有哪?”
男人语气平静:“左边屁股上。”
顾柔的脸颊登时红了,下意识摸向那里,讲话也没有刚刚那样理直气壮,“你……流氓。”
霍屿辰手插着兜,低头笑着瞧她,痞气得很,“我浑身上下你也都看过,要流氓也是咱俩互相流氓。”
顾柔转身就走,霍屿辰拉住她手腕把人扯回来,“等会儿。”
他抬手轻轻触碰她伤口附近,仔细瞧了瞧,“好像好些了,还疼不疼?”
顾柔拨开他的手,“不疼了。”
霍屿辰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食指戳了戳她眉心,有些无奈,“瞅你那样,我能打你吗?都是你打我。”
顾柔摸了摸被他戳过的地方,“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中午你还踢我一脚,你忘了。”
顾柔瞪他,“谁让你耍流氓。”
霍屿辰轻笑了声,“那也叫耍流氓,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耍流氓。”
他不再逗她,抬手拨开伤口附近的几根发丝,怕她痒痒,“还贴不贴纱布?”
“不贴了,透透气。”
霍屿辰顺着她,“行吧,那你洗澡时注意点,别碰水。”
这之后的几天,两人过得相安无事。
霍屿辰虽然每晚都会睡在她身边,但一直很老实,从来没越过火火那条线,顾柔也渐渐放松警惕,每晚都睡得很香,并在睡前默默祈祷,希望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能恢复记忆。
霍屿辰每天早上都给火火喂罐头,顾柔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不常给它吃这个吗?”
霍屿辰:“因为它每天都很乖。”
在这期间,顾柔终于打通了母亲的电话。
跟想象中不一样,她没有感受到甘萍的关心和对她失忆这件事的担忧,只听到电话那边推麻将的声音和甘萍敷衍的几句话,说有霍屿辰照顾她很放心。
甘萍没说要过来看她,也没说让她回家,电话只持续了两分钟便被挂断。
顾柔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也许她和母亲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母亲这么多天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霍屿辰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不着急带她回家。
霍屿辰每天都会去公司,下午很早就回来,吃完晚饭会带她出门转转,说是去一些他们从前去过的地方。
顾柔看着那些偏僻无人的小公园,快要倒闭的商场,跟家里隔了一个区的夜市,非常迷惑:“我们就没去过浪漫一点的地方吗?我们家附近没夜市吗?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霍屿辰敞着腿坐在蓝色塑料凳上,吃她吃剩下的鸡肉串,“你就喜欢这里,我有什么办法。”
顾柔虽然不太理解从前自己的想法,但没有放弃,努力感受那里的氛围,希望能找回一点过去的影子,可惜除了香喷喷的烤串儿和炸鸡,其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常常想着想着就流口水,霍屿辰只能变着花样给她买,几天下来,回忆没找到,哪家最好吃倒是摸得十分清楚。
周末那天晚上,霍屿辰临时有事去了公司,顾柔接到梁茵的电话:“温霖姐回来了,我带你找她玩儿去。”
“温霖?”
“你在青城最好的姐妹,”梁茵调皮地笑,“当然,除了我。”
顾柔对温霖这个名字有印象,她在微信里跟顾柔说过话。
顾柔想了一下,同意了:“什么时候?”
“现在。”梁茵说,“我去接你。”
梁茵速度很快,不知道她之前在哪里,打车到壹号院十分钟都不到,顾柔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梁茵摇下车窗一个劲儿挥手:“顾柔姐,这边!”
顾柔赶紧跑过去坐进车里。
梁茵今天编了头发,几根小碎辫儿垂在肩头,混在奶茶冷棕色的长发中,漂亮洋气,已经是深秋,天气转凉,她还穿单衣搭九分裤,纤瘦的脚踝露在外面,白鞋白袜子,整个人清爽干净,一双小鹿眼清澈灵动,少女感十足。
梁茵把顾柔带到一家叫“即刻”的咖啡馆。
咖啡馆环境清净雅致,西边的壁挂书架上零散放着几本杂志和书,西南角摆了一架钢琴。
这个时间人不多,梁茵拉着顾柔径直朝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走。
最里侧那张桌子旁坐了个长发女人,她背对着其他客人,背影纤瘦窈窕,戴着墨镜棒球帽,衣领拉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个人在那看手机。
梁茵直接扑到她身后,用力搂住她的脖子,“温霖姐。”
她袖口蹭上去一点,露出腕间的青色文身,图案很特别,像是某种图腾。
温霖吓了一跳,“小姑奶奶你小点儿声。”
梁茵看了眼周围,“没事啊,没人认识你。”
温霖瞪眼:“怎么没人认识?我戏还播着呢好吧。”
梁茵:“你女几号来着?”
温霖掐她腰,“丫头片子是不是找打?”
梁茵灵巧躲过她的手,拉着顾柔坐到对面。
温霖指尖往下勾了勾墨镜,看了眼顾柔,“终于知道露面了,跟男人分手连我微信都不回了?”
梁茵:“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
温霖摘了墨镜,“几个月不见,你这小妞儿还学会失忆了。”她探身过去,指了指自己:“认不认识我?”
也许之前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顾柔一见她便觉亲切,她笑了笑:“有点眼熟。”
梁茵惊讶:“姐,你想起来了?”
顾柔说:“昨晚在电视上见过。”
温霖清了清嗓子,身体向后靠在靠背上,指尖拨了拨微卷的长发,轻飘飘地说:“怎么样,我都市剧扮相还不错吧,好几件衣服都是我的私服,贵着呢。”
顾柔想了下,“好像不是都市剧,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小丫鬟,感觉跟你很像。”
温霖放下翘起的腿,皱眉:“哪个电视台这么无聊,八百年前的剧还拿出来播。”
温霖十几岁开始演戏,戏龄十年,从未火过。
她长得相当漂亮,就是运气差了点,也没有后台,角色大多是些没什么台词的花瓶,前两年好不容易得了个女二号,半道被别人拿了,给她换成了女四。
这事儿放别人身上心里肯定窝火,但温霖没当回事,她佛系得很,演戏不为出名,纯粹因为兴趣。
她大学有段时间课不多,也没什么戏找她,闲着无聊当过一段时间梁茵的大提琴老师,几个月下来,梁茵的大提琴水平没提高多少,俩姑娘倒成了很亲密的好朋友。
后来顾柔加入,三个人常常在一块儿,关系非常好。
梁茵看到单子最下面竟然还有几款鸡尾酒,跃跃欲试想点,顾柔拦住她,“你哥说你还上学呢,别喝酒。”
梁茵:“我哥?你说霍屿辰啊,他才不是我哥,我和老霍一辈儿,老霍是他小舅舅,按理他还应该叫我一声小姨呢,我就是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勉强叫他一声哥——哎?这个古风怎么样?”
温霖直接拿走她手里的单子,“小屁孩喝什么酒,让你家老霍知道不得骂我。”
梁茵不情不愿地点了杯抹茶拿铁,“他今天又不在,我就想尝尝。”
“尝也不行。”
点过单,梁茵告诉温霖:“顾柔姐和屿辰哥和好了。”
温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俩分手我都没当回事,闹一闹就过去了,根本分不开。”她越过方桌,抬手碰了碰顾柔额头上的伤,“我倒是比较担心这里,怎么碰的?医生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顾柔摇了摇头,“医生说只能静养。”
“就没有什么措施吗?”
“说是可以试着去一些从前常去的地方感受一下。”
温霖:“霍屿辰带你去了吗?”
顾柔用小勺搅拌了一下面前的咖啡,“去了一些,但没什么效果。”
温霖有些发愁,“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得想想办法。”
梁茵那杯抹茶拿铁上的拉花特别完美,她兴致勃勃拍了张照片,“催眠呢?”
顾柔转头:“催眠?”
“是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梁茵放下手机,“老霍好像有本跟催眠有关的书,下次回家我找找。”
温霖拿出电话,“还用看书,网上一搜全是。”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失忆可以通过催眠恢复吗”,弹出来的信息大多是医疗广告,后面有一条:您的想法是正确的,催眠是找回记忆的良好方法。
她往下翻了翻,“没说怎么催眠啊。”
正说着,顾柔的电话响了,是霍屿辰:“去哪了?”
“在‘即刻’咖啡馆。”顾柔的眼睛一直关注温霖的手机界面,“和梁茵在一起。”
“嗯。”霍屿辰似乎刚到家,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电话里可以听到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会儿还去别处吗?逛完我去接你。”
温霖好像找到一条很有用的信息,梁茵冲电话那头说:“我们在研究催眠!没准儿顾柔姐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要是真成功,你得请我们吃饭!”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研究什么?”
顾柔急着看温霖搜到的东西,“我不跟你说了,一会我自己回家,先挂了。”
霍屿辰握着电话坐在换鞋凳上,好一会没动。
脚边的超市袋子里都是给顾柔买的水果和零食,还有她之前说想吃的冻榴莲。
催眠?
怎么忽然想起搞这种东西,一定又是梁茵那个小丫头出的主意。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两下,心里有点烦躁,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后点开拨号界面,给小舅霍城焕打了过去:“霍队,你们家梁茵大晚上不背单词不回寝室,带着我媳妇在外面乱逛,你还管不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88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