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寸头男人的回应,一群七彩阳光男团的青年明显更浮躁更兴奋了,上来堵着连漪不让她走,硬逼着要留个联系方式。
连漪又倒退一步——当然不是怕的,纯粹是被这群人杀马特式的丑陋造型和吊儿郎当的街溜子气质恶心到的。
她抬眼,目光先是从男团里为首的绿毛脸上划过,然后是其余的青年,最后定格在漫不经心站在一边的寸头男人身上。
寸头男人站在最外围,但连漪知道,他才是这群人的头头。
自方才搭理完绿毛的话同她对视以后,这人就这么背脊微躬地靠在了网吧门边,嘴里香烟徐徐燃着,支着一条长而有力的腿,抱胸冷冷看着她被一群杀马特青年团团围住,而后又肆意呼出口白气,缭缭烟雾浮动中山根处的那颗小痣若隐若现,剑眉下一双丹凤眼眼底半是冷谑、半是兴味,跟坐等看好戏一样。
连漪心底无名火蹭蹭往外冒,见绿毛和几个男团青年跃跃欲试,是还想继续要联系方式,她站住脚,眼神颇凶,猛然往前一步,一群七彩阳光男团成员反倒被她吓了一跳。
连漪紧跟着扯起唇角,语气讥讽又嫌弃:“一群小县城里的乡巴佬非主流,现实里没见过你姐这样漂亮的不是很正常?整天只知道在网吧对着电脑上的女人意淫口嗨吧?!”
正面受到连漪第一波精准输出、被完完全全踩中痛点的绿毛瞪大眼,下意识高声反驳:“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嘴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连漪抬高音量,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站在街上强行要女孩联系方式算什么本事?要是人家女孩不给还打算明抢是吧,瞧这样以前怕是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是什么给你们这样的底气?仗着你们人多,仗着你们家里有钱,还是仗着你们觉得自己长得很帅?!”
“你,你,你放放放屁——”
“你才是在放屁!”连漪嗤声,一顿话语输出打得和机关枪似的。
“家里没镜子不知道在路边臭水沟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
她抬手从七彩阳光男团每一个人的发型上指过去,在寸头男人那里顿了片刻,然后继续嘲讽道,“一个个头发染成这样长成这样打算cos流星花园吗,要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道明寺花泽类那张脸?我看是cos匈牙利牧羊犬还差不多!!”
除开寸头男人目光无波无澜,其他男团成员皆瞪大双眼,被连漪说得一愣一愣的。
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连漪嗤笑,而后视线再次和寸头男人对上。
寸头男人嘴里咬着的烟已经燃了快一半,身边最开始呼出的几口白气已经完全散去,看得出来这人抽烟的习惯很是不好,不怎么往外吐,全闷着往肺里咽。
方才那点兴味和轻佻已然从他眼底褪去,现在这样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挺唬人的。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连漪才发现,自己快一米七的身高,竟然还是比寸头男人矮上一个多脑袋。
这人得有多高?
她心头刹那划过这个疑问。
不过连大小姐向来不畏惧这些生理差距,她接着开口,盯着刚刚堵她最积极的绿毛,一字一顿:“给我道歉。”
“¥%*%¥%……”
绿毛动了动嘴皮子说了点什么,反正不是道歉,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服的样子,连漪眼神再跟着一凛,是要继续开口输出,绿毛是真被这张嘴给说怕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刺的女孩,字字一针见血往他心窝子里戳着,他咬了咬牙后槽,“对不起行了吧!”
连漪冷哼一声,继续往回去的路走,方才还起哄想拦住她的七彩阳光男团纷纷给她让开了道。
至于寸头男人,仍然是一副淡淡的冷痞模样,乜着她,吞云吐雾,站在人群最外边也是存在感十足。
虽然全程寸头男人没参与进来,但在连漪心底,和这人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她相信,若是这人方才就制止,绿毛一群人定是不敢再有其它动作的,可是他没有。
她恶狠狠瞥了他一眼,记下他的模样。
而后众人就这么看着连漪高马尾甩啊甩,慢慢消失在街道转角。
“那啥。”半响,才有人出声,“匈,匈牙利牧羊犬长啥样啊?”
“妈的,我怎么知道……”
绿毛悻悻然咂舌,擦擦脑门上的汗,“话说那丫头脾气是真的暴哈……在禾水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
旁边陆续有人跟着附和,也有观察得仔细的开口:“你们没瞧见她身上那件美杜莎图案的短袖?”
“什么短袖?”
“槽,光顾着看腿去了,谁注意这个?”
“我看她那件美杜莎图案的短袖,好像是范思哲呢,大牌!”
说话的是个蓝头发的青年,刚刚站在最后面,打着两颗潮流的唇钉,叫徐玳川,职高毕业以后就跟着舅舅跑物流,家里条件在这群人里算是不错的,会耍点小帅、逗女孩子开心也拿手,经常在开货车送货到省会去时顺带逛一下省会的商场,认得不少大牌子。
“啥子哲?”绿毛眯着一双小眼,不屑样,“能有多大牌?”
徐玳川睨他一眼:“几千上万一件呢。”
大家纷纷吸气。
这小县城里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一两千多,几千上万块钱的衣服,那得阔绰到什么程度才会买!
“讨论够了没?”
七彩阳光男团议论半天,嘴里香烟快燃到尽头,寸头男人抬手摘下弹了弹烟灰,走过来,终于再开口,没半点被这衣服价格震惊到的模样,嗤声,剑眉微拧,吸过烟的嗓子沙哑又撩人,“被一丫头片子说成这样,要脸?”
“那不说了不说了。”
绿毛笑得谄媚,“连哥,咱现在又去哪儿?打台球,还是看小电影?”
在听绿毛说完后,身旁几个人都神色暧昧地笑起来,连带着气氛都躁动了点。
绿毛觉得是又找回来点面子,轻浮道:“等会找个女主角脾气暴点的放,妈的,女人面皮子上再猛,被压在身下还不都是一样……”
寸头男人先是扯唇,嘴里的烟只剩下个烟屁股,被他流里流气叼着,英俊邪气的剑眉一边挑起,狭长丹凤眼眼底似乎也透着几分不正经的玩味:“张钦。”叫的是绿毛的名字。
张钦不明所以哎了声,下一秒寸头男人突然冷笑:“看屁啊。”然后抬腿猛地一脚踹上他屁股,戾声,“上次放片子被警察一窝逮了在派出所里写检讨没他妈写够?”
“不看了不看了,连哥饶命!我不看了行吧……”
张钦捂着屁股蛋子嗷嗷叫,旁边人就跟着笑着看热闹。
这么一折腾连漪也没了多少找房子的心情,反正现在才中午,时间还早,她等下午再出门继续找也来得及。
回到家里的时候谢温已经买好菜回来了,在厨房忙活着,也没有问连漪去了哪里,只是回头看一眼,温声:“快洗个手吃饭了。”
连漪应了声,进厨房想瞧瞧中午吃什么。
还是昨晚上的剩菜,回锅的蒜苔炒腊肉,汤里的豆腐吃完后又加了几片面疙瘩进去,凉拌菜早就已经被连启森伴着酒呼噜下肚了,份量也没有昨天多,近乎三分之一都被谢温给装进了保温饭盒里,等下还要给守着超市的连启森送过去。
连漪面露嫌弃,刚想说不吃了,谢温又炒了盘热乎的新菜出来,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粒粒金黄饱满,西红柿香滑浓郁,上面洒了层绿油油的葱花,色香味俱全,以往连漪瞧着鱼翅鲍鱼什么的都没什么胃口,现在看见碗西红柿炒鸡蛋竟然觉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想吃了。
连漪视线盯着嫩滑滑的鸡蛋,忽然瞥见端着盘子的谢温像是晃了下,菜汁溅出来一点点到地上,她下意识扶住谢温:“二婶,你没事吧?”
谢温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没事,就是眼睛又花了下,差点没看清……”
“二婶。”
连漪想起昨天连启森说的话,她撇嘴,“要不你去医院做个正规检查吧,总去诊所拿药治标不治本。”
“这一趟检查下来可花不少钱,省起来够家里花多少天了。”谢温无奈笑。
连漪对这种说法完全不认可,她直接道:“我带你去就好了,费用不用你担心。”
谢温愣了愣,只轻轻拍了下连漪肩膀,走出厨房,把这句话当成小孩的玩笑话,应付着:“好好好。”
盯着谢温完全没当真走出去的背影,连漪欲言又止,寻思追上去认真再说一遍,但自从来到禾水以后就一直隐隐约约发痒的小腿忽然剧烈瘙痒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小片。
与此同时,房屋大门忽然被这屋内两人以外的第三个人打开,连漪还以为是连启森,结果又听到谢温略显高兴的声音:“回来了?吃饭没有?”
这可不像是谢温对着连启森说话的语气,毕竟昨晚上连漪就觉得她这位二婶和二叔之间的相处怪怪的,谁家夫妻俩之间妻子看见丈夫喝酒身体会不自觉颤抖?
好奇回来的人是谁,忍着小腿愈发强烈的痒意,连漪从厨房出去走到客厅,然后她盯着进门的寸头男人,没眨眼,身形骤然凝固。
“快过来。”
谢温把湿润的手在穿着的围裙上擦了擦,过来拉着她的手,温温和和道,“来禾水一天多了,你们兄妹俩还没见到面。”
寸头男人肩背宽阔挺直,一双丹凤眼下压,带着压迫感和淡薄的戾气,站在门口,眼神如同薄而利的刀锋扫过来。
——方才在怪咖网吧门外毫无温度地对视以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两道目光再次撞上。
连漪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一下子全明白过来,她说呢。
“这是你哥哥连宣山,小时候你俩还见过,现在还记得吗?”谢温道。
记得。
怎么不记得。
连漪扯唇冷笑。
记得她这位好久不见的“哥哥”站在人群之外满眼冷漠地等着看她被一众人骚扰的好戏,记得他低头推开怪咖网吧门帘后抬眼打量过来的目光,幽深、黑沉、嘲讽——原来是早就认出了她。
而她则犹如傻叉一样被戏弄着。
那个曾经被她一脚把行李踢出门外,头发又长又乱,满眼戾光像是小叫花子一样的男孩,长成了如今这幅凶冷难驯的寸头模样。
如今地位颠倒,换成了她住进他的家里寄人篱下,受到刁难。
连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气,她双手捏拳,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难,下一秒,连宣山就毫不在意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冷冷道:“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4-01 22:15:54~2024-04-04 18:0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渐暖、Dawn、落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