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嘛,当然更喜欢嵇总啦,虽然许总也长得很帅,但是太严肃了,还大多时候冷着脸……”
“哎哎说对了,嵇总和许总最大不一样就是人很nice,上次来我们部门,还和我说了几句话,语气好温柔呢……”
“可不是,有天早上我来得早,碰巧他也来了,还问我吃过早饭没……”、
相对比节奏极快的前端部门来说,金融机构的后勤部门就轻松到了上班可以聊八卦的地步,尤清和往人事部门门边一站,聊天声截然而止,她敲了敲门:“请问档案室的钥匙是谁管理的”
一个卷发女生从工位上站起来:“是我。”
“麻烦给我开一下中高层经理的档案柜。”
女生拿出一张表格,放在尤清和面前:“尤总,您得签个字登记一下。”
尤清和拿起表格看去,上面要填写开档案柜的用途事项,她讶异道:“我是给嵇总查阅的,也要登记吗?”
女生恭敬道:“您查就要登记。”
尤清和故作为难道:“可是嵇总说这个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尤清和眨了眨眼睛:“不如你亲自问嵇总?反正……他说话挺温柔的。”
女生红了脸:“不……不用了,我拿钥匙给你吧。”
说着,打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递给尤清和:“尤总,您拿这把打开就行。”
尤清和接了过来:“谢谢你。”
进了档案室,在密密麻麻一大堆领导人员档案里,她目标明确地抽出周宁的档案,翻到登记父母信息的那一页,一眼望去,却是十分失望。
周宁的父亲叫周树新,母亲叫杨利群,而博丰投资有限公司是被另一家公司全资控股,有两个股东,一个姓魏、一个姓卢,根本就没有姓周和杨的。
她又找出冯居扬的档案,同样,博丰投资里也没有他父母的姓氏。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立住没动,皱眉沉思。
若是能在博丰投资里找到他们两家相同的姓氏,加上早晨例会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但这两条线已经形成了一个紧密的闭环,将来龙去脉说给嵇云川,也能让他信服。
可现在……此路不通。
在目前毫无线索、时间紧迫的情况下,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最危险也是消耗最大的办法——拿资金博弈!
第二天,尤清和一大早出发,上午就到了舟山普陀县佳华水产。
她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王老板正在煮功夫茶,一见她惊讶之色立刻上了脸,从茶几边站起来迎了过去:“哎呀,尤总怎么过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快进来快进来,先喝杯茶。”
尤清和走至沙发落了座,笑了笑:“我这也是事发突然,今天正好要来这边处理点别的事情,我看时间尚早,就顺便过来王老板您这边转转。”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尤总运气好,赶上了我这顶好的普洱。”王老板笑道。
说话间,茶壶里已传来“咕噜噜”声,王老板瞟了一眼,便将茶壶取了下来,将沸水倒入茶盏里:“这喝茶可是有讲究,泡普洱茶的水在97度刚刚好。”
他让沸水在茶盏里停留了四五秒,将茶水倒在茶盘里:“这叫洗茶,得再盏一次才是喝的茶。”
说罢,重新泡了一壶,给尤清和倒了一杯:“尤总尝尝。”
尤清和端起小小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香虽浓郁,但芳香自然,如至茶林,当真是普洱极品。”
她一夸,王老板更加得意起来,从办公室里拿出几饼茶,什么白茶、绿茶、红茶……如数家珍给尤清和介绍起它们的特性来,她极有耐心的仔细听着,一边听还一边附和几句,眼见一个小时过去了,王老板却还没有询问资金的事。
她暗觉不妙,但这口却一定不能让自己先开,哪有赶着给人送钱还被人晾着的道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老板的茶也一一介绍完了,话无可话,他便开始讲茶的历史来,时钟慢慢指近了十二点,他站起身:“尤总难得来一趟,不如中午就在我们公司食堂吃饭?地方虽然简陋些,可食材却是市场上买不到的新鲜。”
他一站,尤清和也跟着站了起来,难道自己特意跑过来是蹭饭的?心中一横,面上却是一丝清清浅笑:“王老板,既然我来都来了,光品茶却不谈工作,岂不是浪费?……”
话未说完,王老板就皱起了眉来:“尤总啊,你们大城市来的就是过得节奏太快,都到了饭点了,又开始聊工作,胃病就是这样起来的……”
岔开话题、拖延时间,怎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尤清和心中不悦,将脸上笑容隐了一半:“王老板,说个痛快话吧,7千万签不签?”
王老板一怔,眼光在她脸上转了几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第一次看到人如此直白的,可太过于直白了,倒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还有其它盘算。
尤清和微微叹出一口气:“王老板,您上次也说和我这边接触很久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想我们早已建立了对彼此基本的信任感,您上次说得干脆,让我拿六千万,减少2%的股份,我可是没耗着您老人家,这才三两天,我就带着诚意过来了,还额外多给了一千万,一共七千万,您这是又改主意了?”
王老板紧抿着嘴角,眼光从她脸颊移到了地上,思考着没说话。
“我所在的巨摩金融是上海排名第一的金融机构,每个月手上都有几百个项目要审查,要是您觉得七千万不妥,那我这边就只能先搁置搁置……”
“八千万!”王老板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八千万就签约。”
尤清和一惊,怎么是八千万?江向阳的消息不准确?
王老板缓声道:“我知道你这个小姑娘不容易,也没有要故意摆着架子,本想和你吃完饭,带你去厂房车间和码头上看看,我们的设备和船只都很陈旧了,每个月的保养费也是一笔巨额,若是有钱了,该修的修,改换的换……”
他目光炯炯:“六七千万的确是不少了,可我们做水产的,也算是一门高风险的营生,吃的是一碗辛苦饭,工人们台风天也是要出海的,设备若是旧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人人都拖家带口的,谁受得了那个灾?”
言辞恳切,句句动人,王老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尤总,早上拉着您喝了一上午的茶,就是为了请您中午尝尝我们自己捕的鱼,要是觉得好吃,今天再带点回上海。”
尤清和脸颊微红,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面上气恼之色全然不见了,她轻言道:“王总一片盛情,那我就真要尝尝了。”
食堂就在厂房东边,正是饭点,挤满了人,无论工人还是领导层,穿着打扮以汗衫居多,难得见到穿西装的,尤清和与王老板就在食堂的普通长形餐桌上入了座,几名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端上十多盘鱼,海鲜河鲜都有,有的清蒸、有的清炖、有的红烧,香味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别客气别客气,尤总请随意。”王老板夹起一块海鱼,准备放在尤清和的饭碗里,在空中饶了一个圈又夹了回来:“我就不给您夹菜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吃别人夹的菜。”
尤清和笑了笑,自己夹了一块鱼,放入嘴里,细细品尝了:“好吃,十分新鲜,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王老板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水产生意,哪能说假话?”
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十多盘鱼吃了七七八八,饭后,王老板带着尤清和去厂房车间转了转,他指着一个巨型机器道:“尤总,这个就是我们的保鲜设备,用了快二十年了,很多零件都老化了,外面可是吃不到中午那么新鲜的鱼。”
往前走了几步,他又指着一个机器,将其中一个零件拧了下来:“您看,上个月刚换的零件,零件虽然是新的,但是机器太老旧,磨损严重,新换的零件消耗也会更大一些。”
一个下午,王老板将所有车间设备大大小小机器都给尤清和说道了一遍,眼见日落西斜,光影灿灿照在他脸上,皱纹便更加清晰起来,他摆摆头:“尤总啊,你有所不知,我连声两个都是女儿,两个女儿都不愿来水产公司上班,后继无人啊。”
尤清和好奇道:“公司发展不错,为什么不愿意?”
王老板叹道:“嫌在渔场上班有海腥味,她们从小过着的是衣食无忧的日子,哪能受得了这个?虽然我弟弟的儿子能过来接班,但我心里还是很觉得遗憾。”
他眼光罩在她身上,见她明眸皓齿如出水芙蓉,笑了:“所以我很欣赏尤总这样一个小姑娘家家挑起重担来我厂里考察,旁人可别说我不厚道,我就是愿意把厂子交到你们手里,可……你也看到了,就单凭这几个车间,要花的钱就不少,还别说码头的那些船只呢……”
说道这里,他语气变得自豪起来,瞳色一改浑浊,闪动着耀眼的光:“我们的船只就是水手们在海上的家,在早些年,这些船带着工人水手们一出海就要在海上过大半年,每次满载而归,快到岸的时候,船上都传来高声地欢呼,我每次看到一艘艘船从海上驶到岸边,就像迎接家人回归一样,意义可真是不一般啊……我可是在这码头上一守就是守了半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