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赢无欲看了赢伯言一眼,说道:“当初是你请那小子去帮助千度,现在用力过猛,你又担心了?”
“那不是二叔提议嘛,二叔的建议几时错过?”赢伯言狡辩着说道。“不过,那小子的身份你是清楚的,龙族和我们赢氏的恩恩怨怨,我们也再了解不过了——他的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恨意?”
“恨意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是之前那头黑龙的恨意,不是李牧羊的恨意——”
“他们终究只是一头龙。”
赢伯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那头黑龙留下了一滴龙王的眼泪,恰好这滴眼泪又被刚刚出生的李牧羊给吞噬——但是,融合这种事情有两种情况。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倘若那滴龙王的眼泪占据了李牧羊的身体,那么,李牧羊仇恨我们赢氏,仇恨整个人族,这都是应有之意。这是我们赢氏和人族欠他的。”
“可是,我观那李牧羊之言行,发现他对我赢氏无恨意,对人族无仇心——那么,理所应当的是,李牧羊的意识占据了这具身体,而那头黑龙却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揣测,这样的私密问题也不好直接和那孩子直接沟通,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不过,我相信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二叔,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什么?”
“我们都被那头小龙给骗了。”赢伯言脸色严峻地说道:“我们所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那个小子使出来的障眼法——隐藏本心本性,实际上就是为了最后的报复?报复我赢氏?报复整个人族?”
赢无欲表情一僵,说道:“伯言为何有如此疑虑?倘若如此的话,此子便是大奸大恶之辈。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既然就有如此高明的演技?能够瞒得住世人?”
“希望是我想多了。”赢伯言轻轻叹息,呼出一口浊气,好像刚才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已经搅动良久,压得他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就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自从他将万灵玉玺送到我的手上时,我便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
赢无欲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被牵扯的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菊花。
“你啊,坐在那个位置上面久了,自然就会更加敏锐挑剔一些,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每个人都各怀机心——”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打交道的不都是人吗?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他将自己千辛万苦抢来的万灵玉玺白白送给了我——特别是我听说昆仑神宫之内,他被数百数千的人族高手围攻,仍然不肯后退一步,不惜死战也要把它带走,就更加让人怀疑他的企图了。”
“或许,是因为千度和他的情义。或许,是因为他想孔雀王朝能够为他们龙族正名——”
“或许,他是想借我赢氏的手而报复整个人族?”
“无欲,过虑了。”
“二叔——”赢伯言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如果他当真是那种心思深沉之辈,我们将他放到千度身边,千度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那样的话,那一路大军便完全的掌控在了他的手里——倘若他想要用这一路大军做些什么,我们又当如何?”
“我们只需要母强等人抗令不遵便是。”
“若是借助千度的口呢?所有的旨令全部是由千度所说,所有的决定都是出自千度之手,不管是饿死俘虏还是摧城杀敌——母强他们如何敢忤逆千度?”
赢无欲眉头紧锁,看着赢伯言出声问道:“既然你心中起疑,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我会梦蝶传音,命令他们暂时驻扎黄河渡口,暂缓破津州——千度无事,李牧羊也可以回江南城过他想要的闲适生活了。”
赢无欲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倘若他不走呢?”
“那么,不更是证明了我刚才的论断吗?”
“伯言,此事还需慎重。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无论如何,他也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龙族啊。”
“为了赢氏,为了千度,为了神州人族——这种事情,难道不应当将其扼杀在摇篮吗?正如我刚才所说,倘若他着实是大奸大恶之辈,那么,他利用我孔雀族大军大肆屠杀他国人族,意图挑起更大的杀心,引燃更多的战火,我们便是神州罪人了。”
“是人是龙——”赢无欲沉沉叹息,说道:“又当如何决断?”
……
……
一只彩蝶在面前翩翩起舞,蝴蝶的嘴巴蠕动,说出来的却是人话,用的是孔雀王赢伯言的声音:自出征起,东路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儿千度睿智神武,诸将劳苦功高。特别是牧羊公子屡次出手相助,屡救我孔雀王军之危之急。不过,我索知牧羊公子不喜杀戮,厌恶战事,此事了结,牧羊公子可自行回江南,它日定有重礼送上,以酬牧羊公子万里跋涉之恩情——
千度手指一弹,那只正在说着人话的彩蝶便灰飞烟灭。
千度的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你怎么看?”
“过河拆桥。”李牧羊一脸的苦笑,指着面前的巍巍大河,说道:“这河还没过呢?就要把我这恩人给一脚踢开了。”
“我之前便说过,人族是典型的忘恩负义之辈。因为你是龙族,所以他们是不可能把你当作人族看待的。而且,他们亏欠龙族甚多,本来就内心有愧,怎么可能不担心龙族报复?”
“你又要赶我走了?”李牧羊出声说道。
“不,我改变主意了。”千度眼里红雾弥漫,冷声说道:“我要把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