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红什么
文/虞冬栀
十五天前,游嘉远和汀岁欢出发去了北城的A大,参加“人文社科夏令营”活动。
十五天后,也就是今天,正式宣布闭营。
彼时正值盛夏时节,炎阳炙人,蝉鸣聒噪。
下午四点,A大门口挤满了人,不少本地学生的家长都前来接孩子回家,外地的学生基本都没人接,需要自行解决接下来的吃住和交通工具等问题。
汀岁欢和游嘉远自然是后者。
两人这会还在学校里。
校园内此时也算热闹,因为这次入营的不少学生都来自五湖四海,所以玩得愉快的都堆在一起难舍难分。
不过内心对结营、分别毫无波澜的也不少,汀岁欢就是其中一个,才在一起相处十五天诶,还不足以让她到为此伤感和舍不得的地步,而且和交集最多的那几个人也都加了联系方式,有什么话可以在手机上说。
所以她这会刚和那群人开心地道完别,就拖着白色行李箱找游嘉远去了。
刚走到一台自动售卖机旁边,汀岁欢见和游嘉远说话的那群人走了,迈步准备上前去找他,哪知半路又突然杀出个男生。为了不打扰他们,她只好又默默把脚收了回去。
这点小动作别人看没看见不知道,反正游嘉远是一转头就看到了,觉得那模样特别笨地笑了笑。
面前男生被他这一笑弄得有点懵,扶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了?笑什么?我长得很搞笑吗?”
“……”游嘉远第一次听别人这样问问题的,差点没接住,碰碰鼻子,“不是,我嘴角有爱抽筋的毛病,你别介意。”
等的间隙里,汀岁欢接到妈妈柳蕊的来电,内容无非是些问她结营没有、现在在哪的问题。
汀岁欢嫌累地一屁股坐行李箱上,单脚支地:“我俩这会还在学校里呢……明天回去。”
说话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站在梧桐树下和人聊天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量高而清癯,平直宽阔的肩膀上,留有阳光穿过树梢落下的斑驳光影,白衬衫遇风稍稍鼓起,又紧紧贴着肌肤,黑西裤显得那双腿格外修长。
因为夏令营是封闭式管理,在来之前也没空去理个头发,他额前的碎发就因此长长了些许,堪堪到眉毛那里。
站在他对面和他聊天的那个人,是这次和他一起在结营仪式上进行演讲的男生,身上自然也穿着同样的白衬衫和黑西裤。
那会两人站在台上演讲的画面极其养眼,意气风发的,不少人拿手机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汀岁欢啦,毕竟她可是实实在在的颜狗一枚!
电话对面的柳蕊女士又问她明天几点回去。
“时间还没确定呢,得待会看看机票……您要想给我报销机票钱,我也是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后面就是一系列柳蕊叮嘱她要注意安全的话。
汀岁欢忙不迭应了几句,在游嘉远拖着和她一样的行李箱过来时正好挂了电话。
她从行李箱上下来,游嘉远自然接过箱子:“柳姨打来的?”
“嗯!问我们明天几点回去,说让我们俩在这边注意安全。”汀岁欢一瞥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背手问道:“刚刚那个男生找你聊什么了?我看他后面怎么笑得有点满脸娇羞的样子?”
何止满脸娇羞。
那脸隔大老远都能看见泛红了。
“人笑得满脸娇羞都被你看见了?你这视力不去当飞行员确实可惜。”游嘉远两手各拎着个行李箱往前走,知道如果不说她一定会问到底,直接满足她的好奇心,“他问我,我们学校高三还收不收插班生,他喜欢的女生在我们学校的理科实验班里。”
为爱转校这种事情,汀岁欢只在言情小说里看到过,这在现实中遇到还是头一回!瞪眼表示十分震惊:“不是吧?他要为爱从北城转去我们南清?!那他们怎么认识的啊?那那个女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游嘉远努力回忆:“他们好像是小时候就认识了,长大后又分开了……他说知道,并且是深思熟虑过的。”
“哦,青梅竹马破镜重圆啊?”汀岁欢转念一想,以她和那个男生接触过的情况来看,又觉得能转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北城不管是教学资源还是环境都比南清好很多啊,而且我看他应该是属于家里挺有钱,父母在各方面管得都挺严格的那种,他爸妈应该不会同意吧?”
女孩一脸操心样,游嘉远扬起一边嘴角:“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刚刚说的时候,我能看出来其实挺怯的。”
汀岁欢摇头:“我已经能脑补出一场他为爱和家里人争吵的画面了,唉……还是太年轻啊小伙子。”
说别人就说别人,拍他肩膀做什么?
游嘉远耸耸肩示意她把手拿开,她反应过来后不仅没拿开,反而还按得死死的。
想痛死谁?
幼稚。
等走到快看见校门口的地方,游嘉远停下,松开左手的行李箱,从裤兜里拿出部手机递给汀岁欢:“选个你觉得可以的酒店订房,然后叫辆车过去先把行李放了再出去,或者你要是嫌累的话我们可以先睡一觉。”
他这话说得很自然,自然到好像经常对她这么说。
而且,我们……
我们可以先睡一觉……
正巧有两个女生经过。
两人听见这话,明明内心很震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抿唇低头加速拖着行李箱离开,其中一个憋得脸还有点泛红。等以为离他们已经有段距离了,重重舒了口气开始讨论——
“这是白天可以做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啊!拉窗帘不就好了吗?!住高点的话是不是不拉也可以啊?”
“我觉得可以!而且帅哥配美女,光想想画面都好养眼啊。”
“不行,我也好想和帅哥谈恋爱啊呜呜呜,好吧,其实我只想摸摸帅哥的腹肌……”
“……”
汀岁欢看着面前这部手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下午的太阳虽然远没有中午时毒辣,但浮在空气里的燥热依旧惹人心头发闷。
汀岁欢没有接下手机,而是抬头紧紧盯着游嘉远,眨巴两下眼睛时露出揶揄的笑容:“话说——”
“你别说,把话咽回去。”游嘉远太了解她了,她那张嘴一张,他就猜到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鬼东西,率先打断她的话,自己打开手机选起了酒店。
汀岁欢“啧”了一声:“游嘉远,你这就很没意思了啊!”
她视线明目张胆地放在他衬衫衣摆上方的位置,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腹部:“这么有还不给人看了,小气死你诶。”
这是能随随便便给人看的?游嘉远冷笑:“要不我脱了在这给你裸跑一圈?”
-惊!北城某所985大学里竟有一帅哥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疯裸奔!
汀岁欢立刻脑补出热搜头条,越想越兴奋,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给您架八百台摄像机!全方位无死角拍您!您看成吗?”
接着面前出现一块电子屏。
屏幕上显示一张墙皮脱落严重的房间照片,和标题——“睡得香住宿”标间39块9一晚。
“……”
汀岁欢沉默着,正想抬头问他今晚就睡这个?头顶就传来从鼻腔里发出的一道闷哼,这哼里听着,还带着点威胁意味的笑音:“汀岁欢,你信不信再说下去,我让你今晚睡这儿?”
啧,在这威胁谁呢?谁还拿不出睡好酒店的钱了?
好吧,虽然汀岁欢拿得出,但她基本上不敢一个人住酒店,整个人瞬间蔫成烂白菜,谄笑着对游嘉远放电:“别介呀嘉远哥哥,人家不说啦不说啦,您行行好让我睡回北城的总统套房吧,人家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呢。”
好大的口气,好做作的语气。
游嘉远语塞至极,头皮发麻,差点作呕。
他关了手机屏幕,拖着两个行李箱自顾朝前走,说话时还故意带着点北城人说话的调调,整个人懒洋洋的尽显吊儿郎当:“总统套房哪儿适合您啊?您就应该睡那天桥上边儿,诶,整条街都是您的。”
什么鬼东西,汀岁欢笑得不行,跟上前继续溜须拍马:“那么好的地方,要是我汀岁欢一个人享受那多不合适啊,这不得跟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游嘉远先生一起睡吗?”
“可别了,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小时候干嘛老睡我房间啊?”
“是你说怕有鬼晚上找你,而且我睡得地板。”
“屁勒!明明有好几次是我睡得地板!”
游嘉远悠哉哉斜睨她一眼,话说得理所当然:“你邀请我去你家睡觉,我作为客人,你睡地板我睡床怎么了?”
汀岁欢震惊:“这话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啊游嘉远!”
“当然。”
“哇,那我只能祝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要是找到了呢?”
“那人眼睛得有多瞎啊!”
游嘉远一听,不由侧头,挑眉看她那双眼睛。
不瞎啊,挺清澈透亮的。
汀岁欢一直看着路,自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校门口此时没那么多人了,两名维持秩序的保安也回到了保安亭里坐下。
两人一路畅通的来到校外的路边上站着,游嘉远低头叫了辆出租车。
等车间隙里,他手欠提了下汀岁欢肩膀上的双肩包的提手,又立刻松手。
汀岁欢整个人溘然往下一沉,打心底里觉得他这人脑子有毛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手不要就剁了!”
游嘉远没出声,眼底里盛满了笑意,一边手照旧无聊赖地搭在她的双肩包上面,食指玩弄着布料软软的提手,一边手插着裤兜。
别看游嘉远这人时常给人一种不好接触、冷冰冰的感觉,其实他特别爱笑,至少在汀岁欢面前是这样的,而且笑起来的样子还蛮阳光干净,较薄眼皮下的目光极其柔和,仿佛有一场永不落幕的日落,惹人根本没法自如的挪开眼。
等一个男生从面前经过,他突然出声道:“汀岁欢。”
“干嘛?”汀岁欢睨他一眼。
游嘉远牢牢盯着她:“昨天有人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话题来的突然,汀岁欢眉心微皱,好像的确有此事:“对啊。”
“那你怎么回答的?”他看着她的侧脸说。
“我说——”汀岁欢话锋一转,回头看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
“柳姨让我看着你,不让你早恋。”
正在南清美容院做护肤的柳蕊女士打了个喷嚏,表示一脸懵。
汀岁欢显然不信,但还是说了:“我说我这人从不轻易谈恋爱,就算谈,对方也得符合我心目中的三个标准。”
三个?这么多?
游嘉远收手抱臂:“哪三个?说来听听。”
“一,年龄必须六十岁以上。二,快死了。三,家里钱多屁事少,遗产只分给我一个人。”
“……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游嘉远:都不占,那我是不是没戏了?
汀岁欢:不一定,快死了就有了,反正你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