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想要惩罚他吗

章可溪不知道对方需要吃的药是什么,但是她觉得既然需要吃药,就一定要谨遵医嘱。

她喝光了人家的水,害得对方没法喝药,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看到桌上的零钱,记得大象载着他们回来的路上有一个售卖机,于是拿个零钱出门了。

外面的风好大,荒郊野外,夜色很深,没有一个人,章可溪很害怕,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害别人少吃一顿药。

她很有勇气的跑了出去,因为路很远,她很害怕,章可溪一边跑,一边疯狂飙泪飙鼻涕,终于惊心胆魄的找到贩卖机,买了水,又跑了回来。

章可溪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走到床边蹲下来拍了拍大象的饲养员。

纪北杨很困,不想动,他的作息规律很精准,很多年都没有改变,医生说他的重复刻板行为不好,但是纪北杨吃了很多药,接受过很多治疗,但是有些行为仍旧无法改掉。

章可溪轻声说:“我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药,但是我觉得按时吃药病才能好的快。”

病才能好的快?

纪北杨不认可这句话,因为他总是按时吃药,吃了数不清的药,可他的病也没有好。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生病了,但是很多人都希望看到他乖乖吃下医生开的药。

他无可无不可,于是每天都在吃药。

他捡回来的女孩继续说:“吃了药再睡吧?很快就吃完了,如果因为我你少吃了一顿药,我会内疚,我可能以后喝水都会有阴影的。”

纪北杨:“……”

他意识到如果他不吃药,他的睡眠会被这么一直絮絮叨叨的打扰。

于是纪北杨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

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黯淡的星光。

章可溪望着模糊的人影轮廓,把药放到对方手里,看到他将药片倒进嘴里,章可溪连忙扭开水递了过去。

纪北杨就着水吞服了一把药片。

良药苦口利于病,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章可溪自己是非常不喜欢吃药的,尤其是看见一把白花花的药片,她就觉得好苦。

章可溪下意识问了句:“是不是很苦啊?”

纪北杨顿了一下,捏着矿泉水的瓶子,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苦不苦。

因为大家都很希望他的病会好,所以他每一次吃下药,他的病仿佛都能瞬间变好,他们喜欢看他听话的吃完药,没有人会问他苦不苦。

大象饲养员的声线优雅沉静,因为从熟睡中醒来,微微有些沙哑,回答章可溪的问题,说:“苦。”

章可溪笑了笑,她就知道对方一定会回答她的问题。

章可溪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塞进纪北杨的手里,说:“嚼一嚼就不苦了,吃完还不用刷牙,是不是很棒。”

纪北杨垂眸看着手里的口香糖,他迟迟不动,捡来的女孩拿走剥了纸皮重新放他手里,说:“趁着嘴巴苦,快点吃。”

纪北杨被她催促着放进了口中。

纪北杨第一次吃口香糖。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因为他的病,所以他的食谱被精心制定,口香糖从来不在他的食谱中,因此即便知道有这个东西,他却从没吃过。

糖霜的甜味在舌尖融化,他含着口香糖,在苦涩的西药片的余味中第一次尝到了别有滋味。

章可溪见他吃了,笑了笑,嗅到手里的糖纸散发的薄荷甜味,章可溪的心里闷闷的。

这个口香糖,还是她在超市给任优优买水的时候超市赠的呢,她可真是冤大头,傻了个逼。

章可溪躺在木屋的沙发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纪北杨被从梦里叫醒,也开始睡不着,他没有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所以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动静,他罕见的主动提问,说:“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打扰你了?”

“没有。”纪北杨继续问他的问题,“你为什么睡不着?”

章可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想我男朋友现在在做什么。”

纪北杨得到了答案,于是没有再提问。

章可溪继续说:“我想他会不会回来找我,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不会担心我的安全。”

床上的人说:“不会。”

章可溪勾了勾唇,嘲讽的笑,“我也觉得不会,如果他担心我的安全,就不会把我扔到这里。你知道吗,我真的想不通,他可以和我分手,但是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傻逼,他工作不顺利,我忙前忙后给他做好吃的安慰他,我那个好朋友,我自己买化妆品的时候,都会想着送给她一套。”

章可溪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爱张浩,可是这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太难受了。

章可溪按了按酸涩的眼睛,说:“他开的车都是我买的,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他从那辆车上扔出来。”

章可溪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她说话,会不会觉得她很烦,她只是太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闸口了。

安静的男人忽然说:“行驶证上登记的车主是谁?”

章可溪说:“是我,我之前不会开车,所以买了车以后一直是我男朋友在开。”

她闭着眼,如鲠在喉,真的很难受。

纪北杨闭着眼试图睡着,但是捡来的女孩在黑暗中发出轻轻的呜咽。

纪北杨平躺着,望着黑暗,捡来的女孩没有要求开灯,所以黑暗让他很舒服,于是他愿意多说几句话,“你想要惩罚他吗?”

章可溪愣了愣。

纪北杨不知道正常人是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说这种话的。

但他说了。

章可溪想了想,说:“怎么惩罚他呢?”

纪北杨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电话那边的人还没有睡,说:“北杨?怎么了?有事吗?”

纪北杨对着手机说:“你和她说。”

电话那头发的人脾气很好的说:“好的。”耐心的等待着接电话的人。

章可溪疑惑的走过去,从男人的手机拿走了电话。

“你好。”章可溪说。

电话那头是一位男士,说:“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

章可溪在黑暗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说:“嗯……”

电话那头说:“我姓韩,我的名字是韩晋,我是纪先生的律师,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

律师啊,章可溪犹豫着把自己遇到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韩晋听了以后说:“车主是你本人的话,如果你愿意,可以报警告诉警方有人侵占你的私人财物,之后的事可以找律师帮你打官司。侵占财务罪主观故意的话,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章可溪眨了眨眼。

韩晋说:“不过,你想好了吗,之后你们可能就彻底撕破脸了。”

一般女孩子都比较心软,即便男方做了再错的事,大概率男生求求饶,说说软话,女生也就这么算了。

章可溪说:“我想一想吧。”

韩晋已经确定这个女孩应该不会报警了,说:“好的。”

“谢谢你。”

韩晋说不客气,扫了眼时间,挑了挑眉,说:“所以,你现在是在动物园里,和纪先生在一起是吧?”

章可溪才知道对方姓纪,“是。”

韩晋不可思议的说:“他还没有睡吗?”

章可溪望了望静静躺在床上的纪先生,对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一动不动,姿势犹如教科书中的一样标准

但章可溪知道他没有睡。

“还没有。”

韩晋的眉头挑的更高了,他想不出来纪北杨23点21分以后还没有睡觉的样子。

韩晋说:“需要我开车去接你回市里吗?”

章可溪看了下手机屏幕,已经凌晨快一点了,她不好意思麻烦陌生人,礼貌的说了谢谢。

韩晋说:“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怕北杨睡不好。”

大象饲养员的名字叫纪北杨。

章可溪看了看纪北杨,谨慎的说:“我不会打扰纪先生的。”

“好吧,再见,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章可溪把手机还给纪北杨,纪北杨挂断了电话。

章可溪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以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能不打扰纪北杨。

纪北杨听着沙发那边传来的动静,睡意全无。

过了一会儿,章可溪小心翼翼的问:“纪先生,你睡了吗?”

纪北杨回答:“没有。”

章可溪说:“我可以再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好的。”

章可溪重新回到桌子旁,用纪北杨的电话拨通了她背的很熟的那个号码。

张浩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位?”

章可溪忍住酸涩,说:“是我。”

张浩淡淡说:“你想好了?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章可溪说:“张浩!你知不知道我还在动物园!”

张浩冷淡的说:“你想办法回来吧,总不能让我再去接你。”

章可溪闭了闭眼,说:“我们分手吧。”

张浩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冷漠说:“你想好了?”

他声音没落,电话那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声,说:“是谁啊?”

章可溪听出来那个女生的声音,是任优优。

章可溪忍住恶心,说:“张浩,你让我别怀疑你和优优,说的跟什么贞洁烈女一样,现在不还是搞到了一张床上,你们真恶心!”

张浩拔高声音,说:“章可溪,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和优优只是情不自禁!贞洁烈女,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吗?我们谈了有三年了吧,除了牵手,你还让我碰过哪里?哪个男人有我窝囊,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床都没上过!”

章可溪的怒气值已经冲到了头上,口不择言的说:“我就不让你碰,我看见你就恶心,凭什么让你碰!”

张浩说:“恶心?恶心你和我谈了三年?”

章可溪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捂住心脏,眼睛发红。

这时,手机里的声音换了人,任优优说:“可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张浩对你那么好,你太伤他的心了。”

章可溪冷冷说:“绿茶婊。”

任优优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张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骂我可以,不要骂优优,章可溪,你令我很失望,我们结束了!”

手机里传来通话切断的“嘟嘟”声,章可溪愣愣的听着里面的声音,身体僵硬,手机从她手里掉了下来,她反应过来连忙弯腰去捡,由于屋里黑漆漆的,加上对屋里的摆设不熟悉,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桌子边。

“啊”,章可溪捂住额头,心里和脑袋一时痛极,她缓缓滑落到地上,几秒以后,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

章可溪被灯光刺的紧紧闭上眼。

“让我看一下。”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

章可溪捂着额头,闭着眼,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一只微凉的手拉住她的手指,轻轻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章可溪的额头很红,闭着双眼,泪流满面。

纪北杨皱眉看了看她撞到的地方,说:“没有流血。”

章可溪不肯睁眼,她太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