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闻言,急忙抬眼朝周程逸看过去,好在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生?气。
她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要太张扬了,同学知道了老师早晚会知道,老师知道了离家长知道还远吗?你?……你又每次都这样那样的,到时候让他们看见了,解都解释不清楚。”
这话一听完,周程逸乐了,“这样那样?我哪样了?”
他还连抱都没抱过她,这就被她扣上个这么大的帽子。
这时,服务员进门上菜,是许余喜欢的豆花肥牛。
他拿勺子替她盛了小半碗豆花,推过去,试图跟她讲道理:“说说,我的?什么行为让你?觉得‘这样那样’了?”
许余吃了两口,慢吞吞说:“你?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你?老当着别人的?面儿……”
“啊……”他眉梢抬了抬,打断她,捏着茶水杯的手轻轻晃悠了一下,“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行,我改。”
许余闻言,狐疑地朝他看过去,见他也不吃东西,只顾着玩手里的?杯子,心说这人表面上不在意大度的?很,其实心里小脾气还挺大。
她叹了声气,把?他的?碗拿过来,给他盛了一碗汤。
“你?吃饭好不好?”
周程逸看着她笑了笑,“不想吃。”
“你?别生气啊,”许余拧了拧眉,有些心虚,“刚刚那么说是我不对,但是你绝食也太幼稚了吧!”
周程逸还是看着她,没说话,许余气呼呼的,干脆从他对面挪到他旁边,把?勺子凑近他嘴边,“喝。”
周程逸视线在她脸上晃了晃,又移到她手上。
小姑娘爱漂亮,涂了透明的甲油,指甲修剪得光秃秃的?,圆润平滑,泛着健康可爱的粉色。
周程逸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汤,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喝的?汤到底什么味道也没喝明白。
她倒没注意他的?眼神,低头又舀了一勺汤,凑近了。
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什么地方正看,她催促道:“喝呀。”
周程逸低头,又喝了一口,偏头看她,她好像还没玩够,勺子又伸进碗里舀汤。
许余本来想喂他三口汤先让他稳定稳定情绪,再开始教育他,心里已经把?怎么说他的?话都给想好了。
谁知刚把?勺子凑近他嘴边,手却被他攥住了。
九月的?天仍旧很热,许余的?校服外套根本穿不住,早就脱掉搁在一旁,她穿着白色半袖,莹白手腕露在外面,细细的?。
他觉得他一手能抓俩。
许余见他捏住自己的?手也不喝汤,而是盯着自己的?手臂,魔怔了似的看着。
她动了动手,提醒道:“汤啊……一会儿都被你?弄洒了。”
“洒就洒了。”他终于松开手,抬眼看着她,视线定在她眼睛处,看得很深。
许余再次把勺子凑近了,“最后一口了啊。”
怎么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宝妈啊……
周程逸垂眸,头也微微低了,许余又把?手往他嘴边送了送。
意想不到的是,他嘴唇没往勺子那儿去,反而微微往上,在她捏住勺子的?大拇指上轻轻碰了碰。
温热、微微濡湿。
许余脑子里轰隆一声,手抖了抖,这次汤真的?洒了。
他见状,微微后仰靠上座椅靠背,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擦着少许溅到他裤子上的?汤,不说话也不动,低低地笑,只是笑。
许余自顾自擦完,自觉手忙脚乱的样子肯定被他笑话了,她拧眉看着他,“知道刚刚我在干什么吗?亲自喂你?吃饭!这是吴彦祖都没有的?待遇,你?不珍惜就算了,还浪费粮食,你?把?汤弄洒了。”
绝口不提被他亲了的?事儿。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刚好听见这话,乐得低头看了看这两个学生样的客人。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表情古灵精怪的,长得也灵,旁边的小伙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掖着的?东西,经事儿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待服务员走开,周程逸才慢吞吞开口:“我很珍惜。”
“狡辩!”
“没狡辩。”周程逸下巴往豆花肥牛那儿一点,说,“我没绝食,刚就这一个菜,我又不吃豆花,所以想等别的菜上了再吃。”
这话说完,不用再多解释许余也明白过来了。
许余低头看了眼她给他盛的?汤,里面还有挺多豆花的……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觉得有些丢人。
她强迫他吃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就算了,人家吃完了,她还要批评他,这不是不讲道理吗……
周程逸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小姑娘刚刚还在害羞,现在就换了副“我是罪人”的?表情。
他把?她手上的?碗推开,“行了快吃饭,一会儿上课了。”
许余点了点头,执拗地拿了他的?碗,坐回他对面,“不能浪费粮食。”
她就着小勺子,半趴在桌上一口一口吃他碗里的?豆花,周程逸盯了两秒,嗓子那儿有些紧。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对面那人却突然停下了。
许余吃了几口,一抬眼就看见周程逸捏着个茶水杯在喝水,愣了愣才意识到,她刚刚好像是抢了他的?碗过来吃……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吧唧的,盯着手里的?碗,话都说不出来了。
支吾了半天,她才跟他说:“你?让服务员姐姐给你?拿个碗过来吧。”
周程逸捏着杯子,轻轻笑了,“你?不打算把?我的?碗还给我吗?”
“不打算!”许余都没脸跟他对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一个碗影响我发挥,我就喜欢吃两个碗。”
一顿饭吃得许余万分疲惫,有种坐完过山车又去坐跳楼机接着还来了几次海盗船的感觉——
劫后余生?。
好在周程逸后来没再说点什么也没干点什么。
……
许余回家的时候见到了许昭明。
高?三以来,她每周只有周日一下午的?休息时间,晚上的?自习还多加了一节。
因?此,许余自开学以来就没见过他几次,以至于她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会儿他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弟弟不让他下去。
弟弟哼哼唧唧不开心,极力挣着,没一会儿就开始尖叫。
陈璇见状,拧着眉凑近,“干什么呢,孩子想下去。”
“他、他爹要抱他一会儿都不让?”
许余一听,心下有些诧异。
许昭明平日里文质彬彬话不多,今晚说话声音大不说,舌头都快打结了,她还没见过他那么失态的?模样。
她转头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他耳际泛红,大概是喝多了酒。
许余凑过去小声叫了声许叔叔,没人应,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见陈璇还在跟许昭明争执,她想了想,直接转头顺着楼梯上楼了。
许余写了会儿作业,见时间快到十二点了,揉揉脖子出门洗漱,还未打开壁灯,就见底下灯还亮着,她心下诧异,走出两步。
等走近楼梯口,她囫囵听见男人带着醉意的声音:“你?费劲管我干嘛?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就为我抱个孩子还来跟我争半天,真拿自己当皇后娘娘了是吧?!”
底下安静了一瞬,许余蹲下,扒着楼梯扶手偷偷往下看,看见陈璇坐在沙发最里侧,胸口微微起伏着,正在安静地流泪。
张姨到点早走了,旁边的孩子站在一旁,因?为站不稳不多时便会虚虚晃一下,陈璇哭着,还不忘伸手去扶扶孩子。
“谁给你?惯的,一身毛病……”许昭明大着舌头说完,没管旁边的母女两人,带着满身酒气起身准备上楼。
许余往回缩了缩脖子,起身进了二楼的卫生间。
她盯着马桶看了半天,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拧开门走出去。
底下灯光还暗着,她在楼梯口站了几秒,转头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