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逸表情很?不好看,像是懒得搭理人。
他还不让她?看他。
许余一头雾水，杨歌那儿还没弄明白呢，这人又怎么了……
周程逸微低着头,她?的神态动作他余光里差不多都能看得见。
本来他以为她?当时会?那么问，多多少少对自己是有点什么的,但现?在一看，她?视早恋如洪水猛兽,像是根本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更?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他偏开?头,自嘲一笑。
王晓菁转头看了看许余又看了看周程逸，发现?两个?人脸色都不对,小声跟许余说：“怎么杨歌和董旭出事儿,你们俩也不对了？”
许余委屈得不行：“鬼知道……”
王晓菁摇了摇头,“你说杨歌怎么办啊，恋爱肯定不能接着谈了,还会?被父母狠狠教?育。这么一闹，全年级都该知道了吧？到时候再回来上?课，背后议论她?的肯定不少,真的惨……”
许余托着下巴：“现?在她?妈应该已经把她?手机没收了，照阿姨那脾气,她?肯定还得受一顿打,她?和董旭……我觉得悬了。”
王晓菁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转了过去?。
许余心里正烦，看见周程逸不冷不热的样子,更?烦。
到了下午放学，她?实在没忍住，随便找了一道题,把练习册推过去?，“同桌，你忙吗？”
周程逸低头看见她?圈出来的题，换了铅笔，把一个?个?步骤写在旁边，写完，推回来。
也不说话。
“……”许余盯着那串步骤，撒气般小声嘀咕：“看不懂。”
他看过来：“哪里不懂？”
许余表情瞬间变得很?夸张，声调也拔高：“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啊。”
周程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复习。”
又这样又这样……
许余在他扭头前拉住他胳膊，“周可爱，我发现?你最近一点也不可爱了。”
他视线在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处顿了顿，“我本来就不可爱。”
“你大部分时间都挺可爱的，就是冷暴力你同桌的时候，简直就是伏地魔，半点也不可爱……比如现?在。”
“我没冷暴力你。”周程逸指尖的笔顺着转了一圈，又倒着转回来，添了句，“只是心情不好。”
“啊……因为董旭吗？”许余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推断非常有道理，感叹了一下他们的兄弟情之后，她?又想到了另一茬，下巴磕在桌上?，开?口：“你如果能跟他联系上?，还是劝劝他吧。”
“劝他什么？”
她?偏头，右脸挨着桌面，盯着他看，“劝他别再这样……放肆了。”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词，全是因为之前网上?流行的那句很?火的话——
“爱是克制啊对吧，虽然他们可能还没到爱的程度，但是……”
她?拧眉，起身，有点着急。她?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我劝不着。”
周程逸突然转头，平静地看着她?，顿了顿才开?口——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要怎么克制？”
……
等?杨歌和董旭先后回校，已经到考试前一周了。
这下不光老师，年纪上?的同学们都老盯着他俩，有没有偷偷约会?，有没有挑战老师的权威什么的……结果是，都没有。
两人之间的状态几乎可以用?“形同陌路”来形容。
许余觉得，杨歌再回来上?课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不少，许余不敢问她?和董旭到底怎么了，只好从周程逸这里下手。
周程逸在她?绕了十八个?弯扯了无?数奇怪的话题之后，大概知道了她?想问什么。
“你没问杨歌？”
“本来想问的……”许余苦恼，“但是看她?状态不对劲，我觉得她?应该是希望我不要问的。”
“那你看董旭那状态，对劲吗？”说着，周程逸转头，往后面看，许余也跟着看过去?。
“不对劲……”董旭半趴在桌上?，捏着手机玩儿，以往，一到课间，座位上?准没人。
实在是太丧了。
许余觉得还是不要这么为难人了，“那你还是别问了，回头他该冲你发火了。”
他一挑眉，“你就那么好奇？”
“什么？”
周程逸笑了笑，说：“别人谈恋爱。”
“那哪是别人，”许余认真开?口：“是我发小在谈恋爱。”
“所以呢？”
“所以我怕她?受伤害啊，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应该劝住她?……”许余不知道周程逸说这些话的用?意，看过去?，发现?他神情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
“怕受伤害就不谈恋爱，怕摔跤就不骑车，怕考得不好就不努力……所以你觉得这样才是对的吗？”
“不……”许余反应了一下，怎么有种被他绕进去?的感觉？不是在说早恋？到底是怎么被他扯到学习上?来的？
他看着她?被噎到说不出话的样子，问，“懂我什么意思？”
“懂个?屁！”许余从来不知道这人那么能胡扯，小声嘀咕，“净瞎扯。”
他低头，好像是笑了下，没再说话。
期末考很?顺利地结束，许余觉得自己考得还行。
杨歌近几天笑容多了不少，许余看她?状态好了，也放下心来。
本来她?没打算问杨歌和董旭的事儿，没想到，考完最后一门，俩人去?吃饭的时候，杨歌主动提了这茬：“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
“我，和董旭……”
“好奇啊……”许余筷子在盘子里戳着，笑了笑，“但是看你们状态都不对，没敢问。”
杨歌垂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分了，我妈让我开?着免提给他打的电话。”
“啊……”许余有种杨歌就快要哭了的错觉，“那、那他什么反应？”
“他说行。”杨歌抬眼看她?，笑了笑。
“行？什么也没说，就一个?行？”
“嗯。”
杨歌应完，很?快把话题扯开?，许余知道她?是不想说这个?了，很?配合地不去?提，可她?觉得这事儿肯定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
终于正式放假，许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要去?奶奶家过年了。
以往父亲还在的时候，她?最烦的就是每年过年都要去?奶奶家。
那地方偏僻，开?车就要快六小时，并且更?让人抓狂的是那儿大部分时间是没信号的。
网都不能上?的地方，鬼才愿意待。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父亲的离开?，许余和爷爷奶奶存续的关系好像更?能证明什么。
比起跟许老太太一起过年，她?更?想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奶奶待一块儿。
晚上?，陈璇盯着许余收拾东西塞进行李箱的时候，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过年的时候却要独自坐车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知道，许余不喜欢许老太太，想了想，还是开?口劝：“晓余，要不然先别去?你爷爷家了，你要不想去?许奶奶家就待在家里，妈妈给你做一桌子好菜，我们吃完年夜饭就回来陪你。”
许余抬眼看她?，笑了笑，“妈妈，你让我一个?人吃年夜饭？”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陈璇着急道：“你要是太想爷爷奶奶，等?过完年，初二，我就带你去?看他们也是一样的，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
许余还是笑，“弟弟那么小，你带着他去?我奶奶家，许叔叔能同意吗？”
陈璇不说话了。
许余把一条围巾往行李箱里扔，指了指外头，“弟弟哭了诶，是不是饿了？”
陈璇看着她?，半晌轻轻叹了一声气，偏头，脚步匆匆走出了她?的卧室。
许余收拾完东西，一时间无?聊得不行，仰躺在床上?，随手捞起床头那本书页边缘几乎被磨起毛边了的小王子，一翻开?，恰好看到那句——
“而?猴面包树长得很?快，动手稍稍一慢，就甭想再除掉它了。它会?占满整个?星球，根枝钻来钻去?，四处蔓延。要是这颗星球太小，而?猴面包树有太多，它们就会?把星球撑裂。”
许余手指在这段话上?点了点，突然想起了周程逸。
也想到自己曾经跟他说过，她?想要一棵猴面包树。
她?翻身爬起来，捏着手机打字。
【年年有余：周可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几秒之后，手机震了震。
【周可爱：……】
【周可爱：离过年还有16天。】
【年年有余：对，所以我一定是最早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了对吧。】
【周可爱：新年快乐。】
过一秒，又添了句——
【周可爱：我是第一个?？】
许余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意思是，他也是第一个?跟她?说新年快乐的？
【年年有余：是的！你怎么那么棒？】
【周可爱：为什么今天就说？】
【年年有余：再晚我怕有人抢了我第一的宝座。】
【周可爱：……】
【年年有余：哈哈哈哈开?玩笑，我明天要去?我奶奶家，没信号，怕到时候连不上?网。】
【年年有余：坐七小时的大巴，我就会?出现?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蓝精灵居住的地方了，厉不厉害？】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没了动静。
一看时间，十点半了，说不定他已经被他妈妈胁迫着睡觉去?了。
许余起身洗漱，明天坐车怕晕车，今天她?也得早点睡觉才行。
回来之后，她?带着发带，慢吞吞擦脸，手机好像震了震。
解了锁一看，是来自周程逸的。
点进去?，最先看见的是刚发过来的这条【周可爱：睡着了？】
往上?看，还有一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下来。
许余把手心还残留的乳液往脸上?胡乱擦着，头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和推拉门。
风涌进来，骤然的冷空气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那个?人。
黑色夹克、牛仔裤，手上?拎了个?大袋子。
他似有所感，抬眼看过来，视线对上?那一刻，许余偏了偏脑袋，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感谢“温时宴”的地雷，破费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