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理都没理她,捏着试卷就回了座位。
在肖琳那儿，学生老早就被她在心里分了拨：长得好看的?和?长得一般的；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她看得顺眼的和?看?不?顺眼的……
以往许余在走廊上跟她打招呼，她视而不?见的?时候,许余也没太多想法，甚至猜测过,肖琳可能只是不认识自己。
但到了今天，从她随口说出那句话就能看出来,她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自己。
也是。
考倒数；不?是什么惹眼的长相；也没替她送礼打点的家长……
老师不?喜欢她这种学生,太正常。
而许余这下才回过劲来，总算清楚,基本上肖琳早就已经把自己划到“看?不?顺眼”这一拨里头了。
自尊心有点受挫,本以为只是不受关注,其实却是不受待见。
她捏着试卷，心里满溢的?,说不上到底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而讲台上拖着声儿说话的?肖老师在她眼里，一身气质荡然无存，早变成了妖魔鬼怪。
周程逸即便头脑昏沉,身体极度不舒服，可还是察觉到了许余的?不?对劲。
只消随随便便往她那儿看几眼就能看出来,她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你怎么了？”
许余盯着试卷上红彤彤的那个96,不?知道为什么,周程逸一问,她就鼻酸想哭。
对他，老师五句里得有三句是夸,而她考好了，老师一句鼓励没有不?说，还怀疑她作弊。
她忍了又忍,眼眶还是湿润了。
周程逸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直愣，心里琢磨，她这是考得挺好的?所以在激动？
但又不?像，那表情?看?起来怪委屈的?。
他拧眉，哑着嗓子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声音里带了很难察觉的?哄。
许余看?着试卷，微微冲他扬了扬：“肖老师她问我，到底是抄的?还是做的?。”
周程逸拧眉，明白过来了。
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倒是许余，说完之?后又故作轻松，自己摇了摇头，笑说：“没事，我已经骂了她。”
“骂她？”照肖琳那性子，要是被学生骂，不?可能还那么云淡风轻。
“嗯。”许余点头，一本正经补充：“在心里骂了。”
周程逸看着她，没忍住笑了，“骂她什么了？”
许余语气里多了些?畅快，迅速答：“骂她掉头发！”
她明明根本都没能出气，转头就怂得自我安慰起来，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就是骂人……掉头发？这叫什么骂人？功力还不?如个小学生。
刚刚听她那口气，畅快得就像已经跟肖琳正面battle好几回了。
周程逸不忍心打击她，点了点头说：“骂得好。”
继而抬眼去看?她的眼睛。
他抬手，想把她眼角不?小心渗出来的眼泪擦擦，差两三厘米碰到她脸的时候，手顿住，又收回来。
规规矩矩从桌洞拿出纸巾，递过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擦完泪，吸了吸鼻子又若无其事继续听课。
周程逸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想发火撒气，又不?知道冲谁，直到——
肖琳讲到半途，碰上个难题，一如既往点了周程逸起身回答。
顿了几秒，周程逸起身笑了笑，很干脆地开口：“老师我不?会。”
肖琳看过去，周程逸虽然是笑着的?，但语气莫名的?冲，连带表情?都怪怪的，像压着火。
她拧眉，“不?会你是怎么做对的？”
“抄的?。”他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玩笑。
教室里大半人听完，有点好奇，纷纷看?过来，大概这是周学霸今天心情?太不好，这不?，都开始跟老师犯冲了。
肖琳听着同学压抑着的?讨论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再说话时，语气严肃了不?止一星半点：“你在说什么胡话！”
周程逸倒还挺淡定，眼都懒得抬，漫不经心开口：“没说胡话，我抄的?我同桌的?。”
这话一出来，班上同学基本能确定周程逸这是跟老师杠上了，毕竟他和?许余根本就不?在一个考场，这话根本就说不通。
一时间，看?热闹的、早就看?不?顺眼肖琳的、暗里起哄的?，全兴奋上了。
班里闹哄哄的?，虽然都没敢放肆，可细微的声音太多，堆到一块儿，像是炸了锅，不?可开交。
肖琳火气直往头顶窜，却还是压着性子叫人：“许余，既然周程逸抄的?是你的?，那你起来给大家讲。”
还没等许余动一下，周程逸突然笑了笑，说：“老师，不?用了，她也不?会，她也是抄的?。”
班里的?人一听，有几个甚至笑出了声音。
果真，看?好学生忤逆老师比看?坏学生有意思多了。
许余有点心惊肉跳，轻轻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站着不?动，连姿势都没变。
“你成心的?是吧周程逸？！你别以为成绩好就能目中无人随便顶撞老师！”肖琳显然被气的?不?轻，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她瞪眼瞪得眼皮撑开，纹好的?下眼线露出来，看?起来凶得像要吃人，指着他的?手都在哆嗦：“你下课跟我去办公室，我是管不?住你了，让你们班主任亲自给你父母打电话，请你父母自己教你！”
“老师。”周程逸听完，平静地叫她。
听见“父母”这个词，他唇角扯了扯，露出带着讥讽的?弧度，“我没顶撞您吧……我同桌考96是抄的?，不?是您自己说的么？”
肖琳一时间被噎到，教室里同学们的?嘀咕声就没断过。
许余猛一抬眼，侧头看?过去。
小时候她和杨歌一块儿在外头玩，如果杨歌被欺负了，她看着能打过人家，就跑去找回场子，看?着打不?过，就只能开口安慰。
而她自己要是被谁欺负惨了，除了背地里偷偷骂人，好像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从来没人这么替她出过头。
当着全班顶撞老师，就为了替她出头……
感动是真的?，可也担心，怕他被他严厉的?爸妈教训。
她眼看着肖琳在听完周程逸这句话之?后，气势像被削弱了一半，脸色还是难看的?，可除了有怒气，还添了些?尴尬，始终是有点理亏了。
最后，她无关痛痒地把周程逸教训了好几句，只字不?提抄不?抄的?事儿，下课回办公室的?时候，也没叫上周程逸。
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一下课，许余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转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手上多了个大袋子，里头装着很多药，是去医务室买的。
治风热感冒和?风寒感冒的?都有，她几乎能确定他是着凉得的?感冒，可还是两种都买了给他备着。
许余把袋子摊到桌上，扒开，周程逸朝她看过来。
看?清那一桌子的?药之后，他拧了拧眉。
她压根没察觉，低着头，仔细看?着哪种药要吃几粒，看?明白之后拆掉包装，把药片从铝膜里弄出来，全摊在手心，递过去。
“同桌，吃药。”
周程逸拧眉：“不?想吃。”
“又不?苦。”
“不?是……”只是觉得整粒咽下去很难受。
她手又往这边递了递，“很贵的，不?能浪费。”
“……”周程逸没辙，接过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粒一粒就水吞着。
他吃得很慢，很不?愿意，许余盯着他吃完，觉得自己像一个逼迫他的?老巫婆。
因为这个奇怪的想法，她把自己逗笑，笑完又把塑料袋打结，给他递过去，“今天很棒，药你拿好，明天中午还得接着吃。”
周程逸还没说什么，她就警惕地看着他说：“不?准扔掉也不?准不?吃，很贵的！”
“知道了。”他低着嗓子说。
后来，第三节晚自习，许余和?周程逸同桌快一年，头一次看见他在课上抑制不住打瞌睡。
是眼皮都撑不?开的?那种困。
她也是在老师走过，拧着眉敲他桌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刚刚给他吃的?药，好像是一吃就犯困的那种……
周程逸在许余的?罪恶感中，吃了两天药，打了两天瞌睡。
睡得沉的?时候，他脸上有些?微的孩子气，睫毛的?微垂，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
不?一样的好看。
她想到之前跟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表妹聊天时提到过他。
表妹怎么也不?信世界上真有长得帅的?学霸。
她看着他微皱眉头趴着睡觉的?样子，就是很好看。
老师在自习间隙走出去，估摸是要上厕所，许余急忙手忙脚乱掏手机。
以后就没这种机会了。
她对着他的?脸，找了个角度，手指按下去，刚触到屏幕。
在画面安静定格前，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一拉，图糊了。
周程逸还没彻底清醒，眼睛半阖，有些?不?悦地盯着她手机：“你干嘛？”
许余手一抖，总不能说实话。
“我想拍你照片……”她突然想起来，杨歌以前跟她讲过，高一学妹曾经出价二?十块钱一张，买周程逸的照片。
她看着他，小声说：“卖钱。”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我班上班草长得很像吴尊，低年级学妹一见就他就尖叫，花二十块一张买他照片。
还有二道贩子，花五块钱买了再倒卖出去，特别逗。
本来我没觉得他多帅，就因为他照片太值钱，每次看见他都会多看几眼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