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打车回家，路上堵了一下，花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家。
打开门，里面窗帘全拉了起来，光线很暗。
往里看去，陈璇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正喂奶。
“妈。”许余叫了她一声，把钥匙捏在手里，往厨房看。
张姨围着围裙不知道在切什么，推拉门没关严，能听见咕嘟咕嘟炖着汤的声音，闻着很香。
“怎么回来了，”陈璇上下扫了她一眼，怕惊到怀里的孩子，轻声问，“这衣服谁的？”
“我来那个，沾裤子了，同学借我穿的，我回来换衣服。”
说完，许余快速顺着楼梯跑上去，陈璇嘴唇张了张，看着她消失在楼梯的衣角。半晌，叹了声气。
许余洗了个五分钟的澡，又快速把她的裤子和周程逸的校服校裤一块洗了，拧干之后，她看了眼时间。
用烘干机烘干怎么也得四五十分钟，还有半小时就上课，时间肯定来不及。
想了想，她把衣服晾到阳台上，捏着钥匙，顶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下了楼。
“妈我去学校了。”
张姨恰好端着碗汤出来，看见她，脸都快笑出了褶子，“怎么回来了，我给你盛碗汤，喝完再走。”
许余笑笑，“不了张姨，我快迟到了。”
身后，陈璇放轻了的那句“小心点儿”被她关在门后。
张姨把汤放到茶几上，又去卫生间洗手，把孩子抱过来。
陈璇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晓余这孩子，话越来越少了。”
张姨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多，也别多说她。”
陈璇喝了口汤，点头，“我也是这么觉着，她分班考考了个倒数第一我都没敢说她，就怕她想多……”
……
到班上的时候，还有几分钟才上课，许余一路上开着窗，头发已经被风吹得差不多干了。
她坐下的时候，周程逸又闻见了那股带着橙花香的味道，他转头看过去。
许余头发还带着潮意，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你回家了？”他问。
许余把桌上新发的英语卷收到桌洞里，“嗯，你校服可能明天早上才能还给你，我洗好了，还没干。”
“我家里不是还有一套么，不着急……”周程逸见旁边窗户大敞，不时有风吹进来，便伸手从桌洞把她那件校服掏出来递给她，“穿上。”
许余急忙接过来，现在，在窥破了他与田雨萌的关系之后，她的衣服再放他那儿也是非常不妥的。
她没想那么多，一下子把衣服扯过来，动作太过急切，就像从他手里抢过来那样。
周程逸愣住，怎么回事？这衣服确实是她给他的没错吧？
不是他跟她抢的吧？
这时，许余好像才反应过来，抱着衣服慢吞吞朝他看过来，然后迎着他的眼神，突然瑟缩了一下，“好冷，好冷啊……”
“什么毛病……”周程逸转头，笑了。
第一节晚自习又是数学，王子龙特爱让他们做课堂练习，不准翻到后面看答案的那种。
周程逸三两下做完，转脸看许余，哭笑不得。
她捏着笔，面色凝重，看起来毫无头绪。有时候看完一个题目随便写几个式子，看解不出来，干脆就看哪个答案顺眼，瞎填上去。
偶尔遇上个很简单的题目，她脸上表情便会轻松不少，捏着笔把结果算出来，再写上去。
他就这么百无聊赖看了会儿，许余终于发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眼里还满是对题目的迷茫：“怎么了？”
“会几道？”
“三、三四道吧……”
周程逸支着脑袋看她，“我，年级第一。”
“知道。”
他补充：“是你同桌。”
许余脑子还懵着，一时间转不过来，捏着笔就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周程逸：“……”
许余夸完他，继续埋头去跟刚才卡壳的题目纠缠不休。
思路到哪儿了来着……想不起来。
算了。
她提笔，刚想随手写一个答案，练习册突然被人往左一扯，连带着半趴在练习册上的她都被扯得往左边偏了偏。
“不会就问。”周程逸捏着一支铅笔，在旁边空白处给她写步骤，三两下写完，推回去，看着她说，“你同桌每一题都会。”
许余把他的解题步骤拿过去看了挺久，弄明白后，又接着做下一道。
磕磕巴巴做到一半的时候，王子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都做完了吧，今天的题比较简单……”
许余小小地“对”了一声，一转头，对上周程逸的视线。
她小声解释：“这次我还会做好几道呢，以前，不超过三道。”
王子龙又说：“还有十来分钟下课，你们翻到后面对答案，有问题的问问周边同学，讨论不清楚的上来问我。”
许余看着自己还没做完的题目，眉心拧了拧。
周程逸指尖在她练习册上点了点，“大概看一下，后面没做的你还会还会几题？”
“这我要试试才知道。”
“行了别试了。”周程逸叹气，直接把她练习册拿过来，“凳子搬过来点儿。”
“啊……啊？”
周程逸耐着性子：“给你讲个作业，我还得先求你是吗？”
许余眼睛一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有点儿好？”
还没等周程逸说话，她把凳子搬近了，接着说：“我们开始吧！”
之前许余不问周程逸作业一是觉得他成绩太好，可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很简单的东西她都弄不懂；二是，他看起来并不像爱给人讲题的那种类型，毕竟之前她看到他婉拒过不止一个拿着练习册一脸恳求的女生。
但那么个学霸主动找上门来，她要是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
周程逸讲题的思路很清晰，许余难得听懂了不少，看她这样，周程逸反而迷惑了，记忆里那张模模糊糊的脸与她重叠。
高一时候，开学报到前一天，学校粘贴了新生百名榜，红底白字，他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个。
他拍了张照准备拿回去交差，刚准备走，突然听见有人在哭。
看过去，榜尾处站着个短发女生，用听起来感觉马上就会断气的声音对着电话小声说：“我、我没哭……哎呀，就是百名榜上，我是最后、最后一名，吃饭？不、不了，我不回去呜……我在、在学校门口，乱、乱吃……”
周程逸回神，看向开心地擦掉他讲解步骤试图重解的那人。
以前她能上百名榜，至少说明基础还不错，会因为是百名榜上最后一名而哭的人，照理说，应该挺在乎成绩才是。
而现在……
周程逸默默收回视线。
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别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