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月经一直不太准，但一般只会推迟不会提前，上个月快月底才来，她本来估摸着这次会直接推到下月初，所以她一开始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谁知道，它来得不是时候不说，还赶上了她穿浅色裤子的时候。
现在，许余手上攥着腰上的校服袖子，这才想起来尴尬，还有点慌。
不知道裤子到底会是什么惨状，也不知道除了周程逸，还有没有别人看见。
她将衣服又拽紧了些，然后俯在王晓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啊？这裤子颜色……你真惨。”王晓菁转头看她，视线移到她腰间的衣服上，一挑眉，“谁的衣服？”
许余说：“我同桌。”
“他看见了？”王晓菁挤了挤眼，半开玩笑，“回头让他负责。”
许余懒得理她，凑过去椅子旁边，小声跟体育老师请假：“老师，我肚子疼……请个假。”
老师一转脸便看见一张煞白的脸，这会儿大多女生都处于兴奋状态，看她模样不像撒谎，便招了招手放她走。
许余拍了拍王晓菁打过招呼，微低着头绕到人群后边，光明正大往出走。
没人注意到她。
走出十来米，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哨响，还有女生们的呼喊声。
她回头看过去。
篮球场上，战火一触即发，穿着T恤运动裤的一堆大男孩激烈地朝着球飞去的方向涌。
青春洋溢，但……分不清谁是谁。
而人堆外的那个人却格外显眼。
周程逸像是刚跳完球的样子，奇怪的是，落地站稳后，他并没和大家一样跑去抢球，而是突然偏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远远对上视线，许余冲他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
她转头，脚步快了起来。
“老周——”与这一声短促有力的呼唤一同向周程逸奔来的，是一颗速度极快的球。
他余光瞥见个橘红色物体直冲自己的脸而来，条件反射接住，随后迅速运球往篮下带。
出乎意料，他没有投球，而是丢给自己班上站在篮下跃跃欲试的队友。
球出手后，他回头看着身边的董旭，一脸“你找死”的表情。
“思春呢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伯虎见了秋香。”董旭嬉皮笑脸吐槽。
周程逸淡淡看了他一眼，“唐伯虎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董旭一头雾水：“我哪儿知道。”
“傻得可以啊儿子，”周程逸笑了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平白把自己绕进去，还给人当了回儿子的董旭愣了愣，“卧槽……”
周程逸没空跟他掰扯，一说完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开。
他的视线定在那件黑色的T恤上，上移。他脑子里对这张脸有点模糊的印象，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人恰好持球，周程逸脚步一错，挡在他身前。
何明丰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一抬眼就看见了挡在身前的周程逸。
他很轻易就捕捉到对方脸上的几丝敌意与不耐。
周程逸来势汹汹，不过三秒，球就脱手，调转方向。
何明丰拧眉，快速跟到对方篮下。
本以为周程逸会带球上篮，谁知道，他仅仅将球带到三分线便往外抛，球稳稳落在了队友手里之后，便再也不管了。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在第五次被断球第三次被盖帽之后，何明丰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特别是，对方抢完球之后还一点儿不珍惜，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任那颗球满场乱窜。
直到，再次被传到他手里。
循环往复。
后来，四班的人像是摸清了周程逸套路，干脆连球也不给何明丰传了。
十来分钟的球赛结束，三班险胜，老师让大家解散。
周程逸并不关心输赢问题，他抱着个篮球慢吞吞走到球架旁边，将球丢进筐里，一转头，对上何明丰的脸。
周程逸冲他笑了笑。
何明丰早就认识周程逸，之前两人还偶尔会一块儿打过球。
印象中，他身上大多时候是带点儿漠然的无所谓和不关心。
不爱惹事，甚至有时候别人在球场上犯冲，主动惹事，他也一笑而过。
可他现在这个笑里，满含着张扬的挑衅。
何明丰皮笑肉不笑看过去，声音里带了火儿，“哥们儿，我没惹你吧？”
周程逸摊开手掌，五指被球弄脏，与手心处的白形成鲜明对比，他拧了眉，随便蹭了两下，像是觉得好笑：“你惹不惹我跟你嘴贱不贱有什么必然联系？”
何明丰平日在班里横惯了，这时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还在旁边，就这么因为一个“好学生”失了面子，他火气也上来了，即刻往前站了一步，“你他妈说谁嘴贱？”
周程逸不说话了。
何明丰嘴角翘起的弧度带了点儿嘲讽的意味。
总归是个好学生，说怂就怂。
半晌，周程逸换了个站姿。
“行吧……说错了，你嘴不贱。”周程逸漫不经心抬眼，看过来，“你屁股漏。”
何明丰原本吊儿郎当笑着，抬着手，刚想拍拍他肩膀，再顺便教育几句，听完最后一句话后，直接愣在当场。
……
下一节课是语文阅读课，全班都得拿着笔记本上阅览室去看书摘抄。
许余等半天周程逸也没来，班上人走了一多半。
王晓菁小声问了她几句有关大姨妈的事情，低头看了眼系在她腰上的校服，说：“那是你衣服？”
“不是，是周程逸的。”
许余从操场出来就跑去小卖部买好了卫生用品，一路做贼似的回了班，掏出一片拿去卫生间垫上。
顺便检查了下裤子。
里里外外看了一通，她面无表情，回过神来之后只想杀人。
周程逸看到什么程度了？他此刻又会有什么感想？会不会后悔把校服拿给她？
“你这是要害他啊？一会儿上阅览课，语文老师肯定得把他说一通，啧啧啧可怜的大学霸，为了你，奉献出校服也就算了，还得被……”
“行了，”许余瞪她，“这衣服都、都这样了……拿给他穿，不太好。”
王晓菁也明白过来，“啊，这倒也是。”
许余又说：“等会儿我把我的给他穿。”
“穿得下吗？”
“……”许余语气带了试探，“就当紧身衣穿？”
没一会儿，上课时间快到，许余让王晓菁先去，她看了眼周程逸摆在桌上的的摘抄本，心说这人不会空手就去阅览室吧。
后门那儿是什么东西被踢到的声音，她转头，看见周程逸走进来了。
他手上捏着张纸巾，顺着额头带到耳际，应该是刚冲洗过。
看见许余，他明显愣了愣，“还没去上课？”
许余攥着自己的校服外套，“没，等你呢。”
他走过来，捏住本子，视线往她身上扫，“等我干嘛？”
许余把衣服递过去，“你校服被我……弄脏了，你穿我这件吧，要不然语文老师该说你了。”
周程逸微微弯腰，伸手往桌洞里一掏，拖出来一条校裤，丢到她桌上，“套上。”
许余愣了愣。
她内心是非常拒绝套裤子这个动作的，“现在？”
“嗯。你系着件校服在阅览室晃悠找书，猜猜语文老师会怎么说你？”
也是啊……
许余犹豫了一下，抓起桌上的那条校服裤。
比她的要长很多，也宽了不少。
她慢吞吞抬眼看过去，说：“你……你转过去。”
“嗯？”周程逸不明所以。
“你别看我穿裤子啊……快转过去！”
周程逸闻言，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套个裤子被她这么一说，跟她要换衣服似的。
显得自己还挺像个逼着她就地脱衣服的流氓。
周程逸抱臂，看着她，没动。
“你快转过去，还一分钟就上课，咱们俩要迟到了。”许余万分焦灼地催促，对于她这么一个小透明十级证书拥有者来说，迟到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情，她内心其实是非常拒绝的。
“迟到？”周程逸听完，干脆坐下，一挑眉，“没关系，同桌嘛，整整齐齐一起迟到，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