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冬令营比完,也到了农历春节的时候。春节过完,这批竞赛选手便要去京北市接受为期4个月的封闭集训了。这四个月期间将会进行多轮密集的考试和选拔,最多有12位同学可以脱颖而出,分别代表中国参与亚洲竞赛和世界竞赛。
寒假和暑假是叶瑄最喜欢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她可以拥有大块的时间可以自己支配,用来整理自己一段时间的所学,进行系统地消化和提升。
另一边陈亦桐也即将迎来他每年最讨厌的事情——团年。过年在大多数中国人的眼里都代表着幸福与团圆,代表着阖家欢乐,但在陈亦桐的眼里更多的是屈辱地印记。
他清楚地记得他躺在Mario诊所的病床上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清楚地记得每当农历春节,妈妈抱着他和外公外婆视频,强忍着泪水说我们都挺好的。
陆嘉茵消极地情绪非常容易影响到陈亦桐的恢复,在医生的建议下,陈亦桐改由护工全职陪护,而陆嘉茵在固定时间探望陈亦桐。
那个时候的陈亦桐还不会清楚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大家“我想要妈妈”。
当时小小的陈亦桐只知道,把护士姐姐拿来的题目做完,妈妈就会来看自己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发现了陈亦桐非凡的数学天赋,病房里准备给小高年级儿童的练习题,四岁的小亦桐很快就做完了,而且完全正确。
陈亦桐第一次主动开口,是在看电视上播放的数学教学视频的时候,此类教学视频早已不能满足他的学习要求。
“真无聊”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足以让陆嘉茵喜极而泣,这证明陈亦桐是会主动对外界环境做出反应的。
从那以后,数学就成为了医生引导陈亦桐感知外界事物的方法,再配合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陈亦桐开始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对数学从来不敢兴趣的陆嘉茵,为了陈亦桐去中学里旁听,去图书馆里翻阅曾经对她来说就是天文的数学书。
五岁的陈亦桐已经可以把各类数学家的故事如数家珍,最喜欢的就是跟着陆嘉茵去超市计算商品的价格。
又是一年春天,陈亦桐来到Mario诊所已经第三年了,在医生的鉴定下,陈亦桐已经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虽然偶尔还会出现一些特征行为,但是他已经具备和人群沟通的能力了。
不得不说陈亦桐的恢复的确是一种医学奇迹,自闭症作为一种遗传性的神经疾病,很多孩子发现得晚,只能勉强获得自理能力。
陈亦桐一是因为发现得早,二是因为有家庭条件去美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陆嘉茵求医的过程中碰到很多因为金钱原因放弃治疗的家庭,回国之后,她匿名成立了基金会,用于支持国内自闭症的研究和自闭症儿童的早期治疗费用。
陈亦桐再次回到中国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几年没有回家,来接机的却只有陆父陆母,陈家则只是敷衍地派了一个司机来。
陆母抱着陈亦桐紧紧地没有撒手,看着小小的陈亦桐她仿佛看到了陆嘉茵哥哥的当年。陆嘉澍在二十二岁的大学毕业的那天跳楼自杀,一直忙于生意的陆父陆母才知道儿子被抑郁症困扰多年。
中年丧子,老年女儿婚姻不幸,曾经叱咤商场的陆总老得非常快,还不到六十岁已经满头白发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父抱去外孙就往外走,没有管站在旁边的陈家司机。
陆嘉茵回到家里还没有享受到几天的天伦之乐,就有不速之客登门造访。陈家的企业即将上市,需要她这位名义上的女主人接受杂志采访,营造出夫妻关系和谐的假象。
陆嘉茵自然不可能陪陈定邦玩这种把戏,直接把他晾在门外。
陈定邦倒也不急,只是给陆嘉茵留下了一沓文件,他知道陆嘉茵看了一定会来找自己。
果然,陆嘉茵看着陈定邦送来的文件,神情越来越凝重。原来陆总的长鑫储存这两年因为其他厂商的低价策略,市场份额已经所剩无几,连续两年亏损,已经面临退市的风险。
长鑫还能坚持到现在维持业务是靠着陈定邦的资金注入。陆父用18%的股权换取陈定邦2个亿的现金注入,现在陈定邦占股38%,陆家一共占股只有23%,陈定邦现在才是长鑫最大的股东。
陆嘉茵在内心深深地自责,原来她那么的不争气,自己的任性竟然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陆嘉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了起来,她感觉自己长到这么大,享受了家里无尽的爱,却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哥哥,你如果别抛下茵茵多好啊?”这个时候陆嘉茵总会想起陆嘉澍,那个会耐心辅导她作业,在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哄她睡觉的哥哥。
陆嘉澍从高中便展现出绝佳的商业天赋,大学期间也主动自愿学习了商科,本来以为可以回家接手家里的家业,没想到却在毕业那天跳楼自杀了。
小陈亦桐在自己房间里安静地做完了今天的习题,他终于察觉到今天有什么不对了——妈妈好久没来叫自己。
小小陈亦桐跑出自己的房间门,想要在家里找寻妈妈的影子。很快他发现妈妈的门反锁了,他握起小拳头用全身的力气想要敲开妈妈的门。
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陆嘉茵并没有注意到陈亦桐的敲门声,等她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陈亦桐的手掌已经因为重复过分用力而破了皮。
陈亦桐双手拿着今天坐的习题递给陆嘉茵:“妈妈,亦桐今天也在乖乖做题,妈妈不要不开心。”
听到陈亦桐声音的那一刻,陆嘉茵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她抱起了陈亦桐,指着书桌上陆嘉澍的照片:“桐桐,那是舅舅,在天堂保佑着我们,以后你也要像舅舅一样优秀,把属于外公外婆的东西夺回来。”
小小的陈亦桐当时并不明白妈妈这段话的含义,但在以后成长过程中他不断听妈妈讲舅舅的故事,在心中勾勒出了舅舅的形象。
后来的陆嘉茵执着于让陈亦桐学习商科,甚至不惜断绝母子关系以死相逼,可能就是因为陆嘉澍学习的是商科,她希望儿子可以像舅舅一样,代替着舅舅活下去。
陆嘉茵哭完一场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她陪着陈亦桐检查完今天的数学题,便拨通了陈定邦的电话。
“陈定邦,我同意以你的妻子的身份出席年底的庆功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陆嘉茵的声音冷酷地不带有一丝感情。
“陆嘉茵,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份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陈定邦对着陆嘉茵说话再也没有当年的假意温柔,这里面全是算计。
“你会答应的。”陆嘉茵的语气肯定,最后陈定邦确实答应了。
陆嘉茵很快带着陈亦桐搬回了陈家大宅,只要她一天不离婚,陈亦桐都还是陈家的长孙,那对贱人永远也上不了厅堂。
这是陈亦桐在有记忆之后第一次踏入陈宅,一切的环境让他感觉到那么的陌生。陆嘉茵提前拿手册教他认了人脸,他看见沙发上坐的人,机械地叫着。
爷爷,奶奶,姑姑……
走到陈定邦面前的时候,陈亦桐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爸爸。虽然六岁的陈亦桐还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但是他知道她母亲的一切痛苦都是眼前的人带来的。
陈定邦倒也不稀奇这个便宜儿子:“养不熟的家伙。”陈定邦眼里的嫌弃狠狠刺痛了陈亦桐,从此以后,陈亦桐再也没有喊过一声爸爸。
等走到陈亦舟面前时,陈亦桐第一次看到和自己同龄的小朋友,还颇有点开心。但是认人的手册里并没有出现陈亦舟的画像,陈亦桐并不知道该怎么叫。
陈亦桐回头看着妈妈,意思是在问陆嘉茵,妈妈我该怎么喊?
陆嘉茵本来想说,该叫野种,但是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做出那么不得体的事情。
“叫哥哥吧。”陆嘉茵示意陈亦桐。
“哥哥!”陈亦桐的这声哥哥叫得非常甜,他脱离同龄人太久了,太渴望一个玩伴了。
但是陈亦舟并没有搭理陈亦桐,反而用仇视的眼光看着不错陈亦桐。陈亦舟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他有一个弟弟要和他抢家产和抢爸爸。
见陈亦舟没理自己,陈亦桐又叫了两声。陈亦舟这个时候有些动摇,想要下去找陈亦桐玩,没想到被母亲紧紧锁住不得动弹。
陆嘉茵摇了摇头,陈亦舟妈妈做事实在上不了太面,从小就把大人之间的情绪传递给了孩子。
饭桌上,陈亦舟能说会道地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陈亦桐乖乖地坐在那里吃着饭,便落了下乘。
那个时候的陈亦桐看着那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后来随着慢慢长大,陈亦桐再也不羡慕这样莫须有的亲情。
上了高中的陈亦桐干脆以学业为由搬出了陈家大宅,他再也不用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可惜过年这种时候说躲不过的,他总要回家看那帮人虚伪的演技。他认命般得在书包里装满了练习册,想要一回老宅就躲进书房里,进入他最爱的数学世界里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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