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芳很好奇自己的关注点,她手里晃着手电筒,往陈东来身上照。
光很耀眼,陈东来被晃得头晕。
“我说云芳同志,你的手电能不能收着点?”陈东来觉得太丢人,语气也变冲了。
王云芳没和他计较,而是问道:“怎么回事啊?”
陈东来刚想开口,就被郑卫民给截住了:“咱俩都别开口,让成功来说!成功你要是今天不好意思在这里开口也没关系,过两天你单独和女知青们说。”
郑卫民坦荡荡,他不怕什么。
他这个表态让范成功比较舒服,没人想被逼着说话。
但陈东来却不满道:“凭什么啊?我就要说!你郑卫民有什么可豪横的啊?一‘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还敢和我们贫下中农龇牙咧嘴了?”
王云芳怒道:“你可得有真凭实据!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郑卫民的母亲姓什么!”
“我管她姓什么!”
王云芳朝着周玉秀说道:“没凭没据的,就开始给郑卫民扣帽子了!”
郑卫民也不闲着,穿上鞋又拉开了门:“我得去找徐支书了!这个诬陷我扛不住。”
范成功赶紧堵着门:“别,卫民,别……东来他不是有意的……”
陈东来叫道:“我就是有意的!成功你别拦着他!”
郑卫民趁机就推开了范成功:“成功,我们找来徐支书做个见证也好。”
隔壁窑洞的柳娟也披着衣服过来了,她还不明所以,只是看着郑卫民拿着手电筒出去了。
走到一半,郑卫民脑子渐渐清醒了,陈东来在村里能交际的人只有徐志全,难怪那小子有恃无恐。
不过也没关系,一点小礼物最多也就是让人拉个偏架,不疼不痒地帮忙说句话,要是人情都用在这种小事上面,怕是徐志全都要笑醒了。
徐家村大队一片黑暗,只有郑卫民手电的光在村里晃悠着。
徐志全一家早就睡觉了,但郑卫民不管那么许多,冲上去就开始使劲敲门。
“徐支书,徐支书!”
“谁啊!”半晌,屋里才有了一声老大不情愿的回应,扰人清梦果然是大罪。
“我,郑卫民!”
徐志全在屋里费劲地穿上衣裳,对婆姨贺英说道:“不知道那群小子又闹了什么花样,我去瞧瞧去。”
“可早点回来!”贺英不想让徐志全大冷天的夜里出门:“这有什么事情不能天明了再说?非要大半夜的喊人……”
“哎呀,人家知青娃娃还不知道这个道理?那肯定有大事!”徐志全推开门,先用手挡了一下手电的光。
“卫民娃,你咋没睡?”
“支书,我要举报陈东来,他诬陷我是资产阶级的狗崽子!”
“就这?”徐志全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冬天的农活少,让这几个知青闲着了。
“支书,您一定得去处理!我和陈东来肯定没办法在一个窑洞里过了!”
“那就去看看!”徐志全心道你们怎么那么多屁事?不过陈东来还是给他送过一些东西的,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他也得过去帮陈东来说句话,总不能让人家觉得送不送东西都一个样子,那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收?
两个人脚底生风,很快就到来知青点的窑洞。
油灯也被点了起来,屋里总算有了昏黄的光亮。
看着地上是碎陶片,徐志全威严地喝道:“怎么回事?”
“支书!您得为我做主啊!郑卫民他敢打我!”陈东来看到徐志全过来,马上就有了底气。
郑卫民则在心里暗笑这个蠢货,人情攒起来难,但花起来可是太容易了。他可不是真正的十六岁毛头小子,当下就要把水搅浑,和陈东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徐志全给说的头都大了。
到最后,徐志全受不了了:“行了!多大点的事!两个人有了矛盾,这很正常!往后还得一个锅里吃饭,都相互担待点!你们俩,各自向对方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郑卫民惊奇地发现,小时候老师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竟然又出现了。
但他不是毛头小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书记,我还有个担心。”
“你说!”徐志全已经想回去睡觉了。
郑卫民说道:“我觉得这个事情肯定没结束……”
“我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徐志全都困到打哈欠了,也已经不耐烦了,他堂堂一个支书,还压不平这点事?
郑卫民说道:“打架是今天发生的,但并不是偶然事件!在咱们知青点里面,我郑卫民可以说是最穷的那个了!”
陈东来哼道:“你穷你也不是贫下中农!”
“卫民娃,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徐志全不想留在这里处理这摊子破事了,这叫什么事?
“我是说,我那么穷,陈东来又那么富!万一哪天他说他的钱少了,我和范成功要怎么处理?”
郑卫民把范成功也绑架了,要是真的有人丢了钱,那谁都脱不了干系。
窑洞里一下子就陷入了安静之中,徐志全也不困了,郑卫民真的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作为大队支书,徐志全见过的破事超出这几个知青的想象,郑卫民说的这个事情还真的有可能会发生,或者说过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发生。
陈东来本来是没想到的,但被郑卫民这么一说,心里就很懊悔。
早知道先来这么一手多好!
徐志全被将住了,他可给不出这种保证。他能想到,一旦他敢给郑卫民打包票,那陈东来的钱不丢也得丢!
这个娃娃,还挺有心眼的。
徐志全终于肯用看待大人的眼光看郑卫民了,难怪家里人放心让他来陕北插队。
“卫民娃,你说咋办嘛!”徐志全不傻,既然郑卫民敢张这个嘴,那就一定想好了对策,他想验证一下。
郑卫民说道:“我就不能和陈东来再睡一个窑洞了!支书,您看大队里还有没有闲置的窑洞,我先睡着!再脏再破我不嫌弃,能有个木板门就行。”他脑子里灵光一现,为什么不给自己要个独立的空间呢?
他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要是在一起久了,不知道那句话就踩到线了,一个人住,危险系数会直线下降的。
只要熬过这两年,那就天高任鸟飞。
“你们不是还修了个猪圈?卫民娃,关系不要闹这么僵嘛。”徐志全还想再劝一下。
“那陈东来的钱要是真丢了,支书您可不能找我啊!”郑卫民可不肯让步,安全第一;再说了,他也真不想和陈东来这种势利小人睡在一个窑洞里。
“咋?你这就惦记去偷人家的钱了?”徐志全眼睛一瞪,先压了郑卫民一下子,毕竟不能白收人家陈东来的东西。
郑卫民没说什么,他就安静地等着徐志全
徐志全想把话头丢出去,但郑卫民不接了。
没辙,他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嘛,明天大队开会研究一下!你们先睡下,成功,你是年纪最大的,你睡两个人中间!”
看着徐志全要撤,陈东来喊道:“支书,我这头上还挨了他一下!”
徐志全怒道:“你嘴巴要是放老实一点,能挨这一下?你就是自找的!”他想起来了,虽然陈东来给他送了东西,但也赖在他家里吃了饭喝了酒,没眼色!
大队里还有几口破窑洞,回头给郑卫民找一个。回头就和陈东来说是看他的面子让郑卫民搬出去的,要不搬走的人肯定是他!这样人情就算还清了。
想要再要其他的好处,那你小子就接着送吧!
徐志全离开了,陈东来也傻眼了,这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但范成功觉得徐支书的处理挺好的,起码没让陈东来太难看。
趁着周玉秀还在,郑卫民又开口了。
“玉秀姐,明天我就去找支书要窑洞,我的那份口粮,您帮我分出来吧。”
“哎呀卫民!不要那么死心眼!你今晚先歇着,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说完,周玉秀又叮嘱了范成功一句:“晚上别睡太死,有什么事情就来敲我们的门。”
范成功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俩人,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