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南正是男孩子吵吵闹闹的中二年龄,刚才还耍心机帮南宫狰争取免罚，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老大。
“老大，我已经跟虞叔说好了,没能通关也不会罚你。”
“主要是游戏太变态了，我找了我哥都死去活来的,他可是法硕！”
“不过你放心,这次我拿到了攻略，全流程，什么问题都给了标准答案,一定能通关。”
他压低声音,带着少年刚进变声期的沙哑,眼睛闪着雀跃的光。
忽然,他面前一贯冷脸沉默的老大，眨了眨水润湛蓝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叶哥哥好。”南宫狰声音甜甜的,还露出一对酒窝。
叶振南愣在原地,觉得他家老大被魂穿了,以前老大开口都是叫他“闭嘴”的！
南宫狰保持微笑,绕开这个傻子。
室内那么多陌生人,还有虞衡盯着呢。
他敢像平时一样让叶振南滚开,骂叶振南废物，那绝对是女装立即执行！
小朋友想得透彻，乖乖背着书包走到虞衡面前，仰头问道：
“爸爸，你叫我来做什么呀？”
虞衡满意于崽崽的懂事,笑摸他头发说道：“当然是叫你来做作业啦。”
南宫狰：……
老父亲的残忍,总是出乎南宫狰的预料。
当他以为女装道歉已经是极致的时候,虞衡却把他领到直播镜头前，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狰狰，今天是《逆子一败涂地》开服的日子。”
“爸爸为你精心制作的游戏，最终还是走到了广大人民群众面前。”
“哎，爸爸其实也不想的，但是，为了让你能够成为一个懂法守法的好孩子，只能这样了。”
南宫狰面前是粉红色、毛茸茸、堆满了二三十只粉色小鲨鱼玩具的桌子。
耳边是老父亲谆谆教诲。
虞衡随手打开桌上电脑，戳开了全新版本的《逆子一败涂地》。
金光闪闪的鸿鹄排行榜，清晰的列出了当前实时排名。
开服以来，遭受了无数次折磨的野生逆子，在上面已经有了姓名。
最高排名：10分，再往下，全是个位数。
南宫狰一头雾水，只听虞衡贴心的解释道：
“看到这个排行榜没有？《逆子一败涂地》采用了积分制度，每通过一个关卡，就能得1分。如果关卡失败，游戏重开，之前的积分不清空，但是必须累计超过之前的分数，才会继续计分。”
规则简单明了。
也就是说，现在排行榜的第一名，10分大侠，搞不好已经在《逆子》里死去活来了整个白天，依然没有突破“通过10关”的好成绩。
南宫狰有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果然，虞衡亲切温柔的说道：“狰狰待会吃完饭，就在这里好好玩游戏，争取早日通关。一定要保持第一名的好成绩，通关游戏哦。”
一句话信息量大得惊人，南宫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丧心病狂，充满了“一败涂地”嘲讽的魔鬼游戏。
“什、什么？”
他眼睛呆滞，呼吸困难，绷不住表面乖巧。
虞衡依然是个温柔父亲，“爸爸为你做的游戏，你当然得第一个通关。不然的话，爸爸和思思会哭的。”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南宫狰发现虞衡笑容慈祥的时候特别可恶。
什么他和思思会哭，明明在警告他“不听我话好好直播玩《逆子》，我让你女装落泪”啊啊啊！
已经逃离了鲨鱼ptsd的南宫狰，现在深深陷入了女装困境。
他就很怀念安安静静的破房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简单简陋的桌子板凳，才是他灵魂的港湾。
周围忙碌的安排直播事宜，他端正僵硬的坐在粉色鲨鱼怀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写着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几乎是个死崽了。
当晚，他写完作业，吃完饭，不到七点就坐到了镜头面前。
南宫狰的《逆子》之旅，将由专业的直播团队控制，实时在金戈游戏平台专属直播间上演。
虞衡美其名曰：防作弊。
呵。
南宫狰对这个肮脏的成年人世界绝望了。
这肯定是虞衡搞的什么炒作手段，居然连他这样的小朋友都不放过。
《逆子一败涂地》的排行榜摆在面前，显眼夺目。
下午的第一名10分大侠，已经冲过了第12道关卡。
南宫狰心里快速算了算，12关，大概就是逆子走在放学路上，遇到了校霸打人，准备以理服人的那道题！
很好，他分分钟就能把现在的第一名斩落马下！
于是，游戏开始，南宫狰片刻都不想耽误。
什么漂亮的立绘、重置的场景、动听的bg在他面前都是浮云，唯一的目的就是冲到选择题面前，“扶不扶”？
当然不！
叶振南坐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南宫狰点点点，剧情过得飞一般快。
生死抉择扶老人的关键选项，老大居然眼疾手快的选择了“不扶”。
“老大……网上说这个老奶奶最好扶一下。”他低声提醒。
南宫狰听都不听，直接下一回合。
不错，数学老师让他根据公式，画出象限抛物线。
虽然鼠标画出抛物线困难了一点，但是绝对难不倒他南宫狰。
紧接着，他黑板不擦，垃圾不捡。
坚决不能浪费时间帮助同学写作业，南宫狰眼里只有下一道主线问答，什么分支、彩蛋统统选“否”。
在他并不介意的角落，道德指数疯狂-1-1-1，无限滑坡。
终于，南宫狰面前出现了一位亲切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笑着说：“孩子，你最近的道德意识下降得有点快，能不能告诉老师为什么呀？”
南宫狰信心满满，准备作答。
谁知，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选择、填空，而是——
“请围绕小学生道德思想建设的重要性，写出800字议论文，限时3分钟。Ps：来不及输入文字，可以语音作答哟~”
南宫狰愣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孩子奶声奶气的质问，同样震撼了金戈直播间的全体观众。
他们只不过是收到消息，来看看雀神的叛逆儿子，怎么在《逆子》里感受人情冷暖。
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
居然是《逆子一败涂地》的地狱难度模式！
什么数学老师让画出抛物线，什么英语老师要求翻译法律专业词汇，什么计算机老师要求编写一段程序，他们根本遇都没遇到过。
更不用说逆子在地狱难度里，玩出来的800小论文了！
弹幕都疯了。
“我去，想不到《逆子》里面的终极boss是3分钟800字，我还以为作图、编程就够难了。”
“小朋友很聪明啊，我看他一路跳过跳过，道德意识都-120了，还敢继续答题？”
“我今天道德-90，走到语文老师手上就过不去了，疯狂的在各种角落捡垃圾、帮同学，我算是知道真正的逆子面对的是什么了。”
只需要一天时间，发达的社交网络，可以帮全体玩家弄懂《逆子》规则。
首先，道德意识要过关，其次，法律意识要稳健。
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老师们如秋风般肃杀的习题，只剩下“逆子，一败涂地”！
大家都觉得，雀神小公子的第一回合，到此结束。
然而，直播间竟然响起了熟悉的腔调。
“思想道德对于小学生而言——”
南宫狰直接语音输入答案，哪怕是800字议论文也不可能让他就此止步。
叶振南诧异的盯着老大努力，看着老大面不改色，背诵出了一篇范文，并且在3分钟内，凑出了801字，格外精准！
提交，匹配√
《逆子一败涂地》的解题方式，智能得令所有人震惊。
就在南宫狰充满期待的视线里，系统给出了最终结果。
“根据答案查重，本次议论文与网络范文相似度高达99，不能说完全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逆子，你不好好检讨，竟然投机取巧，敷衍老师。”
“哎，你很聪明，但是再聪明的孩子，道德意识滑坡，只会成为社会之害。”
老父亲一般的感慨，清晰可见。
不到两秒，画面一片灰白，血红大字卷土重来——
“逆子，一败涂地！”
南宫狰呆愣在屏幕前。
他从游戏开始，就意识到《逆子》和他玩过的版本截然不同。
里面高明流畅的程序算法、关卡设计，完善简陋版本的全部缺陷。
现在，竟然出现了答案查重，防止玩家作弊的功能……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也是做过无数游戏辅助程序的人，却从没遇到过这么匪夷所思的关卡模式。
南宫狰几乎在失败的瞬间，意识到：
我爸，居然真的是个天才？！
那种强有力的技术压制感觉，令南宫狰升起一种惶恐。
又偏偏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究竟这款游戏，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南宫狰抬手重新开始。
叶振南急了。
“老大，你听我说，我现在手上已经搜到了其他玩家的攻略，我们选一条最简单的玩法继续好不好？”
“你闭嘴！”南宫狰不想理他，特别烦。
可是叶振南不依不饶，压低声音担忧说道：“可我怕你不能保持第一名通关，虞叔惩罚你啊。虽然他已经答应我不罚你了，但我不在的时候，他反悔怎么办？”
南宫狰：……
女装使他屈服。
南宫狰眨着蔚蓝的大眼睛，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叶哥哥，那就拜托你啦。”
直播间都要爆炸了。
重新开始游戏的两个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将清晰的声音传到了观众面前。
虽然观众眼前只有《逆子一败涂地》，但是他们可爱的互动，听得观众耳朵发麻。
“老大，快扶老奶奶。”
“这里，点一下角落的红领巾，捡起来会加分的。”
“老大老大，选C。如果你选B待会就要进入未成年打架斗殴的支线了，那边的剧情特别复杂，因为……”
他还没说完，小朋友奶声奶气的腔调恶狠狠的说道：“叶振南，废话不要那么多，说答案就行！”
观众简直要笑死了！
每次雀神的叛逆儿子发言，都格外逗人。
不是狠厉的“叶振南！闭嘴！”就是心情愉快的“叶哥哥，帮帮我！”
弹幕发发发的狂奔，感受到一种与思思小公主截然不同的可爱。
“雀神的儿子真的很需要教育，好奶好拽！”
“我同情又羡慕叶振南小朋友，小小年纪一腔热血给老大，终成一代抖M。”
“嘿嘿嘿嘿，可爱死了小逆子，我现在玩游戏，脑子里都有逆子的声音了，奶声奶气，超级凶！”
开服第一天的直播效果惊人。
直接把《逆子一败涂地》热度推向巅峰。
无数在塔防游戏玩累了，在《逆子》心碎了的玩家，随手点开金戈直播间，就能听到逆子和叶哥哥叽叽喳喳玩游戏的可爱互动。
观众们喜欢看，虞衡也喜欢。
虞衡默默靠在直播间门外，远远看着大朋友指导小朋友怎么通关，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诉说的温馨。
狰狰太寂寞了，有这么一位叶哥哥在旁边，忽然就变得可爱起来了。
可惜，赵骋怀有不同意见，他直言不讳，说道：“你儿子作弊。”
“什么作弊。”虞衡认真纠正，“他们明明是互帮互助，这叫小朋友之间珍贵的友谊。”
友谊？
赵骋怀清楚看到镜头前的两个小孩儿。
南宫狰铁面无私玩游戏，叶振南一边搜攻略，一边帮南宫狰，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利用。
这都能看出“友谊”来，也不知道虞衡带的是什么滤镜。
“你的看法总是很奇特。”赵骋怀瞧不上南宫狰这样的废物行为。
区区一个游戏而已，还要找帮手。
“不是奇特，是慈祥。”虞衡伸手戳了戳赵骋怀，示意前方，“你看。”
也许是叶振南的建议有效，南宫狰又通过了一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不是他平常故作乖巧，装傻充愣的笑法。
而是自鸣得意般，下意识勾起嘴角。
虞衡觉得，这样的南宫狰终于有了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狰狰很寂寞。”他说，“他懂的太多，眼界太高，根本没法和同龄人正常交流。”
世界上的所有人，大约都被南宫狰分为两类。
一类是有用，一类是没用。
但是，叶振南这样一腔热情，努力想要得到南宫狰认同的小朋友，在有用和没用之间徘徊，成为了虞衡喜闻乐见的变数。
“叶振南浑身中二，跟狰狰绝配。而且，他很聪明，不是吗？”
赵骋怀嗤笑一声。
他可不觉得叶家侄子聪明。
也就跟南宫狰的智商不相上下吧。
两个小崽子靠在一起，渐渐有了携手玩游戏的样子。
虞衡一切排行榜，南宫狰在叶振南的帮助下，通关飞快，已经击败了头顶15分的玩家，以16分高分登顶。
《逆子一败涂地》根据游戏难度，通关过程大约在150~300关之间。
一天是不可能通关的，虞衡更喜欢南宫狰的快乐能够持续得久一点。
于是，他问赵骋怀：“你玩《逆子》水平怎么样？”
“这个游戏对我来说很无聊。”
赵骋怀收到旧版本链接的时候，随手玩了玩。
满眼熟悉的法律条款，他都懒得回答，只有南宫狰那样的笨蛋，才会一直输一直失败。
坏弟弟的无边自信，激起了虞衡强烈好奇。
他看了看两个脑袋挨在一起奋战的小朋友，提出了一个绝佳建议。
“既然你觉得游戏无聊，那么，我们来玩点儿不无聊的。”
“什么？”
赵骋怀兴趣盎然的看他，眼梢轻佻的桃花眼，久违的充满期待。
虞衡心系逆子，安排道：“你去给小朋友的登顶历程，增加一点游戏难度。”
赵骋怀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他。
“如果你今天稳坐《逆子》排行榜第一，我就陪你玩塔防20。”
虞爹对谁都亲切，“乖。”
逆子直播了四十分钟，观众数量飞速上涨。
早就从最初的两三千人，突破了二十万大关。
《逆子一败涂地》简直是一个观赏性极佳的游戏，看到小朋友在校园习题毒打里死去活来，观众们落下了哈哈哈的泪水。
“哎哟，小宝贝怎么又失败了。”
“因为到了十关之后，网上都没参考答案了，两个小可爱的进度应该是全网最快吧。”
“叶振南真牛逼，听声音才十几岁吧，居然法律条款背得这么熟练。”
“熟练又有什么用，挡不住老大眼疾手快，偏要走上犯罪道路啊哈哈哈！”
哪怕拥有法学世家叶振南的金手指，南宫狰的逆子之旅同样很艰难。
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为什么遭到了校霸欺负，他不能把人打到进医院！
为什么有人提供电脑，他不能答应对方入侵网站的小条件！
太过分了。
虞衡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怯懦的胆小鬼吗！
害怕犯法就不去做，还怎么成就一番事业？
南宫狰身心俱疲，做着违心的选择题，韬光养晦。
又是一轮失败，重新开始。
他不得不在叶振南紧张的视线里，选择原谅一个撞到他的路人，恨得咬牙切齿。
“幸好幸好。”叶振南劫后余生，“老大，你怎么每次被人撞到，都要打人呀，这样不好。”
“哼。”
南宫狰对这款游戏的随机关卡，表示鄙夷。
只有虞衡那么无聊的家伙，才会在通关路上，随机刷新路人甲，跑过来撞他、骂他、还插队！
也不知道谁写的程序，根本是助纣为虐！
“来，喝点儿水，休息休息，活动活动。小朋友们也可以跟直播间的观众聊聊天，互动一下。”
专业直播团队，卡准时间，保证两小只能够得到充分休息。
南宫狰看了看自己的分数，已经23分了。
在这个变态的游戏世界，一定不会有人高过他。
他满意的停下，随手切开《逆子》排行榜，准备跟虞衡炫耀一下高居首位自己。
结果，他没有见到属于自己的“NGZ”，排名第一的是——
KING，30分。
南宫狰：？？？
直播间炸开一声愤怒的小奶音：
“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