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势汹汹,电闪雷鸣。
江荨洗完澡出来，这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这时候,傅以行不在卧室。她到书房看了眼,也不在里面。
既然不在二楼，那只有在一楼了。
加了一晚上的班,她也有点饿，便披上外套，到楼下去找点东西吃。
刚到一楼,就看见傅以行端着两只冒着热气的大碗走向餐厅。
听到她下楼的动静,他把两碗东西放到餐桌上,又往楼梯口处瞥了眼：“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吃。”
江荨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拿起筷子。
她的面前放着一碗面，上面还铺着一只金黄的流心荷包蛋,和他那碗一模一样。
在国外那会，有时候晚上也有课。下课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又累又饿,他也会这样给她煮夜宵。
江荨敛去眼中纷杂的情绪，用筷子把荷包蛋戳穿，看蛋黄流入到汤汁里，又随口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接我？”
傅以行面不改色地夹起一筷子面：“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今天刚好有场晚宴在你公司附近举办，也差不多是那时候结束。我猜测你可能还没回家，就顺路过来了。”
江荨动作稍顿，转过头，怀疑地看向身侧的人：“傅以行，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傅以行抬头回视，挑起唇角一笑：“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我能做些什么？”
他又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江总，与其关注无关要紧的事，不如想想策划服务竞标的事。”
“投标截止日期是到下周三，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你们的竞标方案准备好了吗？”
江荨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茬。几秒后，她反应过来，似笑非笑：“不劳傅总费心，早就开始准备了。”
傅以行扬眉，对她对视：“既然江总这么有信心，那到评审的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江荨鼓了鼓腮帮，没说话。
吃完面，她把餐具收拾进洗碗机里，上楼返回到房间。
傅以行随后进来，却看见江荨怀里抱着枕头和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他怔了下，视线跟随着她走：“你去哪？”
江荨在卧室门前停下，回头朝他笑笑：“既然傅总这么关心我们公司竞标方案的进度，那我决定今晚到书房加班，必定做出一份让傅总满意的方案。”
傅以行：“……”
呵。
看着书房的门被关上，他揉了揉眉心，无声一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嘲。
真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
***
新的一周。
周一上午，是君泽集团的高管例会。
偌大的会议室，完全被笼罩在低气压里。
傅以行神色冰冷，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面前的企划案。
会议室里流转着诡异的安静，唯有纸页不时翻动的声音。
长形会议桌前，各高层大气也不敢出。
半分钟后，傅以行合上文件，看向会议桌上的高层。
“企划部的周总呢？”他冷冷地问。
众高层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犹豫地开口：“傅总，周总他今天……好像没来。”
说完这话，那名高层屏住了气息，等待着下一刻怒火的降临。
出乎意料的是，傅以行并没有发怒。
他只冷笑了下，然后宣布：“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听他这么说，高层们都如释重负，纷纷松了一口气。
扔下一句，傅以行拿上那份企划案起身离座，径直走出会议室。
徐明彦赶紧跟上：“傅总。”
傅以行冷着脸一张脸，头也没回：“走，去企划部。”
企划部在27层，徐明彦跟在傅以行的身后，来到电梯间。电梯到了，他挡住电梯门让傅以行先进，随后进入电梯，按下27层的按钮。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27层。
叮——
电梯门开，出电梯，首先经过的是企划部开放式的办公区。
才走近，就能听见办公区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笑。
傅以行刚露脸，开放式办公区瞬间噤声，安静得针落地可闻。
傅以行没有理会，大步从办公区走过，直往企划部的办公室而去。
徐明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以行的脸色，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冷，也不敢多言，谨慎地跟着他的脚步走。
企划部的办公室前设了助理办公区，共有六张办公桌，但此刻只有两张有人。一位女助理正在玩手机，而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助理正在打电话。
他声音带笑：“菲菲，别生气。今天下班后，我带你去吃西餐怎——”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助理抬头，随后一惊，赶紧把手机收起来，站起来惶恐地问好：“傅总，徐助理。”
听到声音，那男助理下意识转身。然而这么一转身，他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他赶紧捡起，手忙脚乱地按了挂断，却不敢抬头：“傅，傅总。”
傅以行没说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你是周总的助理？”徐明彦会意，扫了眼男助理胸前的工牌，“柳元晖？”
“是，我是。”柳元晖面如土色，有些语无伦次。
徐明彦望了眼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又问：“你们周总人呢？”
柳元晖绷直身体，说：“周总不在，他一早就出去谈业务了。”
徐明彦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今天是高管例会吗？公司规定了，周一的高管会议，所有人都不能缺席，你们周总怎么没出席？”
柳元晖一愣，紧张地解释：“可周总说，今天那位客人比较重要，所以……”
傅以行语气冷淡地打断：“转告你们周总，让他回来后，直接到办公室找我。”
柳元晖顿时消音，几秒后，大气不敢出：“好，好的，傅总。”
傅以行再也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转身离开。
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合上，傅以行看向徐明彦，淡声问：“上次夫人问起的人，就是他？”
徐明彦低声回答：“是的，傅总。”
傅以行语气沉静：“盯着他。”
停顿了下，他又吩咐：“还有，策划服务招标的事，你也盯紧一点，绝对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徐明彦垂眼：“我明白了。”
***
与君泽集团高管会议的气氛之截然相反，逆风传媒一早的例会上，员工们都充满了干劲。
会上，江荨总结了上一周的工作，
“第一集的短视频剧成效不错，网友们的反应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趁热打铁推出第二集。”
“好。”
“不过，短视频剧的事情，今天先放一放，今天会议的重点，是君泽集团的策划服务招标。”江荨停顿了下，“虽然过去一周，我们也在忙这件事，但是我认为依然不够。”
一位同事疑惑地问：“江总是觉得，我们的策划方案有问题？可是这时候更改，还来得及吗？”
江荨说：“我看了下，我们的策划方案虽然有亮点，但仍然存在一定的问题。要是从现在开始修改，还来得及。但除了策划方案外，我们同时还要警惕我们的竞争对手。”
“君泽集团给这次策划服务招标设置了非常高的门槛。”她按下遥控器按钮，投影屏上PPT又换了一页，“这个周末，我通过分析，挑出了有可能参加这次招标的传媒公司。”
投影屏上出现了一列传媒公司的名字。
江荨在其中圈出云海传媒的名字：“云海传媒也很有可能会参与这次投标，目前可以认为，在这些传媒公司中，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还是我们的前东家。”
张圆圆问：“江总认为，我们应该警惕云海传媒？”
江荨点点头：“云海传媒是老牌传媒公司，在业界影响力非常高，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的确是他们。”
“相对而言，我们还是比较有优势的，毕竟我们对老东家的风格比较了解。”
张圆圆补充说：“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云海传媒好像也挺焦头烂额的。”
余简提出疑问：“既然这样，他们还有精力参与投标吗？”
江荨笃定地说：“他们一定会参加的。”
虽然她临走前，给策划总监挖了个大坑，足够对方焦头烂额一阵子。但按照她对前同事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但对于其他传媒公司，我们也需要提高警惕。”
江荨继续说：“距离投标截止只有两天了，这两天，我想让大家一起分析这些传媒公司历来的策划风格，通过分析总结，继续修改优化我们的策划案，尽量避免出现与对手相同的风格和元素，务必让我们的策划案达到让人眼前一亮效果，从而在一众投标案中脱颖而出。”
“好。”
会议结束后，张圆圆特意留了下来。等其他同事都离开会议室，她才悄悄地向江荨询问：“江总，你突然要修改策划案，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
“嗯，这是我在周末突然有的想法。”江荨点点头，“周末我重新翻阅了君泽集团公开的资料，我发现次策划服务招标的内容与科技相关。我们之前的方案，虽然切题，但是亮点不足，我才有了推翻原本策划案的念头。”
“那你是打算……”
江荨微微一笑：“你觉得，用AR与无人机作为宣传方式怎么样？”
张圆圆一怔：“无人机？”
***
周三是投标的最后日期，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时间非常紧迫。
下班后，江荨把策划案和投标书带回到家，继续修改。
回到家时，傅以行发现江荨已经回来了。
卧室的灯亮着，他走进去，看见江荨坐在办公桌前，正埋头一丝不苟地修改着策划案。
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投标书。
傅以行拿起投标书看了眼，忍不住问：“这份投标书，你是从网上下载的模板吗？”
江荨抬起头，疑惑地问：“有问题吗？”
傅以行把招标书往桌上一扔，语气讥讽：“这都是什么玩意？”
他转过身去解领带。
江荨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背影：“那傅总，你能告诉我正确的投标书应该怎样写吗？”
傅以行解领带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似笑非笑：“江总不是说，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江荨对他对视几秒，也朝他微笑：“你不帮就算了，我去找学长帮……”
刚转身，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傅以行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阻止她离开。
他贴近她的耳边，压着声线，声音低低沉沉：“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是——”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到耳朵上，染红了她的耳根子，“就算是夫人，也得先交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