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到校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际还晕着点光。
蚊虫季节还没过去,温浔乖乖站着,时不时揉搓手,伸着脑袋左右张望,汽车疾驰而过,尾灯留下的光影,像划过漫空的流星虚影。
忽地眸光一亮,她扬起手,朝对面用力挥,然后穿过车流朝这边跑来。
“你们不是去玩了吗?这么早就完了?”温浔仰头微喘着气问。
祁盛身上的球衣已经换了,晚风降得厉害,他穿了件外套,衣服拉链随意敞开,双手插兜,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嗯了声。
距离不算近,他身上的烟草气息有些重,混着点酒味。
嘴角的青色比下午的浓,温浔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抿唇低头:“一起回家吗?上次的药还没用完。”
“吃饭了吗?”他答非所问。
温浔啊了声抬头,缓了两秒,开口:“…吃了。”
其实她下午还没吃饭,从办公室出来,又要忙着打扫卫生,出来等他时也没想起先在外面吃点东西。
“我还没吃,先吃个饭。”
温浔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温浔走在后面,视线大大方方落在后背,肩膀宽阔,有些瘦,看起来单薄了点,他脊背挺得很直,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夜风吹动他的衣摆,就连背影也好看得让人着迷。
她悄悄移开眼,思绪呆呆的,不知道游神到了哪里。
以至于前面的人停下来也没发现,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嘴里嘶了一声,抬手捂住。
祁盛转身,头低下来,漆黑的眸光看着她紧皱的脸:“想什么呢?”
温浔脸颊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眼,胡乱扯了句:“想明天的考试。”
祁盛轻呵一声,没说话,往餐馆里走去。
这里是一家面汤馆,温浔要了一份清汤饺子,回头问他:“你吃什么?”
“一碗小米粥。”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人高腿长,弯着腰,坐下来感觉桌子都变小了,手肘靠在桌缘,双手举着手机,温浔余光瞥到屏幕,是在打游戏。
不一会服务员端了过来。
热气腾腾的,她放下手机,抽了双筷子开始吃。
嘴里慢吞吞咽着,她弯着腰,隔着碗里冒出的热气,抬头看他,想提醒他吃东西,但是他手指飞快的操作着屏幕,战况激烈得很,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温浔吃定西很慢,细嚼慢咽的,他一局打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忽地,对面手机屏幕熄灭。
她下意识抬眼看他脸,隔着蒙蒙水汽,眼角也不自觉沾了雾气,眨了眨眼,看了眼他清汤寡水的粥,狐疑问:“你不是还没吃饭吗?粥已经快冷了。”
祁盛黝黑的眼睛看着她,面对面的,不容人胡忽视,温浔心脏在他的眼神下,一下一下的,越跳越快,脸颊发烫,卷长的睫毛轻颤。
祁盛将手机扔到一边,嗯了声,勺子搅拌几下,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吃完,温浔先他一步去了柜台。
点开微信,问服务员:“一起多少钱啊?”
柜台小姐姐抬头,看到她身上穿的校服,又看了看祁盛,以为是早恋的小情侣,促狭打趣的笑说:“你男朋友已经付了。”
她说完话,祁盛刚好走到她身后,伴随着他的气息,背对着他,温浔心跳快了几下,呼吸促紧,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有些心虚,嘴上却镇定正经的说:“不是男女朋友。”
小姐姐呀一声,尴尬的笑着说:“对不起啊,误会你们了。”
温浔摇了摇头。
“走了。”
祁盛领着她的后领往外拖。
晚风吹散些热气,脸上还是热的。
祁盛松开手。
温浔踉跄两步,站稳,拉了一下肩包,目光游移,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开口:“你上次帮我是还饭钱,这次应该是我还你的。”
祁盛出来后就往前走,他人高腿长,步子大,温浔背着书包小跑跟上去,边跑边说:“我有钱吃饭的,我妈每周都会给我钱,每次都会剩不少,其实…你不用请我,应该是我请你的。”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也没见人停下,亦步亦趋跟着,嘴里一时也说嗨了,一股脑的就把心事说了出来。
“你一个人住,又是房租又是水电,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还要管自己的生活费,已经够不容易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温浔没刹住车,撞在他肩胛骨上,轻嘶一声,直接撞得眼冒泪花。她捂着鼻子仰头。
浅淡的瞳仁弥漫水雾,亮晶晶水润润的眨巴着,有些无辜无措。
她怕祁盛自尊心强,不接受,当场给他发了个红包,要看着他收下。
祁盛目光审视的打量着她。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温浔可能真觉得他没钱,连顿饭都吃不起,才每次都和他算得这么细。
不知道是不是被拆穿了,温浔又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摸了摸鼻梁,心虚的移开眼。
毕竟第一次连10块钱包夜费都用手机抵押,温浔初见就给他打下‘颜高钱少’这么个标签。
一个188的健壮男生,晚餐只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粥,不要说他了,就是自己也吃不饱。
这让温浔更加坚信了,但是碍于他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来。
祁盛忽地冷笑一声,慢条斯理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她不知道多少钱,直接发了个50的红包。
这么豪爽?!
一碗抄手加一碗稀饭,最多十块钱不到。
她却发了50。
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当着她的面收了红包,然后懒洋洋的说:“谢谢富婆。”
话音在嘴里卷了一圈,有些莫名的意味,听得耳尖发红。
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温浔识趣的跟在他身后,回家敲响了对面的门。
门拉开发出嘎吱声,温浔抱着药箱,手上拿了个鸡蛋,屋里光线从门缝溜出来,之前的事还有些尴尬,温浔不敢看他脸色,轻咳两声:“我帮你擦点药。”
祁盛嗯了声让开。
屋里设施和之前差不多,东西少得可怜,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
两人一句话没说,像上次一样,打开药箱,怎么处理这种伤,温浔烂熟于心。
昏暗的光线中,狭小的沙发,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空荡荡的房间,显得呼吸音很大很大。
温浔屏住呼吸专注手上的动作,剥开鸡蛋揉了一会,再打开碘伏消毒,待干后,再涂上活血化瘀的药。
“好了。”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他:“这两天忌辛辣,吃点清淡的。”
然后扒拉着药箱,翻出一盒新的药膏还有棉签,放在桌子上:“这个药效果非常好,我之前用过,你每天洗脸后涂三次,保证三天就看不到淤青了…”
温浔翻着药箱,嘴里像个老妈子似的叨叨,突然她侧头,募地对上祁盛的眼神。
他似乎很困,懒懒的陷在沙发里,没什么精神似的,眼皮聋拉着还撑开半条缝睨着她,那种透着慵懒迷离的眼神看得她浑身发麻,快速错开眼。
她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温浔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嘴里叭叭不停。
他不知是听烦了还是怎的,坐起来,手搓了把头发,在兜里摸了一会,从捏扁的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上,手上的打火机一明一暗的擦响,冒出的猩红火光照着不太亮的房间,拨弄了好一会,没点燃又放回去,从衣服兜里摸出一颗糖。
拆纸声窸窸窣窣的。
温浔收拾东西的空挡回头,认出是上次他骗她吃的那种酸糖,祁盛当着她的面,拆开仰头放在嘴里。
温浔光是看着,就觉得腮帮子酸得冒口水。
他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眉梢一挑:“想吃?”
温浔缓了会,摇摇头,狐疑问:“你不觉得酸吗?”
房间凝固了几秒,呼吸音清晰,温浔听到他喉咙吞咽水声,伴随着低哑的桑音:“解瘾。”
作者有话要说:大声嚎一句!
祁盛给不起10块钱的包夜费!!!
榜单完成了,明天估计不更,等周四,小可爱们继续养肥啊!!
对个暗号: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