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当祁盛和赵远杨几人和谐走进教室时,那场球赛胜负骤然揭晓。
男生直来直往的友谊似乎要比女生简单的多,一场球赛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祁盛走进教室,书包随意挂在桌边,长腿勾了个凳子,直接趴在桌上睡觉。
早读下课,温浔去接了被水,回来时他还在睡。
只是秋佳站在他旁边,抱着一摞作业,敲了敲他的桌面:“祁盛,交作业了。”
秋艺是语文课代表,平时有些说话有些嗲,这会压低声线,那种夹子音听得前面的赵远辰直冒鸡皮疙瘩:“秋艺,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赵远辰你要死啊!”
他嘿嘿笑了两声,从祁盛桌上抽出作业扔给她:“怎么跟我说话就这么凶啊…”
旁边有男生调侃:“你要是长了盛哥那脸,我都可以给你变夹子音。”
“公鸭嗓差不多。”
几人哈哈大笑。
被戳破心思,秋艺脸上一红,扭头哼了声。
窗外蝉鸣不断,还有几分钟下课。
温浔呼了口气,手指拨开粘腻在劲勃的碎发,头顶四叶扇嗡嗡转动,带了点凉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一众人往外面挤。
温浔刚收好东西,就听到外面一道声音。
“浔浔!”苏意瑶趴在九班走廊窗台。
温浔回头,她风风火火跑进来:“今天我们去外面吃,校门口新开了家盖椒拌饭。”
明德食堂不好吃,还挤,外面那条街开了很多小吃。
她收拾好东西,点头:“好。”
苏意瑶目光在班上扫荡一圈,忽然八卦兮兮问:“听说你们班转来一个帅哥,在哪儿啊?”
温浔心头一紧,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可能出去了,你不是要充电吗,我带了充电器。”
苏意瑶注意力瞬间转移:“好!”
校门外热闹非凡,很多餐馆挤满了人。
这家店新开的,打六折,味道正中,店里爆满,温浔两人打着伞在烈日下排队。
汗水顺着脸颊流。
苏意瑶擦了擦汗水,看着前面的队伍,不禁咂舌:“妈呀,终于快到我们了。”
“你在这儿排队,我去买两杯冷饮。”
“好,我要葡萄芋圆冻冻。”
温浔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冷饮。
回来时,看到马路对面的身影,脚步不自主的停了下来。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周围或男或女,一群人嬉笑打闹,他校服外套微敞,露出里面黑色短袖,脊背微弯随意散漫靠在电杆上,指尖夹着一根烟,脸上表情淡淡。
他身上有种她没见过的随意淡然。
身边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仰头和他说着什么,他吸了口烟,头低垂着,脸上表情随意。
他像是顾及身边有人,头歪到一边,吐出一圈白烟,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聋拉的眼皮轻抬,隔着薄烟,漆黑的眼眸和对面的人对上。
一瞬间,温浔嘴里的冷饮忘了咽下,差点呛出来。
她快速收回,提着东西小跑到苏意瑶那边。
烟头杵在电杆上,碾灭。祁盛直起身子,低笑一声。
“盛哥,笑什么呢?”赵远辰一幅哥们儿好的样,勾着他劲勃,朝这边看来,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
“走走走,盛哥带我们开黑。”
一群人吆喝着朝另一边走去。
中午吃完饭,温浔和苏意瑶在校外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
下午两点半上课,回教学楼时,苏意瑶忽然肚子痛起来。
“你怎么了?”温浔焦急的问。
苏意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着脸说:“我好像来大姨妈了。”
她本来记着要下周才回来的,可能因为这段时间没忌冷辣,提前来了。
“你先去一楼卫生间,我去帮你买卫生巾。”
苏意瑶捂着肚子,边走边说:“好。”
温浔去小卖部,人不是很多,她迅速拿起一包七度空间,刷卡时超市没了袋子,她揣在衣服兜里。
挤开人群往外走,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下,脚下滑了一跤,手上动作比脑子快,猛地扶住门框,兜里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去。
落在一双黑色的鞋边。
她猛地抬头,祁盛双手插兜,垂头看她,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周围异样的眼神看过来,赵远杨平时大大咧咧的,打交道女生个个比男生还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温同学…”
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浔垂下脑袋,总是在他面前出丑,心里有些控制不住的泛酸难受,像堵着什么情绪似的,化不开。她忍住泛红的眼眶,紧咬下唇。
正弯腰时,前面的人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递给她,脸上表情淡淡。
温浔低头,忍住快哽咽的音调,小声说:“谢谢。”
苏意瑶换了卫生间出来,温浔还没回过神:“怎么了?”
“没什么。”
“真是太感谢了。”
温浔摇摇头:“没事。”
中午有自习,各班已经陆陆续续回教室。
温浔走到后门才发现了不对劲。
教室里空荡荡一片,一个人也没有,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下一束光柱。
猛地朝黑板看去,才发现临时通知今天化学课在实验室上。
但是她完全没接到通知。
脸色一瞬间苍白,她快速去找化学书。
心里着急,越找越着急,好不容易找到,后面突然砰一声,心头一阵不安,猛地回头。
果然。
——前后门被人关上了。
她摇晃着推了几下,又是拍打,但从外面拉上了,打不开。
九月的天,艳阳高照,热浪滚滚,她却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阴凉,浸透到骨髓。
周围像有一张隐形的网,看不见摸不着,随时拖着她下深渊。
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温浔踩在凳子上,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化学试卷的事才过不久,再迟到,不管她学习多好,肯定会被请家长的。
推开窗户,一只脚踩上去,没来得及看外面,就跳了下去。
“谁在翻窗户!”
身后传来教导主任的一声怒吼,温浔猛地僵在原地。
脑海里交织着到底跑不跑,还没分出个胜负,又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还不跑等着做什么?”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温浔身体先做出反应。
呼吸急促喘息,胸膛起伏不定。
等跑下楼,远远甩开后面的人,她才回过神来,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
“温浔。”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忽然有些眼热,她仰起头,眼角有些红,齿贝咬着下唇,喉咙低嗯一声:“嗯。”
“为什么翻窗?”
一蹲一站,视线一上一下相对。
明暗交接,温浔仰着头,这个姿势脖子有些痛,她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在他逼视的眼睛里,低垂着头,嘴角下压,抿了抿唇:“门被锁了。”
祁盛眉头微蹙:“是谁?”
卷长漆黑的睫毛颤动,她脸色有些白,喉咙压了很久,才出声:“不知道。”
祁盛漆黑如墨的眼神盯着她,像黑洞漩涡,吸引着人不断吞噬。
“化学课在实验室上,我们快迟到了。”
说完,温浔匆匆往实验室赶。
尽管她已经用跑了,但实验室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而陈莉已经在讲台上开始板书。
“报告。”
正在板书的陈莉被打断,脸色沉了下来,停顿几秒,没有理会她继续板书,温浔突兀的站在门口。
里面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真是佩服温浔的胆量啊…上次没做试卷,这次居然又迟到。”
“唉,灭绝师太是出了名的刻板,她怎么就喜欢往老虎身上拔毛呢?”
“学霸的思维不是我们这群凡人能懂的。”
板书完成,放下粉笔,陈莉才转向门口。
“温同学要是不想上我的课,没必要勉强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又出现一道声音打断:“报告。”
祁盛站在温浔身后,双手插兜,额前的头发有些乱,声音像是没睡醒的带着懒散。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陈莉沉脸看他,有些陌生,迟疑了下,蹙眉问:“新来的?”
“嗯。”
“你是新来的,第一次就算了,以后我的课上不允许迟到,不然就在外面站着上。”
说完,转向温浔,下巴轻抬:“你就站外面听。”随后指向祁盛:“你自己找位置坐下。”
赵远辰早就占了座位,抬手朝他挥了两下:“盛哥这里!”
祁盛淡然的扫了一眼,没动,在陈莉怒视的眼神下,站在温浔旁边,淡声道:“既然是规矩也不能破坏了,我在外面上。”
不等陈莉反应,兀自站在外面,靠在墙上。
里面传来上课的声音,温浔翻开书,看着老师讲的题目,思绪却不自觉的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祁盛随意的靠在旁边,有点懒散,高大的身影显得她过于矮小,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有极强的存在感侵扰着她,她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却颓败的发现很难。
听着里面的声音,她跟着在书上勾勾画画,笔记越来越慢,悄悄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起头,募地撞进一双眼。
他稍低头,眼皮半拉,眉骨的伤口已经结疤,眼角有些困意,没有平时尖锐的棱角,淡淡的有几秒的迟缓,莫名的有几分氲氤。温浔抓着书脊的手拽紧,垂下的睫毛轻颤几下,心口有些发紧发闷。
“做什么?”
正当她想说话时,他突然出声了。
沙哑的声线,带着困意的尾音拉长,迷迭的嘶哑,无端听得人心跳加速。
温浔心脏提到嗓子眼,强自镇定:“你没带书吗?”
“嗯。”他挑了下眉,眼睛居高临下的凝着她,被他注视着,温浔忽然有种无所遁寻的感觉。
“邀请我一起?”
还不等她开口,头顶又传来一道声音,温浔视线移过去,祁盛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齿贝咬了一点点下唇,声音像是从唇缝里摩擦出的。
这节课因为两人同看一本书,温浔精神高度紧绷,感觉一节课时间像一个世纪漫长。
铃声打响,陈莉还没出门,赵远辰就从后门窜了出来,跳起来一只手勾住祁盛肩膀,惯性往温浔这边撞了过来,裸露的手臂皮肤不经意擦过。
“盛哥干嘛呢?一节课了,也该回神了。”赵远辰咧着嘴,往温浔这边瞥。意有所指的玩笑在几个男生哄笑中暧昧起来。
祁盛手肘撑在墙上,站直,底下眼,漫不经心笑了下。
温浔在他们过来时,就转过身背对他们,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