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晚上十点多，丛菱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路过蔺竹则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严实，她瞥了眼。
男生侧对着她，挺拔的背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发梢柔软垂顺，视线透过镜片，安静地放在书桌上。
乖乖仔的样子，他正不急不缓地在一本棕色皮封面的笔记本里写着什么，很专注。
丛菱在想，他每天是不是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爱好。
她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说出来了。
蔺竹则闻言回头，棱角分明的下颌，侧脸一半隐没在头发的遮挡下有点暗，他直直看她，似乎上下瞥了眼，“你刚刚洗完澡。”
这不是问句。
他这么一说，丛菱才觉得背后胸前都有点凉意，睡衣被沾湿。她没怎么在意，“你在写什么？”
蔺竹则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停下笔合上本子，似乎遮掩什么。
丛菱顿住。
他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得像个败类，“随便写写，我没什么事情可做。”
“怪不得你这么无趣。”她说。“你没爱好吗？”
蔺竹则不置可否，黑眸注视她，“我很难喜欢什么事情。”
丛菱瞥了眼他的书桌，一堆又一堆的课本，封皮平整，是它们的主任好好保管的原因。而他身后的书橱，也满满当当没有空隙，医学地理，天文科学，不像她房间里那些小故事书。
“你脑子里是只能装下这些了。”她说，“其余的，你一窍不通。”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些我也并不能全部掌握。只是无聊时候的消遣。”
“空闲时就看英文杂志？”丛菱瞧见讽刺地说。“装模作样。”
丛菱瞥见他手里的钢笔转了一圈，他浅浅的声音响起，“打发时间，是个人就会有空虚无聊的时候。”
她有点困，没再搭话，最后随意瞥了眼他的手肘，下面压着的那本棕皮本子很厚。
心里有点些想法。
丛菱揉了揉眼睛，转身要离开，慢吞吞地擦干已经有水珠在摇摇欲坠的发梢，她颔首，突然发现自己肩膀处湿了一大块。
胸前更是。
她喜欢白色，睡衣也是，在暖气充沛的屋子里，她仍是穿着单薄，一眼就能透过薄如柔绒的衣裳，瞧见她大片肌肤。
白皙如雪。
丛菱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软嫩脸蛋突然皱起来。
“神经病！”她恶狠狠地骂道，走廊里的脚步声加重，她蹙眉心跑回来，指着蔺竹则，“你刚刚往哪儿看！”
蔺竹则垂下眼睫，继续转着钢笔，默默承受女主人的恼怒。“你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丛菱深呼吸，锁骨深凹，脚一抬，狠狠踹了一脚门，‘砰’地一声，狠狠砸上。
带着愤怒，她却一夜无梦，天亮后，丛菱睡醒。
她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的时，厨房里的云淞喊住了她，让她带些水果去学校里吃，补充维生素。
丛菱清醒过来，礼貌笑了下没接。
云淞有点尴尬，又收回手，“菱菱，还有四天，你爸爸就回来了，你要好好吃饭，哦，对了，我和你爸爸说了，最近周考，你考的很不错，有了很大的进……”
“我爸要回来了？”丛菱忽然打断她，语气不善，“他跟你说的？四天？”
云淞也是个敏感的人，她反应过来，“应该，我也不是很确定的，我猜测，他说过一段时间。”
“那你说什么说。”她语气很冲。
云淞又不说话了。
已经到十二月底，丛菱换完鞋，出门时紧紧棉服，此刻仿佛呼一口气都要在空中凝结似的。
她打开车门，蔺竹则在车内闭眼睡觉，想到昨晚睡前那称不上冒犯的谈话，本就不爽的她心里更加生气起来。
“一天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的车是什么青旅呢。”
她重重关上门扭过头，一眼不再分给过他。
到学校后的第二节课课后。
丛菱和远在大西洋对边的池柯聊天，她们有时差，有一句没一话地瞎聊。上句接不上下句。
在上课前几分钟，她想到早上云淞那一茬，咽不下那口气，赌气般地找到丛茂彦的微信。
她很快地打字，很没礼貌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
【忙完这段时间是多久。】
发完，她就扔进书包里，继续记笔记听课，似乎她心里已有了不愿意接受的逃避。
这种预感在下一节课课后得到印证。
果不其然，丛茂彦的回复在她发完消息的三十分钟后，很简短，就五个字：【快得话，周五。】
周五，那不就是四天后。
丛菱蹙眉心，不愿意再看手机一眼，把麻烦的电子设备放回去，拉上拉链，动作大得前面的江晶回头看她。
“怎么心情不好啊。”江晶戳戳她的胳膊。
似乎手感不错，江晶笑眯眯地，“我爸妈这两天忙着出卷，中午没时间给我做饭，我们今天一起去食堂吧，好不好？”
丛菱脸贴着桌子，她也不想回家，于是闷闷地回答：“好……”
江晶嘿嘿笑了。
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大家三三两两地往回家或去食堂。
明奉是私立，这方面必定是差不了的，四楼的饭堂，一层比一层价格高昂。
江晶家里条件不错，她比较少吃食堂，但是也知道四楼口味虽贵但也最好。
于是，两人直接上四楼。
丛菱没什么胃口，她随便点了个和江晶一样的饭菜，对付两口填饱肚子就行。
食堂来来回回都是人，她扫了眼，吃完下楼时，还能碰上几个认识的朋友，打个招呼。
她们遇上乔吉，还聊了几句关于今晚彩排的事情。
彩排。
不说她都忘了。
本来没有丛菱的项目，她不想参与，但是前几天知道蔺竹则也在，丛菱便改了主意答应下来。
旁边的江晶似乎也兴致勃勃，“B9是吧！我也去我也去！”
“行啊，晚自习第二节下课后来，八点半，别忘了。”
丛菱眨眼，反问：“第二节课？十五分钟能排完？”
乔吉说：“当然排不完呀，我们前前后后排过好几次，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今晚最后一次彩排，肯定得更久一点，估计得到放学后二十分钟。第三节课应该上不了。”
“这样啊……”丛菱说，心里想的是，那乖乖仔蔺竹则应该不会旷课吧。
她正想拒绝，江晶跟她撒娇，“去嘛去嘛。”
“好吧，我们有时间就去。”
送走乔吉，下到二楼。
江晶刚想问她为什么不去，她突然顿住，丛菱瞧过去，一楼A餐厅门口有几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蔺竹则相处太久了。
明明只是在人群里，单凭一个后脑勺，她丛菱居然清楚地知道这是，蔺竹则。
旁边那个女生，她过了几秒脑子，再加上江晶突然不耐烦的脸色，丛菱明白，这是单戈漪。
她就这么站在楼上，看着他俩肩对肩，并排走出食堂门口。
很登对。
丛菱这么想着也蹙眉，怎么他这么光鲜亮丽。
江晶拉着她，嘴里嘀嘀咕咕起来，“怎么又碰见了。”
丛菱这次好奇，不显山不露水地打听起来，“你和单戈漪到底是什么渊源，你之前只和我说过，你俩是邻居……”
“打住！什么邻居！我和她，跟你和蔺竹则的那种邻居可不一样！”江晶说。
丛菱一顿，江晶不提她都得忘了自己这么胡扯过。
江晶说：“我家在搬来明奉职工小区前，我们住在东桥那儿的梁日大院子，虽说没有现在住的这么好，但是也是个不错的小区，而且叔叔伯伯们都很爱串门，可有生活气息了，那里住的也都是老师。”
“单戈漪也住在那儿？”丛菱回忆着，东桥那边好像有着一片住宅区，是很便宜的地价。
江晶说：“当然不是，她住得离我们好远，她住的地方是一个胡同，是那种按房间租的那种。”
丛菱没听过疑惑起来，“按房间租？是一层一户？”
江晶叹口气，“你肯定不太知道，是一户里可以住好几家人，反正……怎么和你形容呢，反正就是不好就是了。”
丛菱想象了一下，蹙眉心，还是没能想像出这样的构图。
只是听江晶继续说，“以前我和她一个初中的，关系也算是好吧，但是后来我才知道！”
江晶想起什么忽然气愤起来，“她太有心机了！她就是知道我住在老师院子里，然后故意和我做朋友，然后她就有了免费补课的机会！”
“她成绩不错，本来也没什么，你知道明奉每年考进来的人很少的，她好好补课通过正常渠道进来不就好了，再努力一点就行啊。”
丛菱默默听她说，明奉确实不好进。
江晶也是后来她爸妈找人换了工作才有一个员工子女入学的机会。
两人走到了门口，江晶顿了下，表情有点难过，语气也平静了些，“那时候，我有个发小，也不算是发小，就是个隔壁哥哥，他和单戈漪恋爱了，他俩一开始互帮互助，但是后来，单戈漪突然甩了他，那个哥哥也就一蹶不振，中考也没考好，然后这个名额就变成她的了。”
“而且……那个哥哥，现在也过的不好，去了很普通的学校，反正我听说他现在挺混的。”
丛菱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明白。
“这样啊，那你喜欢那个哥哥？”她很直白地问。
冬天降临得快，江晶浑身一僵，红色浮上耳边，随后忽然松开丛菱，“你胡说什么呢！不和你说了。”
看着江晶被戳穿的气呼呼的背影，她眨眼，隐隐约约地明白，原来恋爱真的这么影响一个人啊。
“别气了嘛。”丛菱笑着在背后喊她，“晶晶……”
江晶在前面跑起来，“不想理你。”
丛菱笑笑也跟上。
早上的不爽与昨晚的不高兴也就一扫而光。
在回去的路上，她又突然想起，池柯的那个馊主意。
过了几步，丛菱呵了口热气，搓搓手暖暖，耳朵冻得难受，她清醒了些，摇摇头，把刚刚的想法抛开。
她刚刚迈开步子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原来单戈漪和蔺竹则没有立刻回教室。
女生说：“我觉得你正式那天可以穿黑色的西装，比较好看，啊，不对，是更好看。”
她说：“…显得你很耀眼。”
丛菱也不回头，但是她知道他肯定能认出她来，就像不久前的她自己一般。
单凭背影就可以。
蔺竹则清清冷冷的嗓音传来，言简意赅：“谢谢。”
丛菱嘴角翘了下，可能是因为江晶对单戈漪的讨厌，连带着她都有些不喜欢这个人起来。
她在心里想，蔺竹则的意思就是，谢谢你的建议，但是我不采纳。
‘我穿什么和你无关。’
丛菱这么想着，脑海里又浮现昨晚他穿着黑色真丝睡衣与她共舞的模样。
性感。
这一面，可是只有她丛菱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走一下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