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创造亚当
异性相吸,自然法则。
非要明确吸引力的定义,大概就是女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天生带磁场。
再追溯呢?
得到《圣经》里去:神创造完亚当以后,担心他孤独,于是抽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变成夏娃。*
见到夏娃那天,他兴奋地宣扬:“她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再然后呢?
是俞锦书喜欢的坏结局。蛇诱导了夏娃,夏娃又引导了亚当,二人偷吃禁果,被赶出伊甸园。
成为无数西方艺术家喜欢画的桥段。
有时候她还会思考,也许夏娃是故意的。
明明神可以平等地创造夏娃,可祂非要用肋骨变成她,让她依附亚当而活。
明明都是祂的孩子,祂却从不公平。
到底谁他妈愿意当另一个人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请别拿浪漫做掩饰。
除此之外,还有穷人与富人,老鼠与猫,幸运儿与野孩子。
上哪儿讨个公平呢?
俞锦书推开那扇门,“Hello,mouse.”
至少在医院里不行。
他们自然而然地共识:走进来的人,都有病。
她今天更张扬,红与黑相撞,一件定制红西装,一条富有垂感的黑裤。
在整体色调清冷的医院里,无疑会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但她不管,随意地坐进椅子,一腿惯性搭上另一腿,“虽然我讨厌你,你也不太喜欢我,但我们总归得有个结果才行。”
李医生嘴唇微动,不过没等他吭声,俞锦书盯着表又说:“我今天愿意降低一点我的时间价值,打算浪费几秒钟问个问题。”
“嗯?”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对医生感兴趣吗?”
李医生拧着手里的笔,“患者对医生产生依赖是很正常的现象,尤其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首先,我没病。”俞锦书撑着下巴反驳,“其次,不是患者,不是依赖心理,是想共赴伊甸园的那种感兴趣,懂吗?”
李医生故意用戴着婚戒的手摸了摸脸,“不太懂。”
他还挺自信的。
俞锦书眉目舒展,“算了,当我没说。可以开始聊我们俩的事情了。”
李医生翻出诊断结果,瞄了一眼后放到她面前,“根据初步诊断,您可能有躁郁症。”
“说人话。”
“您可能存在心理疾病。”
脸变得比翻书快。
只一瞬间,俞锦书站起身,双手拍在桌面上,“你才有病。”
她早知道,跟这帮人就合不来。
他们分明知道什么话好听,可非得说点儿逆耳的。
顶着李医生诧异的眼神,她掏出根烟塞进嘴里。
诸事不顺,打火机找不到了。
她歪着头问:“有火柴没?”
李医生说:“医院里禁止吸烟。”
“哦。”瞧她这记性,有素质的事一件不做。
取下烟的瞬间,俞锦书忽然摸到打火机了。
她将烟和火一同摔进他的水杯里,转瞬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物理性禁止吸烟,刚好,适合我这种自制力不强的人。”
比起那杯水,李医生更在意她的精神状态。
一切病症最麻烦的地方就是患者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引起一系列连带效应,比如拒绝治疗、对医生有抵触心理。
他安慰:“许多天才都有这种艺术家病,梵高、贝多芬等等。您不用有病耻感,我先帮您开些药。”
“你说得对。”俞锦书频频点头,“但是他们有没有病、有什么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医生没回答,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您是否情绪经常失控、易怒、冲动时毁坏一些物品?”
俞锦书顺手搜索,“哦,你的意思是,还怀疑我有愤怒调节障碍或者冲动控制障碍。”
李医生在写药单,顺嘴道:“对。”
“别他妈编了。”这个破地方,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她平等地仇视每一个认为她有病的人。
说给他钱,不要,结果就是为了多给她贴上几种病症的标签,多开点药。
跟感冒了开一堆冲剂口服液胶囊的药房似的。
俞锦书还真不信,凭她昨天那张从第一题瞎填到最后一题的表格能得出什么结论。
李医生按了按太阳穴,说:“我是医生。”
“我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她拍着胸脯,拔高音量,“我不觉得那张表格能诊断出这些。”
李医生叹息一声,“突发性和易激怒是躁狂发作的特点。”
她使劲地勾起嘴角,“我不生气,一点也不。”
这么固执的人,李医生真没见过几个,最后只好翻出来那张表,“您要说得是这张胡写的表,它完全没参考价值的,而且我们诊断不只靠这个,还有语言交流。”
“我没说谎。”
“我是医生。”
“你又不是华生。”
“......”
终于,李医生放弃了,将签好字的药单给她,“治疗任何疾病必须迈过的一道坎儿,都是患者得有自我认知,配合治疗。”
“多谢提醒。”俞锦书说,“但我没病。”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转手将药单丢进垃圾桶,只剩张皱皱巴巴的诊断书。
妈的,再不会来这家医院第三次。
这想法在她脑海里出现没超过两秒,老远看到江梦迟在医院门口和人聊天。那人穿件花衬衫,忒显眼。
俞锦书朝才来的秘书摆手,示意他去外面等。
秘书会意,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比个OK的功夫,径直撞上离他不远的江梦迟。
她嫌弃了一声,朝几人的方向走去。
眼尖的她一下看见地上掉落的耳坠。
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悄悄将东西藏在高跟鞋底与鞋跟交接的拱形之间,“好巧呀,又见面。我先帮我秘书给你赔个不是。”
“冇事。”江梦迟是真没当回事,尤其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风风火火,就更没必要当回事了。
他理了理衣服,继续同男人说:“何医生好专业嘅,后续有乜问题再讲。”
男人应:“好嘅。”
合着老乡见老乡。
可惜有个不识趣的。
秘书站在她旁边,实时同步翻译,生怕她听不懂似的。
俞锦书:“其实你骂我文盲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我哪儿敢骂您啊?”
“你正在骂。”
“......”
讲粤语的男人兴许听到了,扯着江梦迟问:“呢两位系你朋友?好得意。”
江梦迟分别瞧了他俩一眼,“唔系。再联络,我做嘢先。”
仿佛承认跟她认识特丢人。
俞锦书能随他的意么?当即凑到他跟前,连装可怜带内涵,“早上才见过,这刚分开多久,转眼就当不认识了。”
除了她,余下几人表情各异,不好形容。
当事人先反应过来:“我哋好熟?”
“当然不熟。”俞锦书收了唱戏的脸,“所以我只说,早上才见过,不对吗?”
那确实也挑不出毛病。
手机备忘录提醒着他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江梦迟没空再纠结,随她怎么说。
他一走,俞锦书用蹩脚的粤语与男人搭话:“雷猴。”
男人笑笑:“靓女,我会讲国语的辣,只系讲唔好。”
“恭喜康复,你跟江院长认识?”客套话,她还是会一点的。
男人性子偏外向,乐得多聊,“我系佢高中同学,到呢度有嘢,恰好健康出咗问题,就嚟见见佢。”
他的语速很快,俞锦书半懂不懂,也懒得问清,“留个联系方式吧?咱们可以交流一下病情。”
到了有明确目的的时候,她倒不纠结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颜值摆着,又顶个‘同类’的标签,男人没拒绝。存好号码,他的车来了,便没再多呆。
人走得差不多,俞锦书蹲下捡起耳坠,放进口袋。
面对秘书问用不用翻译的没话找话,她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个“滚”。
秘书拍马屁:“那您还挺有语言天赋的。”
她用墨镜隔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我听不懂。”
“那您......”
“问了你也不明白,甭问。”
“得。”
有时候她做事没有理由,纯找乐呵;有时候她做事目的性极强,这事属于后者。
出了医院门,上车前秘书一拍脑瓜:“对了,俞总关心您,交待我出了结果,提醒您给他发一份儿。”
“让我猜猜,我爸原话说得肯定是:要么让她给我发结果,要么让她买好机票自己滚。”
“......也没这么难听。”
“他是我爸。”没人比她更了解。
上小学那年,不知道俞敬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没到放学的时间提前把她接走,赶在医院下班前做了个亲子鉴定。
当然,就算鉴定结果是亲生的,她也从没觉得他把自己当过孩子,只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他打造的一件商品罢了。
一件失败到不能再失败的商品。
俗称失败品。
俞锦书从秘书兜里顺了个打火机。
没办法,她心烦时只能用尼古丁来压抑。
“笔记本给我。”
接过秘书递来的笔记本时,她顺便带上了车门,将他关进车里。
秘书反应快,赶忙探出车窗,“您不去开会吗?”
车辆已经启动,俞锦书面无表情地点燃烟,“告诉他,结果我一会儿发给他,其他事情就去他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嘅-的/做嘢-工作/我哋-我们/呢度有嘢-这里有事/咗-了/嚟-来/佢-可表三个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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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