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灯光昏黄,洒在一排品相绝佳的玉雕之上,光泽流转,莹润剔透。
宁迦漾喜好收藏玉雕,鉴赏能力自然也是有的。
这十二个玉雕,大小一致,只有上面雕刻的场景不同,但无论是巧夺天工的雕工还是价值连城的玉质,都堪称极品。
再极品,也掩盖不了这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出来这出自于谁的手。
宁迦漾用纤白指尖随便捻起一个,看过后确定自己没有误会他。
才看向他:“商懒懒!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商屿墨眼睫微微掀起,神色慵懒地看向她指尖捏着的那枚玉雕——
略高的小人胸膛贴在长发小人脊背。
身体轮廓没有具体雕琢,平添了几分洒脱不羁的艺术感,唯独她脸上的表情,精心雕刻。
还好意思‘嗯’!
这可真是她二十三年来收到的最‘惊喜(悚)’的礼物!
男人不疾不徐:“感动吗?”
感动?
宁迦漾白嫩的脸颊泛上了一层薄薄胭脂色,捏着小玉雕的手一松:“你是不是还想我夸夸你?”
“嗯?平平无奇的手工小天才?”
商屿墨掌心朝上,顺势接过她掉落下来的玉雕。
冷白修长的指尖慢慢摩挲把玩那两根手指大小的玉雕摆件,从善如流颌首:“多谢商太太夸奖。”
话锋一转,忽而问,“记得这是在哪里吗?”
看着他这动作,宁迦漾又羞又气。
偏偏他雕工出神入化,让她一瞬间就回忆起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
这枚是在郁金香基地那栋小木屋。
宁迦漾噎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质问道:“你怎么能雕刻这种……涩情的东西?”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商屿墨慢条斯理地将那枚玉雕放回原位,又拿起来第二枚,“这个记得吗?”
宁迦漾下意识看过去。
入目是洁白莹润白玉上雕刻着长发女孩仰躺在单人沙发,纤细双腿搭着扶手,而男人半跪在她身前,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商太太脸蛋上的胭脂色越发娇艳。
怎么可能忘记。
落地窗旁那单人沙发弄脏搬走后,她再也没安排新的,就怕每次看到,再想起那天羞耻的画面。
商屿墨居然雕刻下来了,这是生怕她忘了?!
宁迦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毕竟老公是亲的。现在还是孩子爸爸。
商屿墨见她不说话。
又拿起另外一枚,偏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嗯?忘了?”
“那‘求神拜佛’总记得吧。”
宁迦漾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夺过那枚雕刻着‘求神拜佛’姿势的玉雕摆件,塞回沉香木盒子。
“砰。”
一声轻响。
直接将盒子扣上,抱在怀里。
哒哒哒跑向三楼收藏室,这些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保险箱。
三层密码。
SSS级绝密保存。
商屿墨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没想到这么重视我送你的礼物。”
宁迦漾蹲着锁好保险箱,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他。
“我为什么‘重视’,你心里没点数?”
商屿墨弯腰将她横抱起来,稳稳地离开收藏室,云淡风轻道:“一定是你太爱我了。”
宁迦漾:“……”
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脖颈,磨了磨牙。
终于还是没忍住,偏头一口咬下去,“感受到我对你浓浓的爱意了吗?”
商屿墨停都未停:“感受到了。”
“很深沉。”
宁迦漾哑口无言。
算他狠。
未曾看到素来清冷淡漠的男人薄唇撩起淡淡弧度。
……
翌日清晨。
卧室厚重的窗帘早已合上,热烈的阳光被阻挡在外,连一缕都钻不进来。
此时。
偌大床上只剩下一个纤薄曼妙的身影,沉沉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宁迦漾睫毛轻颤了几下,缓慢地睁开双眸,望着天花板,许久视线才聚焦。
昨晚被商屿墨那一出‘生日礼物’,刺激的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对!
怀孕!
宁迦漾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清醒。
她还没有把怀孕这件事告诉商屿墨!
宁迦漾捡起床尾那件薄薄的黑色睡袍,随意披在肩膀上,这才迅速离开卧室。
精致白皙的脚掌踩在柔软至极的地毯上。
她小声嘟囔了句:“怎么地毯变厚了。”
昨晚回家太晚,没注意到家里的变化。
连带着卧室那原本方形的茶几都变成了圆形,沙发换成了真皮的。
这是重新做了软装。
宁迦漾只以为是商屿墨洁癖发作,一年换一次软装,没往别处想。
满脑子都是要把这个迟来的惊喜告诉他。
吓他一下!
宁迦漾下楼时,商屿墨恰好端着杯温热的水上楼。
薄绸的睡袍松松垮垮挂在女人光滑肩膀,随着她差点与商屿墨撞上,布料下滑,露出大片雪白皮肤。
男人修长指间握着的玻璃杯轻轻晃动,连杯面晃出了细微的浪花。
商屿墨单手扶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清隽眉目闪过不赞同:“都当妈妈了,还毛毛躁躁。”
“摔了怎么办?”
宁迦漾拽着男人身上的家居服,桃花眸扬起:“我想告诉你……”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漂亮眼瞳陡然放大。
商屿墨动作温柔地给她喂了一口水,才漫不经心答:“你昨晚说梦话告诉我的。”
宁迦漾跟商屿墨同床共枕那么久,早已彼此了解。
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
这只大型猫科动物,肯定早就知道了!!!
什么梦话。
糊弄小孩子呢。
气鼓鼓地喝下白开水,宁迦漾拽着商屿墨的家居服不松手,硬是让他说出什么时候知道的。
商屿墨只好回答:“昨天之前。”
身上白色的家居服已经被商太太攥的皱皱巴巴。
对重度洁癖而言,简直头疼。
宁迦漾果然更气了。
“也就是说,你一直假装不知道?!”
“是不是还在心里偷偷嘲笑我?”
商屿墨反握住她细而精致的手腕,眼睫垂落,素来清冽的声线温沉好听:“小浪花。”
“干嘛?”
宁迦漾扭过头,不想看他。
下一秒。
商屿墨眉眼认真的看着她,继续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望进男人那双浅褐色的眼瞳,像是染着丝丝缕缕的情意。
宁迦漾红唇轻抿,原本心里那点郁气已经消失的七七八八。
更重要的是。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换了卧室软装。
是怕自己不小心撞到边边角角。
唇角忍不住牵起弧度,又迅速抿平,宁迦漾扬着小下巴,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平坦的肚子一放:“好吧。”
“商懒懒,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以后早晨不能带着宝宝赖床,做个好榜样,知道吗?”
说最后那句话时,女人清软好听的语调带着点浅浅笑痕。
隔着薄薄的睡袍,商屿墨掌心贴着女人柔软的肚子。
灼烫的温度几乎顷刻间便蔓延至她全身。
商屿墨顺势下滑,落在正确位置,才低低道:“知道了,不过——”
“宝宝不在胃里。”
宁迦漾唇角笑弧陡然凝住。
面无表情地挪开他那只稳稳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
感动不过三秒!
还是那只卷毛小坏猫!
真的很担心以后宝宝跟他学坏。
宁迦漾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长相一模一样、一大一小两只大型猫科动物,同时赖在床上不起来的画面。
就着商屿墨的手,将剩下半杯水喝光压惊。
宁迦漾原本忧心忡忡,担心商屿墨会教坏宝宝。
直到——
用过早餐后,管家问她要怎么处理先生买回来的那堆孕婴品。
隔壁闲置的别墅。
与之前空旷寂寥不同,偌大客厅像是变成室内儿童乐园,装修风格五彩斑斓,很适合小朋友审美。
彩虹梯,彩虹树,积木乐园等等等,甚至还有电动游戏区域,全部都是特别定制。
精致又流露出几分奢侈感。
总之,无论哪个小朋友走进这里,都像是掉进了天堂一样。
除此之外,大批大批孕婴品分门别类的放置在二三楼。
宁迦漾纤白指尖轻轻拂过离她最近的彩虹梯。
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缓缓开口:“他准备了多久?”
管家:“从您去北城那天晚上就准备了。”
“先生半夜回来,几辆车都装满了孕婴品,还把我们吓了一跳。”
“至于这里,是昨天安装好。”
这些都是特别定制,原本得需要几个月时间。
不过时间,在钞能力面前无关紧要。
短短几天时间,从制作到安装,便准备就绪。
所有材料都是对儿童孕妇无任何伤害,可想而知造价之昂贵。
重要是用心。
宁迦漾去二三楼时,听管家详细说了商屿墨这几天的行程。
除了上班,就是逛遍了陵城各大母婴店。
她唇角无意识翘起,但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逐渐泛上薄薄的雾气。
大概是怀孕缘故,情感比较丰富。
又或者是——
原本她以为清冷淡漠,高高在上的男人,即便是知道她怀孕,也只是惊喜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悄悄做这些。
宁迦漾忽然就懂了商屿墨。
他在很认真的学习如何当好‘爸爸’这个新身份。
也在很认真迎接他们的孩子。
宁迦漾微微湿润的睫毛低垂,看向平坦小腹。
语调温柔:“宝宝,爸爸妈妈都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站在大型儿童乐园中央的女人向来明艳照人的面容浸透着清晰可见的柔软,淡金色的阳光透过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勾描着她漂亮温柔的眉眼。
宁迦漾相信。
她的大型猫科动物那么聪明,只要愿意学习,肯定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
商屿墨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晚上八点。
宁迦漾正懒洋洋地倚在床头翻着枝枝送给她的那厚厚相册。
相册里。
十张里面,肯定有八张商屿墨昏昏欲睡的,剩下两张也是懒洋洋地半睁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瞳。
难怪叫商懒懒。
宁迦漾细白指尖轻戳着商懒懒幼时粉雕玉琢的小脸蛋。
真可爱。
商屿墨洗过澡才进来。
进门时,发现自家太太正专注地看相册,完全没发现他的到来。
照片比他还好看?
商屿墨眼神深邃几分,轻若无声地走近床边。
伸出那只骨节匀称的手指,将相册从她指尖抽了出来。
“吓死我了!”
宁迦漾身子一抖,仰头看向站在床边那压迫感极强的挺拔身影,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吓到我没关系,吓到宝宝怎么办!”
商屿墨随手将相册丢在床头,眉眼懒散,不急不慢答,“刚好,给它练练胆子。”
宁迦漾红唇一抽。
给小胚胎练胆子,这是人干事?!
就在这时。
一张薄纸顺着相册夹层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
宁迦漾下意识接住,望着那张图画纸上涂抹的画作。
原本鲜艳的色彩有点掉色,画风稚嫩,看起来年代挺久远。
依稀能认出画的是一座玫瑰形状建筑物,旁边用大量红色颜料晕染的花朵,环绕在建筑物周围。
“你画的?”宁迦漾眼眸弯起,刚要嘲笑他小时候这狂野画风。
下一刻。
却听到他否认:“不是。”
宁迦漾好奇:“难道是枝枝?”
商屿墨瞥了眼那幅画尾端落款:“你再仔细看看。”
“不眼熟?”
宁迦漾若有所思,将视线放在这幅画作上。
竟然还真看出了几分眼熟。
“这是……玫瑰庄园?”
之前被夷平的那座玫瑰庄园。
更让她错愕的是。
右下角落款位置,竟然画了朵小海浪。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落款方式。
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