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柿缺钱吗?
缺,很缺。
学费、生活费、乐队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成本、她还计划着搬离那个隔音稀烂的老破小,在那练鼓,就算是电鼓,力气大了些她都总怕楼上楼下老大爷老太太找上门。
太憋屈。
宙夜的演出费要平摊、谢书念的补课费按课时算一个月也得不了多少,在青城本身生活成本就高,她本就打算着再压压时间多找几家人辅导,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甚至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工作。
闻柿盯了会儿眼前这张卡,嗓音莫名也变得紧张:“可是……”
“不用担心这张卡不好花,除了这张卡,每场戏演完,我会单独再给你结一笔钱。”
似是完全摸清了她的顾虑,谢书程不紧不慢又补充了句。
“……”
万恶的资本家。
最明白什么条件最令人无法拒绝。
内心无数个念头混乱交战,金钱的诱惑最终占了上风。
缓缓将最后一点想法被咽回肚里,闻柿冲谢书程露出了个有点公式化的笑:“成交。”
不就是帮他破坏相亲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如果是像上次那样的情况。
谢书程也笑起来,微微弯起的狭长眸瞳中似流转着碎光,礼节性地冲她伸手:“那,合作愉快?”
闻柿也跟着伸出手。
双手交握,一触即离,谢书程没怎么用力,手指只虚虚绕过她的指尖。
但与人对视的一瞬间,闻柿总有一种,被狐狸尾巴缠上的感觉。
……
下午闻柿还有课,谢书程送她回学校。
上回她坐的红色玛莎在昨晚的车祸里几乎报废,谢书程换了辆大G。
“今晚有一场,能来么?”男人开着车,冷不丁问。
闻柿正在心里吐槽这人车多到坏了也不心疼财大气粗,听见声音差点没反应过来:“一场什么?”
随后脑袋转过弯来,想了想点头:“行。”
怪不得他这么迫切跟她谈条件,原来是时间紧迫。
谢书程满意地松了眉,身子向后放松地微靠,单手握着方向盘,倒真有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模样。
怪骚包的。
闻柿没考驾照,悄悄观察人开车,被人用余光捕捉到,男人侧过头,明知故问:“怎么了?”
闻柿自然不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挑了挑眉,“你开车的样子还蛮——”
“嗯?”
“装逼的。”
应该说这人就蛮装逼的,闻柿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不理他的反应了,低头玩儿手机。
谢书程习惯了被这么说似的,优哉游哉地回了句:“谢谢夸奖。”
闻柿暗暗翻了个白眼。
手机屏幕上的界面从原本的消息主页变成一个语音通话的提醒。
看清备注,她眉头缓慢地蹙起,接通。
谢书程本来想打开车里的音响,见她接电话,动作顿了顿,收回手,没打扰。
少女接起电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不似方才那样放松,疏离中带了点不耐烦:“有什么事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闻柿似是想轻“啧”一声,又生生忍住,不满道:“可是其他的事情我也都帮你们做了,就连最后一点数据你们都做不好吗?”
对面好像还在劝她,闻柿眉头蹙得越发紧,语调依旧冷硬,没得商量:“这个学分我无所谓,大不了不要,你们要做就自己想办法,少威胁我。”
说完直接就挂断了通话。
把手机往大腿上一撂,方才尖锐冷漠的模样褪去,闻柿仰头按了按眉骨,露出心累的疲态。
“怎么?”谢书程出声,大致猜到了点,“作业的事?”
“差不多,”闻柿说,“下次再怎么要强制分组我也得自己单干,不然破事儿一堆。”
“真不打算管了?”
“不然呢?”闻柿睨他,“我不愿意的事,没人强求得来。”
“脾气挺硬。”谢书程赞同地颔首,又掀起眼皮,假装不经意地补了一句,“那我们这件事呢?你不是也说强求不来,嗯?”
闻柿:“……”
不就是一开始她想拒绝吗,就非得这个时候还提出来刺她一句,小心眼。
腹诽归腹诽,金卡还在她包里,秉着拿人手软的道理,她微笑:“这叫公平交易。”
……实在是这人给得太多了。
“行,公平交易,”谢书程短促地笑了声,拖着尾音瞥她,“笑得有点僵,今晚演的时候,记得再自然一点儿。”
“……”
资本家!小心眼!
到学校的时候离下午的上课时间还长,闻柿去食堂简单吃了个饭,不想回寝室,干脆到教室去待着。
没想到教室里已经有人在了。
还是几个熟面孔,见到来人是她,表情僵了僵。
闻柿看过去,他们便又心虚地收回视线,凑到一个人的电脑前假装在讨论,实际上一眼便能看出手忙脚乱根本找不到方法。
是刚跟她打语音求她帮忙的那几个组员。
闻柿也懒得理会,他们不来找她最好。
她在班里从来独来独往,也不关心别人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应该说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她几乎什么也不关心。
反正她也只是想混个毕业,跟人打好关系没什么必要。
在平日里闻柿倒也不是感受不到有一些人对她似乎有点意见,但在回宿舍偷听到那段对话之前,她都以为至少不会有太大的恶意。
想到这件事,闻柿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流言什么时候能终结。
下午两节课都是水课,闻柿仗着坐在靠后的位置,提前一步先溜回家,打算给自己换身衣服。
谢书程给她的人设要求是一个纠缠不清的地下情人,越像菟丝花越好。
看着镜子里那张妆容一贯凌厉浓艳的脸,闻柿有点无语,伸手去扯卸妆巾。
也好,换个造型,到时候得罪别人了,说不定人家还查不出来。
安全。
赵希彤回来的时候,刚好就撞见把衣服摆在沙发上,弯着腰一件一件挑的闻柿,吓了一跳:“我去,你这是打算换个风格?这白裙子,这木耳边蕾丝边的……能在衣柜里翻出这么几件出来,也是辛苦你了。”
闻柿衣柜里几乎都被暗色调占据,几乎看不见什么颜色淡的衣服,这种风格更是十几件里找不出一件。
“我去,你怎么还把我裙子也翻出来了?”
赵希彤拎起其中一条,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多了点古怪“……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打算去约会?”
“没,去解决点事。”闻柿用手一件一件捻过裙摆,回道。
她最终还是挑了一件素净简单的款,拎起衣服站直身子的时候,又听到赵希彤“嘶”了一声——
“我老天,这个造型也好适合你,都认不出来了!”
少女一头黑发披散而下,带点蓬松,却意外的听话,妆容刻意微调了眼型,眼尾微微下垂,带了点清淡而无辜的感觉。
不说话,静静站着的时候,像个宜室宜家,大气素净的古典美人。
赵希彤绕着她,啧啧感叹,“上高中之后就没见过你这么清纯的样子,可以啊。”
“真的吗?”闻柿也觉得自己挺敬业的,对着客厅的镜子,把裙子放胸前比了比。
“嗯哼,”赵希彤也对着镜子,跟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这一出去,就是唯一纯白的小白花好吧?”
闻柿出门时,赵希彤不忘给她脖子上系上一根细细的白色丝带,满意地冲她挤眉弄眼:“约会加油呐!争取过两天就把人带回来!”
闻柿无奈:“真不是约会……”
……是工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