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两次门铃，没有任何反应，程今柚就侧身靠在基地的门上，低头捧着手机，给裴应时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基地。
虽然他多半和昨晚一样，已读不回。
“你在基地吗”的“吗”还没打出来，靠着的门就突然被拉开。
她猝不及防失去重心，往里栽。
“我操。”
失去重心的刹那，程今柚脱口而出一声低呼。
但下一秒，她便重重撞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好闻的橙花味皂角香气扑鼻而来，侵袭她的感官。
程今柚抬眸。
视线还没接触到裴应时的脸，就被他拽着卫衣帽子扯开了。
他凝眸看她，微微皱眉：“来干什么？”
程今柚把快要勒死她的领口往下拽了点，又低头理了理歪掉的帽子：“微信已读不回？”
裴应时语气淡淡的：“忘了。”
程今柚低着头，听到这话，哂笑一声。
什么屁话，她长得像是会信他胡扯的样子吗？
“是充电宝没花到十块钱，你看不起？”她仰头看他。
裴应时：“不至于。”
两个人站在门口，裴应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程今柚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鱼头见裴应时迟迟没有回来，加上弹幕也在问，他飞快趴过去抻着脖子看了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什么情况？！
“怎么了？”池子瞄了他一眼，问。
鱼头搓了把脸，紧急进行表情管理，回到镜头前：“没事，先打吧。”
磨合得太熟悉了，他这反应一出来，池子和老八就察觉到了，铁定有事。
一瞬间，好奇的要死。
程今柚站在门外，低头对着手机戳戳点点，咬牙切齿：“我也是有毛病，大老远跑过来求着你给你送钱。”
她不想欠他什么。
裴应时点开手机里的扣费通知，随口道：“我求你过来的？”
程今柚：“那你倒是回消息啊。”
发了一个红包过去，他当着她的面收了。
看着聊天框里仅有的三条消息，全都和金钱有关，程今柚自言自语般呢喃：“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闻言，裴应时怔了下。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但下一秒，她抬头看向他，眼睛里透着几分看起来单纯的光亮：“纯洁的金钱关系吗？”
“……”
他到底在指望她能说出些什么。
无语地移开视线，裴应时刚要摆出送客的姿态，就听见程今柚叫他。
“裴应时。”
她扬唇笑着，神情状态和上一秒判若两人，“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喝东西吧？”
裴应时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她的脸上，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想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你们基地往前走两百米，有一家咖啡馆。”
裴应时看了眼手机，举起来摆在她眼前：“现在五点，下午五点。”
程今柚丝毫不在意：“你们职业选手不是经常熬夜吗？”
她往前凑近了点，仰着脑袋，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居然没有黑眼圈。”
距离骤然缩短，裴应时微微往后仰了些，垂眼看着她：“让你失望了，我不熬夜，作息规律。”
程今柚下意识疑问：“真的吗？”
蓦地，裴应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些画面，和他的说法十分冲突。画面有些陈旧，是三年前。
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闪过，他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伸手关门：“不送。”
被迫退到门外，程今柚看着洁白的门在自己眼前紧闭，愣住，眨了眨眼睛。
什么狗脾气！
比她还狗。
裴应时关了门，转身看到训练区挤在一堆的三个人，抻着脖子，动作完全同步，眼巴巴地看着他这边。
撞上他的视线，空气凝固一瞬，仿佛有一声“叮”的音效。
老八和池子立马欲盖弥彰地撇开，嘴里叭叭。
“我跟你说，刚那把你太虎了，不然也不会被打成筛子。”
“你一个要人扶的还是先别说我了吧。”
只有鱼头冲门口扬了扬下巴，问他：“人家大老远过来，不送送啊？”
裴应时：“关我什么事。”
扔下这话，他朝楼上走。
他人刚上楼梯拐角，楼下老八和池子又凑到了鱼头身边。
八卦心切，刚才那把速战速决，打得激进了点，打完就下播了。基地门口离得远，训练区电脑上面的镜头拍不到那边，所以才出现了三个人凑在桌子边上，脖子伸得老长的场面。
“真是前女友啊？”老八问。
池子：“组里扒得那么干净，不够锤吗？”
老八：“你们不好奇吗？我巨好奇，在组里翻了一上午。”
池子看了眼楼梯：“去问啊 。”
老八蔫了：“……算了，不敢。”
他的命也是命啊。
一旁的鱼头一直没说话，只是撑着一只胳膊，捂着脸。
老八以为他在头疼公关的事，半个月后还有“熊猫杯”的比赛，按照某些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不出意外，采访会被问到这件事。
他安慰道：“没事的，大不了让哥自己回应。”
池子点头：“再说了，他们是哥进队之前谈的，正常恋爱正常分手，这有什么啊。”
鱼头猛吸一口气，抬手比着“3”的手势：“三年，整整三年。”
他一副深受背叛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你们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老八和池子对视一眼，试探地摇头。
鱼头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没跟我说过？！”
他捂着心口，皱眉，“痛，太痛了。”
老八：“……”
池子：“……”
楼上。
裴应时径直上了三楼，站在露天阳台的边缘。
这里视野宽阔，能将产业园区的大片风景收入眼底。
包括——
宽敞的大马路上，程今柚捧着手机，低头往前走，步频很低，但每一步都像是要踩碎脚下的砂石，背影仿佛都在骂人。
她路过两百米外的那家咖啡馆，停下，折了回来，推门进去。
过了会儿，她从咖啡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纤细的吸管夹在她的指间，没急着喝。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之内，裴应时才收回视线。
发了会儿呆，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里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红包和转账消息上面，是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以及，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系统提示。
提示他不是对方的好友。
现在聊天框里有了来自对方的消息，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往上翻，很多条他发的消息，三年堆积下来，多到数不清。
她的微信当了他三年的备忘录，也是他三年来的情绪出口。
直到昨天下午，他还在这个聊天框里发了消息——【吵不过她】。
动了动手指，裴应时在聊天框里敲出几个字。
“到家说”一声。
后两个字没敲，顿住。
他随手删掉，锁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裴应时那里吃瘪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挺正常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这样的局面，大部分是她造成的。
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又不知道。
而且，她也不太想让他知道，不想把更糟糕的自己摊给他看。
只不过，她不想破罐破摔，又总是管不住她这张嘴。
她以前就这样。
那时候，裴应时无奈地笑着说，她是小学组吵架冠军。
她确实是，幼稚死了。
程今柚简短的反思了一下，但又没有完全反思，一到家就窝在电竞房里，在战场上疯狂输出。
屁话特别多。
游戏打到晚上十点，她照常直播，但过了十二点也没有提下播的事，一口气播到了凌晨两点。
直播间的屏幕被问号霸占，都很疑惑她今天居然这么晚还不下播睡觉。
她的作息没有很规律，但直播到凌晨两点，和玩手机到凌晨两点，是两码事。
一个是工作，一个是休息。
“啧。”意外被房顶上的人击杀，程今柚看着跳出来的结算页面，有点不爽，这把差一点吃到鸡。
揉了揉手腕，她这才看弹幕，随口解释：“下午五六点喝了杯咖啡，我现在精神得能做一套高考数学卷。”
“为什么快到晚上了还喝咖啡？”她读弹幕，笑起来，“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有病。”
——【笑死我了，走喷子的路，让喷子无路可走。】
——【我程姐可是连自己都骂的人，她都这样了，弹幕里有些Timing的粉丝，你们就让让她吧。】
——【别酸了别酸了，再酸也不是你老公。】
——【我就知道今晚直播会被冲，Timing那些女粉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程今柚看到弹幕，晃着椅子，慢悠悠的说：“别什么事都往女孩子头上扣，想当嫂子的可不只女孩子。”
说着，她蹙眉，轻叹一口气，特别惋惜的样子，“不过可惜了，他比电线杆子都直。”
弹幕顿时飘过一串“哈哈哈”。
确实有点太精神了，程今柚都怕自己睁眼瞪到天亮，干脆起身，离开镜头，去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
再回来，直播间的弹幕又炸了，满屏花花绿绿，一条盖着另一条。
文字重叠，密密麻麻，她完全看不清弹幕在说什么。
放下杯子，程今柚凑过去。
不等她捕捉到弹幕上的内容，游戏界面的屏幕中央忽而弹出一个信息。
她下意识看过去。
看清信息框里的内容，程今柚瞳孔里微缩，一口牛奶猛地呛到。
——【GR`Timing邀请你组队游戏】
清明节过去好几天了，却有一股诡异的凉气突如其来，直冲天灵盖。
程今柚眨了眨眼睛。
很显然，刚才她去冰箱拿牛奶的时候，这个组队邀请就弹出来过，所以弹幕才炸开了花。
她看了看邀请框，又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凌晨两点二十八。
……是谁说不熬夜的。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是一门学问（不是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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