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柚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事。
她当初分手的时候,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决绝,一时上头,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当着他的面,删的。
……哦豁,完蛋。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会有此时此刻。
深吸一口气,程今柚的脑子像个陀螺一样转着。
让她想想,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收场。
舔着个脸求他把微信加回来?
AKM抵着她脑袋她都做不到,她……
“快点。”
裴应时略微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扯回程今柚的思绪。
她有些恍然:“什么?”
视线聚焦,才看清他举着手机朝向她,屏幕上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几乎是下意识点开微信,举起开机不久、正在充电的手机扫码,然后添加好友。程今柚的大脑在这几十秒好像丢了,动作机械。
等她找回脑子彻底回神,门口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夜晚微凉的风吹进来。
程今柚有点烦。
距离她发出消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聊天框里没有任何动静。
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她戳戳点点,确认手机和网络没有坏掉。
裴应时收了她十八块六毛七的转账,但是没有回她的消息——她问他租借充电宝花了多少钱。
他什么意思!
早知道昨晚就不还充电宝了,扣钱扣死他。
气呼呼地翻身下床,程今柚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觅食。
她拉起卫衣帽子,在路边等她要打包带走的米线,找经纪人借了个小号。
等会儿还要手把手教袁初七吃鸡。袁初七昨天在她这儿落了会儿脚,晚上就回自己的公主城堡了。
拎着米线打道回府,程今柚叫上袁初七上号。
“你起了啊?”袁初七给她打来语音通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上午试着玩了一下,被骂惨了。”
程今柚皱了下眉:“你别看那些,也别听,那些了不起的喷子骂得特别脏。”
袁初七轻声道:“哪有你骂得脏。”
“诶——”程今柚瞪了下眼睛纠正,“我骂人很少带脏字,我只是骂得狠了点。”
袁初七哦了一声:“那你还挺有礼貌。”
“……”
“我今天上午看到裴应时直播了。”
程今柚抽出一次性筷子,两根筷子交错着搓了搓:“正常啊,他职业选手,平时训练有直播时长要求的。”
袁初七问:“你怎么没跟我说,他签了你的平台。”
“什么我的平台,我又不是老板。”程今柚吹了吹米线,“就这两天的事,我们平台和他们俱乐部签了合同,以后直播都在我们平台。”
袁初七咦了一声:“那你岂不是要经常和他来往了?”
“应该不会吧,我们又没有直接关系。”
“有啊,你们是前任关系。”
“这有什么……”
“我上午看裴应时的直播,弹幕和评论区有人在说。”
程今柚一顿:“说什么?”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提示。
袁初七给她甩来了几张截图,以及一个网页链接。
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她昨天在GR基地和他们队员连麦直播,跟裴应时互呛的片段被揪出来反复品鉴。最后组里盖了几千楼,和裴应时恋爱的细节都快给她挖出来了。
“我采访一下你。”
一直没听她说话,袁初七问道,“什么感想?”
“不敢想。”程今柚关掉网页,被米线辣得吸了吸气,伸手扯出一张纸巾,“我本来不想靠这些花边新闻博取眼球的,我虽然是个花瓶,但也是装着世界上最名贵的花的花瓶啊。光看瓶子不看花,这些没品味的东西。”
袁初七笑喷,差点一口气岔开。
“别顾着笑了,你倒是上号啊。”程今柚一份米线快要见底,“带你玩几把,我要去趟GR的基地。”
袁初七疑惑:“刚才是谁说,没有直接关系,不会经常来往?”
程今柚把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过来看了眼,微信依旧安安静静。
“裴应时故意不回我消息。”她皱眉,漂亮的眉眼写满了不悦,“我一口气堵在这里了,不开心。”
“所以你要去找他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程今柚扬声,“我是。”
GR基地。
裴应时上午直播完就回卧室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过。
一楼训练区三个人还挂着直播,鱼缸里造景的水生植物在进行光合作用,咕噜咕噜地冒着细小的泡泡。
宽敞的平层里只有机械键盘和鼠标的清脆声音,噼里啪啦。
裴应时抬手,胡乱揉了揉头发,照常走到冰箱前。他拿出一瓶三百毫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转身,就撞上自家俱乐部经理的目光。
瓶口碰到唇瓣,顿住。
经理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歪七扭八地靠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像被夺舍了一样。
跟恐怖故事里的丧尸有得一拼。
“说。”
裴应时沉声。
经理坐正了些。
他确实很喜欢和裴应时聊天,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儿。
“聊聊?”他说。
裴应时仰头喝了一口水,没过去,就站在原地,靠着冰箱:“聊什么?”
经理问:“你和程今柚怎么回事啊?上次吃饭我就想问了。你有前女友这事儿怎么没和我说过?什么时候的前女友?”
一连串话不只一个问题,裴应时懒得回答那么多,言简意赅:“没怎么回事。”
经理一副“别装了小子”的表情:“组里都扒出来了。”
裴应时丝毫不意外,上午直播的时候瞄了几眼弹幕和评论区,可见一斑。
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语气随意:“那你在组里看不得了?”
组里都扒出来了,还来问我?
“……”
经理一时语塞。
他来GR的时间,比PUBG分部诞生的时间要早,分部战队的组建、比赛的过程、人员的更换,他都见证过。
裴应时十九岁被他求爷爷告奶奶地求进队里成为职业选手,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跟爱情沾边的八卦。组里讨论的最多的永远是他的技术,其次是他和鱼头的父母爱情,以及他和隔壁LG队长WHITE的“爱恨情仇”。
粉丝说他是什么慕强批事业批天堂,还说他是男德天花板的存在。
搞半天,是因为有个白月光前女友啊。
经理的脑子已经像是脱轨一般,自动脑补了八十集大型狗血偶像剧。
这前女友长得漂亮,笑起来也甜,确实是白月光。
唉,就是说话跟发电报似的,有点冲。
“你们……”经理谨慎地开口,“分手的时候闹得很难看?”
裴应时不紧不慢地拧好瓶盖,抬眸,视线笔直地落在正前方。越过远处的玻璃门,他看着院子里的枯草枯藤,斑驳的阳光被分割。
几秒后,他偏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一个字也没说,态度已经很明显。
经理看到他的眼神,点头:“懂了。”
懂了,完犊子了,搞出大事了。
抬手摸了摸鼻子,他清清嗓子,语气纠结又充满商量,“但是吧,已经合作了,木已成舟。咱们就是说,那什么。之后有其他活动,你别像昨天那样了哈。”
裴应时挑眉,明知故问:“哪样?”
经理不直接提,只说:“再怎么说,小程也是小姑娘,你让让她。”
裴应时闻言轻嗤:“她怎么不让让我?”
“……”
你要脸吗?
没管经理什么表情,裴应时往训练区走,路过鱼缸,随手抓了一把鱼食扔鱼缸里。
再不喂食,鱼都准备翻肚皮了。
无端想起昨天程今柚的话。
不是鱼的命硬,是他在养。鱼头这个亲爹,只生不养,一点也不管鱼的死活。
“诶,哪天有空陪我去趟花鸟鱼市场。刚刷到了一个孔雀鱼,特好看。”
裴应时刚坐下,鱼头就掰开一边耳机,对他说。
裴应时把缠成一团的耳机线弄好:“只生不养,你买来干嘛,有病?”
鱼头:“这不是有你吗?”
裴应时瞥他:“脸呢?”
戴上耳机,他自动屏幕鱼头的声音。
揉了揉手腕,开直播上号,跟队员四排。
激烈的枪声充斥在耳朵里,裴应时开倍镜瞄了眼对面山头,狙了一个举着枪往这边跑的人,把对方打倒。
“池子。”
听到裴应时叫自己,池子就知道是要他补枪,他离山坡最近。
老八在车库附近找到一辆吉普车,临缩圈的最后几秒过去,准备带队开车跑毒。不巧和另外两个对手狭路相逢,对面也奔着这辆车来。
裴应时和鱼头反应迅速,顺利收割两个人头。
上了车,正要开走,池子出声了。
“不是,没人扶我一下吗?”
刚才一片混乱的枪战中,他说了句谁来扶他一下,也没人听见。
他苦巴巴地倒在车库旁边的斜坡上。
鱼头笑出了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到。”
刚枪刚得太投入了,完全没注意队友已经不能自理。
“是谁在后面替你们补枪,是谁千里送子弹,又是谁勤勤恳恳地给你们当医疗兵。”池子咂咂嘴,“不管我死活,好狠的心,淡了淡了。”
鱼头把他扶起来,又帮他打了药,笑出声:“你什么情况啊?”
老八:“他贴脸开大,没开过人家。”
池子:“……我这纯属意外。”
裴应时笑道:“没人说不是。”
吉普车驰骋在马路上,路边一闪而过一道人影,他们没管,径直朝安全区冲。
突然,基地的门铃响了。
四个人都戴着耳机,没人听见门铃的声音。
原本坐在客厅沙发的经理早就不知道去向,没人去开门。
隔了十几秒,门铃再次响起。
四个人依旧无动于衷,反倒是直播间的弹幕在刷,好像听见了门铃声。
鱼头瞄了眼弹幕:“你们确定?不是搞我让我送人头。”
裴应时笑了下:“你要是不想送,我去开门也行。”
鱼头毫不犹豫:“你快去。”
裴应时直接摘了耳机,放开鼠标键盘起身。
鱼头看了眼游戏里他的位置:“你不先找个地方苟着?”
“无所谓。”
裴应时顺手拿起手机,朝门口走去。
门拉开,屋外侧身靠在门上的人失去重心,猛地撞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经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前女友
裴应时:你签我的第三天我就被甩了你能知道个屁(日子记得很清楚
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