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苏念报名了明年三月份的琦玉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
网络上对苏念上次比赛失误的言论还在继续,更有甚者依旧叫嚣:“国家队是没人了吗?干嘛让一个滑铁卢去参赛?”
对此,省城滑联没有作出回应, 网上不良言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苏念当然知道这些,这几个月她已经重新调整状态, 对这些还揪着她上次比赛失误不放的人无话可说,只能拼命训练, 到时候用奖杯堵住他们的嘴。
不知不觉进入了十二月, 苏念在偶然一天得知, 自己租的那间房就是陈响的, 并不是江池的。
而早在苏念决定定居北城的时候, 陈响早就蓄谋已久,买通叶稚语, 随便找了个房屋中介装装样子,就这样把苏念“骗”到了他家对面。
苏念气得不行, 当晚就把陈响关在门外,任由他自生自灭。
而被老婆赶出家门的陈响, 也不敢贸然回去, 得知盛凯今晚在秋水阁组了个局,又想了想自己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任何娱乐场所了,便驱车前往。
陈响刚进包厢, 一股浓重的香水气迎面而来, 他皱眉, 看到沙发中央坐着盛凯,左拥右抱,浪荡地好不快活。
所到之处,灯红酒绿, 声色犬马。
包厢内彩灯流转,碎光斑驳。音乐声和人谈话声不断,喧嚣无比。
盛凯注意到他,对着身边的人挥手示意她们先走,随后站起身走到陈响身旁,啧啧道:“来,让我看看今天太阳从哪升起来的。吃斋念佛的这尊大神也来了。”
话里话外透着夸张,陈响倒不是真的吃斋念佛,只是这人和苏念重新在一起之后,更是远离这些娱乐场所。
整日像个老婆奴一样,围着苏念不停打转,他看不下去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跟在女人后面,逮住机会就呛他几句。
陈响睨了他一眼,闷不做声地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江池看到这一幕笑了,他也刚刚得知这件事,便走过去,坐到长沙发上,递给陈响一杯酒。
他笑的肩膀直抖,“这是无家可归了?”
盛凯纳闷地看了江池一眼,“开什么玩笑?陈氏集团的公子哥还能无家可归?现在北城哪个楼盘不都得有陈氏集团的股份?”
他还不知道苏念刚回北城那点事。
江池瞥他一眼,“你个孤家寡人不懂就别问。”
这话不知扯到盛凯的哪根神经,他像是被点燃了似的,“行,我不懂。”
他一个情场浪子懂这些干嘛。
盛凯仰头干尽杯中酒,嘲笑几人,“不是我说你们,都来了这场合了,就别端着了行不行?”
陈响没理他,探身捞起桌上的烟盒,抖了根烟给自己点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脸颊凹陷一块,那抹猩红突然亮的更加刺眼,过了肺的烟又吐了出来,喉结上下滚动,烟雾萦绕。
他敛下眼脸,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给人无端添了几股放浪形骸。
男人表面看起来有些禁欲的感觉,吸引了好几个同包厢的女人。
陈响进了包厢,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江池以为两人这次是真闹别扭了,把酒放在玻璃茶几上,问了句,“你家那位不会真生你气了吧?”
盛凯看这两人不停地打着哑谜,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像个傻子,又嘲笑两人一番才离开这,去他的销魂窟。
陈响撩起眼皮,弹了弹烟灰,薄唇微启,“没,怎么可能?”
江池放下心来,重新端起桌上的酒杯,“那过来单纯喝酒的?”
陈响扯了个笑,反问,“要不然呢?”
一旁款款走来一个女人,浑身散发的香水味隔着五米都能闻到,陈响皱眉,准备远离这边。
那女人手上捏着一个卡片,作势放在唇边印了个口红印,暗戳戳地想要递给陈响。
陈响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站起身,摁灭烟灰,看都不看那女人一眼,只对江池说,“我先走了。”
江池起身,一脸诧异,“这么早?”
陈响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下颔微微扬起,嗓音冷淡,“盛凯选的场子味儿大呛鼻,我呆不惯。”
他摆摆手示意江池继续玩自己的,不用管他。
这毒舌口吻把江池逗乐,他喊了陈响一声,“要不去别的地玩会儿?城南新开了家——”
陈响转身打断他的话,神色清朗淡漠,眼底却夹杂了令人忍不住深入探究的笑意,只听到他那宛如大提琴般令人沉醉的嗓音。
“不了,得回家装孙子去。”
男人微微颦着的眉冰凉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即便是这种哄老婆的话从他口中出来,也没半点影响他给人的疏离印象。
江池听到这话,怔愣一瞬,再回神的时候,包厢里哪还有陈响人影。
他低头笑了,实在是佩服陈响,这么清新脱俗地讲这种话。
但莫名让人觉得,倒也不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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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响出了电梯,直接指纹解锁进了家门,他轻手轻脚地转身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换了拖鞋。
哪还有刚刚那副冷淡到不行的样子。
自两人确定关系那晚之后,陈响就连哄带骗地让苏念和自己同居。为绝后患,他直接把对面那房里的家具清空,不给苏念回去住的机会。
此时的陈响静悄悄地走向卧室门口,手刚扶在门把上,就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香水味夹杂着烟酒味。
一看就是一副刚刚消遣过后的样子。
他急忙脱了外套,进了浴室,打算先把身上的臭味洗掉。
他能抽烟,但可不能让苏念闻到一丁点尼古丁的气味。
苏念早在门响的时候,便知道陈响回了家,她还记得刚刚和叶稚语的那通电话。
她问叶稚语,“干嘛要让我租陈响的房子,当时我们的关系多尴尬。”
叶稚语心虚地把烂摊子都推到陈响,“陈响让我这么干的,不管我的事!”
她还是有些气,“那你告诉我那房是他的不就好了。”
叶稚语内心OS:告诉你了,你还会租吗?
但她倒是没这么说出口,她叹口气,“念念,我还是全招了吧,这个楼盘都是你家陈响的。”
苏念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什么??”
叶稚语啧了声,“这小区是陈氏集团的,而且心今也持股其中。”
苏念:“……”
她听到外面浴室里传来潺潺水声,心里那股子郁气愈演愈烈,索性找了个言情电视剧看看,企图转移注意力。
第一集演到一半,卧室的门就被打开。
苏念的思绪从无聊剧情里抽离出来,她闷不做声地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男人,关了电视,直接躺下,没有丝毫要和他讲话的意思。
陈响见状,摸摸鼻子,他故意只围着条浴巾,是想着试图用男色来求和,要是再能来上一炮,他不就赚大发了。
但苏念冷淡地不成样子,他也就收了那点小心思。
他直接上了床,和苏念钻进一个被子。
又关了头顶的大灯,只留着床头的小灯。屋内的气氛莫名地缓和不少。
但这仅仅是他以为的。
苏念一直背对着他,闭眼一副要睡觉的样子,才不管身后的人做了什么。
陈响慢慢凑过去,从后背拥住她,用短短的青色胡渣故意去蹭她的脖颈,亲昵地小声哄着,“老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苏念被他的动作弄得痒意不断,冷淡开口,“别动手动脚的。”
陈响着实被她的语气吓到,没在去故意蹭她,但手依旧禁锢在女人细腰上。
昏暗房内,传来一声语气很淡的女声,“你错哪了?”
陈响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世界难题,你女朋友问你“你错哪了”。他讪讪收回手,把脸凑过去,轻轻拍了拍脸颊,“我不该骗你,更不该买通小叶子,来联合起来骗你。”
苏念听到那道清脆声,一直紧抿的唇线忍不住弯起一抹弧度,她慢吞吞地扭过头去看陈响。
暖光下的他,多了温柔娓倦的味道。
氛围感十足。
陈响看到她弯起的嘴角,知道自己的回答大概是对的,就急忙凑上前,重新拥住她,又轻轻啄着她那未施粉黛的脸蛋,“老婆,原谅我吧,好不好?”
苏念皱眉看他,想推开他无奈手也被他紧紧攥住,只好瞪他一眼,“说了不要动手动脚。”
她的声音带了些软糯,听得陈响当场起了反应。
苏念和他近距离接触,当然察觉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陈响!你——”
剩下的话被他堵进口中,直到一番持久的运动后才得以说出来。
事毕,苏念浑身瘫软无力,而一旁的陈响却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在深夜精神饱满的不行。
她察觉到陈响又凑过来,立马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你离我远点,不要再来了!”
陈响轻笑,二话不说抱着她去了浴室,用着温柔安抚她的语气,“好好好,老公听你的。”
结果,陈响真是身体力行地让苏念感受到了什么叫“男人的嘴,善变的鬼”。
第二天一早,他见苏念一副下不来床的样子,还笑了两声,察觉到苏念投射过来的眼神,立马息了声,“老婆,我错了。”
苏念没理他,翻过身去。
陈响凑上前,把头埋在苏念脖颈蹭了蹭,“我帮你请了假,今天别去训练馆了吧。”
苏念蹙眉,回头,“不行,还有几个月就要比赛了。”
陈响把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的腿,“明天再去吧,你昨晚不是嚷嚷着你的腿软的走不动道了吗?”
苏念无声瞪他,那你昨晚为什么还要继续?
陈响有些心虚,他轻抚着苏念的背,嗓音低冽,“再休息会儿吧,等你腿能下床了再去训练,我去做早饭。”
他起身,捞起睡衣给自己穿上,大摇大摆地出了卧室。
苏念被他无休止地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困得不行,又睡了过去。
那天中午,她起床后看到本该去公司的男人正在厨房做饭。
她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身子倚着门,“你怎么没去公司?”
陈响回头,“怕你下不了床。”
苏念:“……”
两人吃过饭,苏念把陈响赶去公司,自己又回了训练馆,准备继续之前没完成的训练计划。
圣诞节那天,贺意带着她到了摄影棚,之前和心今签约的代言合同上写的平面广告拍摄日期刚好是今天。
她之前把这天空了出来,沈教练还问她是不是忙着约会,她当时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现在想想,圣诞这天本来是约会的日子,可她要完成拍摄,而陈响出差去了纽约,为期一周,明天才能回来。
摄影棚内,她拍完准备好的脚本,刚出了摄影棚,贺意就把大衣给她裹上,“冻坏了吧?”又贴心地递给她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苏念笑了笑,“还好。”
一旁的导演走过来,“苏小姐,还有两条内容可能要明天拍,您看可以吗?”
苏念蹙眉,“不是都拍完了吗?怎么还有两条内容?要不现在都拍完吧。”又作势要脱掉大衣。
贺意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这个摄影棚出尔反尔,本来是租给我们拍广告,结果刚刚插进来一个小明星,据说也是今天拍写真,她出价挺高的,摄影棚不做人,就把接下来的时间租给了她。”
苏念想起什么,面露疑惑,“不是和摄影棚签了租赁合同了吗?”
贺意一脸无奈,“刚刚那不是出了点意外,多用了点时间吗。合同上的时间又刚好截止了,但按理说今天圣诞夜,应该没人要用摄影棚啊。”
她转头对导演讲道,“你们先拍着,我去和那边的人商量商量。”
导演只好点头,他又回去让助理告诉工作人员今天要加班。
而苏念披着大衣坐在一边等着导演喊她,刚刚出现意外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
两个小时前,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人,手上端着一杯水,看起来也是无意的,但恰巧泼在机器上面,那个机器里恰好储存着刚拍完的内容。
这下直接清零,只能重新拍。
而不小心泼坏机器的人又不断道歉,还保证三倍赔偿,众人见状只是抱怨了几声,没再多说什么。
恰好此时,大衣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苏念放下水杯,拿出来一看,是陈响发过来的消息。
【宝宝,圣诞快乐,对不起没能陪你过节日。】
这句话像抑制剂一样把苏念略显浮躁的心直接镇定下来。
她轻笑,抬手拂过垂在耳边的碎发,打字发过去:【你忙完了?】
那边很快回话:【嗯。】
手机里又蹦出来一条:【好想你。】
苏念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地上扬,刚打出“我也是”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不远处就传来争执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们时间宝贵的很,恕我无法替我家艺人做决定。”
苏念听到贺意的声音,“刚刚是你吧?故意把水泼到机器上面?好让我们重新拍,浪费掉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少的时间。”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要乱讲。这位女士,你有证据吗?”
苏念抬眼扫了一眼,看到贺意和人起了争执,便走过去,拽了拽她,眼神问她:发生什么了?
贺意朝着那位艺人的方向扬扬下巴,“喏,刚刚毁坏机器的就是她。”
苏念顺着方向看去,那边的化妆室的门敞开着,室内镜子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人,看起来就是接下来要拍写真的艺人。
而站在那位艺人身旁的人,正是刚刚用水泼向摄影机器的女孩。
苏念快速梳理着,心里大概了然,可她从未见过那位艺人,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那位艺人刚好站起身,走过来,身上穿着高奢秀场的礼服,画着精致妆容,眼尾的眼线向上微微一挑,整个人多了几分妩媚。
但苏念翻遍脑海里的记忆,硬是没能想到自己是否在无意之中冲撞了这位娱乐圈的艺人。
但这位艺人名气似乎不大,她也没看过这人的节目。
贺意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这人是华影最近力捧的新人,叫顾倩。主演的电视剧还没播出,你可能没见过她。但这人听说风评不怎样,我估计刚刚的意外就是她指使着那小助理故意弄出来的事。”
苏念听完后,心里的天平也倾向贺意说出的话,但这件事终归没有证据。
那位叫顾倩的女明星,眼神肆意地上下打量苏念,目光让人有些不舒服,“哪里来的小明星?吵得我脑仁疼。”
她的经纪人讨好的对她笑笑,“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可要拍写真了。”
姿态有些令人作呕,像古代青楼里的妈妈桑一样。
贺意看不下去了,“请你讲话放尊重点!”
顾倩闻言刚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面露鄙夷,“你什么咖位也值得我尊重?”
苏念敛下眼脸,觉得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某个圈内人。她不是娱乐圈里的人,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但贺意却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向来看不惯这种人,她不留余地地回击,“华影捧得新人就是这样的素质?该让你那粉丝们看看,国民小花私底下就是这样的面孔!”
顾倩气得不行,指着她喊,“你!”她话锋一转,换了话头,问一旁的经纪人,“摄影机器架好了没,我想现在就拍!”
说完还得意地瞧了贺意一眼。
她的经纪人和她一样趾高气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资本,“好!麻烦闲杂人等赶紧离开这里!”
她故意加重“闲杂人等”几个字,听得贺意忍不住想冲上去狠狠给她两个耳光,让她别这么嚣张。
苏念不想生事,况且本就是他们的合同上写的时间到了,就拽了拽贺意的衣袖,“算了,明天拍也是一样的。”
贺意急了,“可你明天不是要去封闭训练了吗?”
苏念摇头,“推迟一天也可以的。”
这一层空间很大,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念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顾着和贺意讲话。而顾倩却早早捕捉到,直接脱了外套向门口走过去。
苏念走到角落,和教练打着电话。贺意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浑身上下透着禁欲系的男人走过来。
顾倩站到他面前,一副娇羞姿态,“陈总,你怎么来了啊?”
贺意以为那男人是来探顾倩的班,结果却看到——
被女人称作“陈总”的男人,瞥了她一眼,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快速向旁边挪了几步,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你哪位?离我远点。”
天知道他下飞机之后回家扑了个空,又得知苏念在心今大厦这边拍广告,急忙赶过来,结果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堵住。
他怕苏念误会,急忙略过那女人。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贺意忍不住笑出声,而碰巧苏念打完电话走到她身边,她刚要和苏念讲这件事,就看到刚刚那男人带着风雪,朝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然后,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个男人直接把她身旁的苏念揽进怀里。
贺意都懵了,她愣在原地,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不仅是她,在场的人都是这样的神情。
还有的人没忍住,直接倒吸一口气。
鸦雀无声的摄影大厅,只有一道磁性动听的男声,“老婆,我好想你。”
贺意眨眨眼,摸了摸耳朵。
这道婉转动听的声音貌似是正抱着苏念的男人说出来的。
而这道男低音的语调和他刚刚的高冷矜贵大相径庭。
随后她便听到苏念的声音,“我也是。”
????!!!
她这是吃了什么大碗狗粮??
陈响松开苏念,长达快一周的思念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俯身,正准备吻上自己这些天心心念念的人。
不料,却被苏念堵住嘴。
苏念脸有些发烫,小声说道:“周围还有人呢!”
陈响扫视一圈,原本盯着两人看的工作人员立马移开视线,如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陈响轻咳一声,这才松开她,“怎么还没拍完?”
一旁的贺意直接插嘴,声情并茂地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以及苏念是怎么抗冻多拍了两条内容的。
陈响沉了脸,直接打了一通电话。没几分钟,门口就气喘吁吁跑来摄影部的经理。
“心今的摄影棚什么时候能租给外人了?”
那经理马不停蹄地道歉,并告知贺意,“苏小姐拍的是《荣耀》的广告,那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
贺意还想说什么,就被苏念制止。
她最后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而一旁的顾倩以及她的经纪人和助理像个笑话一样,还愣在原地,尤其是顾倩,那表情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陈响瞥了一眼,慢慢悠悠道:“我在华影也是持股的,竟然不知道华影什么时候力捧的新人私底下是这样形象。看起来高层得开个会重新商讨一下定向了。”
后来苏念从贺意口中得知,这位华影力捧的艺人黑料不断,像什么“打压新人、当富豪小三”这种料都被扒得一清二楚。
这些料是谁抖出的,结果不言而喻。
苏念广告到最后也没有拍成,因为陈响说“反正明天不用训练,那就明天再拍好了。”
然后就被陈响拐回家,做起了一个星期没做过的有氧运动了。
三月初,苏念跟着国家队一起去了日本琦玉市。比赛是三月中旬正式开始。这次的比赛对苏念来说比较重要,因为五个月前的那次比赛,她遭遇了职业生涯当中的第一个滑铁卢,她现在急于表现自己。
比赛的前一天的夜里,琦玉下了场大雪。而比赛当天,苏念得知陈响也到了现场。
这个消息令她本来躁动不安的心情慢慢变得平缓。此时她正坐在休息室中,听着音乐放松心情。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苏念以为是沈教练,慢慢开口,“教练,您放心,这次我信心挺足的。”
结果没等到教练的回答,她慢慢睁开,眼前是放大的俊脸。
苏念愣住了,话都没说出口。
陈响看她这幅痴傻的表情,“坏了,待会儿还能参加比赛吗?”
苏念回神,一把抱住男人,“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还以为你在观众区呢。”
自从她封闭训练以后,便很少和陈响见面。她隐约记得,上次见面貌似是在元宵节那天。
距现在已经半个多月。
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大地,尖锐的呼啸声不绝入耳。窗外白茫茫一片。
室内却暖如春天。
陈响低下头,抵在她前额上,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圈儿,弄得苏念痒痒的。
半响后,他眼里的思念汹涌不断,像是要吞没她一样,低头吻下来,低语不断,“好想你。”
苏念被他弄得脸红心跳,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胭脂般的红润,她的唇被含着,陈响疯了一样的按着她,不停索取。
室外空气低冽,寒风刺骨,阴沉的天空中掠过一只苍鹰,发出阵阵尖锐的鸣叫,晚冬的呼啸声犹如野兽在耳畔嘶吼。
而屋内暧昧只有唇齿交缠的暧昧声。
伴随着心跳声砰砰。
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苏念红着脸把陈响赶出去,她稳住心神,把身上的冬装换成提前准备好的考斯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渐渐地轮到她上场。
她脱了披在肩上的大衣,缓缓上场。
场馆内的白炽灯耀眼无比,苏念穿着红色比赛服,选得曲目是《我用所有报答爱》。
全程无解说。
她试滑几圈,最后站定在中央,等到音乐响起。
低鸣的前奏响起,她慢慢起舞。
“只为一支歌,
血染红寂寞。
只为一场梦,
摔碎了山河。”
一个漂亮的贝尔曼赢得片刻掌声,她不骄不躁,像只白天鹅高昂脖颈,继续在冰面上舞动。
“我用所有
报答爱
你却不
不会来。”
她在冰面上闲庭信步,随后亮出一个漂亮的三周跳。
舞动和歌曲,配合的无比默契。
演绎的恰如其分。
动作完美,没有任何失误。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最后一个连续的原地旋转结尾。
音乐戛然而止,接洽的是雷鸣不断的掌声。
她的一身中国红,点燃了那年赛道,在花样滑冰的历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年,她以总分133.58的高分,一举占据第一名的位置。
L:56.95
C:76.63
赛后,苏念被记者团团围住,她无奈,只好一一回答各位的问题。
有记者问道:“网络上有人评价你是天赋型选手,请问你是怎么看待这个评价的呢?”
苏念蹙眉,这样的问题有些刁钻。
她目光坦荡地回视各位媒体,淡淡一笑,“想必大家都了解我上次比赛的失误,这就能说明我并不是大众口中的天赋型选手”
那位记者大概是她的黑粉,继续发问,音量都快盖过其他记者。
“你进入国家队之后,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能看到你的身影,而且每次比赛都占据高位,为什么仍旧会说自己不是天赋型选手呢?”
这样的采访,苏念是随时可以喊停的,但她回想自己十七年如一日的训练,没忍住心中所想,直接开口。
“我六岁开始学习滑冰,十三岁正是进入省城滑冰队,二十岁进入国家队进入大众视野。你只看到了我站在领奖台上的高光时刻,却看不到我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更看不到我每次比赛前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你把我的获奖轻飘飘的说成天赋,说成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却看不到我为训练受的伤吃得苦。”
“我讲这些不是卖惨,更不是获得同情。而是想说,如果任何人的成功都被你说成所谓的天赋,那他们为成功付出的努力就凭空消失了吗?”
女人的语调虽然轻柔,但也晕着无法忽视的坚定。
“天赋对于运动员来说,确实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运动员的毅力和努力。”
她最后说了一句老话来结束这个荒谬的问题。
“天赋决定上限,而努力决定下限。”
比赛结束后,苏念领完奖后提前离开日本,坐上回北城的飞机。
头等舱里。
苏念昏昏欲睡,正打盹儿,而陈响还在看那个被剪辑好的采访。
背景音有些嘈杂,但女人坚定的话却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
苏念也听到了,她有些害羞,想把手机摁灭,“别看了!”
陈响以为是吵到她了,安抚了她一会儿,等她睡着后,便把视频保存下来,顺手用心今的官微转发了。
一时之间,微博热搜有三个话题位是关于苏念的。
#苏念谈天赋#
#苏念第一名#
#苏念破纪录#
苏念下了飞机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的她坐在专车后座,笑嘻嘻地问陈响,“我是不是也算名人了?”
陈响看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装作点评道:“是吧,不然《荣耀》的代言人也不会是你。”
苏念狐疑地看他,“为什么代言人会选我?《荣耀》那么火爆,应该找娱乐圈的人代言的。”
外面,车鸣声不断,吵得人烦。
而北城的堵车也闹得人不太安宁。
陈响对她勾勾手指,苏念顺从的靠过来,只听到男人低沉的话。
“心今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荣耀》的代言人是你,这也算实至名归。”
2019年3月29日上午,苏念在她二十五周岁生日那天在微博发长文,宣布自己退役,正式告别花样滑冰的赛场。
与此同时,在那天晚上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钻戒,称自己进入新生活。
同时也官宣自己的恋情。
同年五月,陈响和江池一众人应邀去参加北城一中校庆。
苏念虽然也收到邀请函,但她只在一中读了一年,而且也没有参加高考,就没去参加。
那天刚好是立夏,北城提前进入夏天,苏念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
微信里,叶稚语给自己发来一个视频。
苏念点开一看。
画面是在学校的小礼堂,陈响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展眉微笑,清隽明朗,一身干净的少年气。
但举手投足里夹杂着成熟男性气息,慵懒又淡漠。
他站在台上,款款而谈。
苏念没有认真听陈响说出的话,看着男人的面容发呆。
透过视频,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个枫叶红旗下的不羁少年。
过了这么多年,陈响好像还有那种让人见过之后便过目难忘的本领。
都说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但陈响好像击破了这个说法。
因为他既惊艳了苏念的青春时光。
又温柔了她余生岁月。
演讲到最后,有大胆的学生提问了一个问题,“学长,有传言说您当年为了一个女孩从理科转到文科班去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苏念回过神去看手机屏幕,想看看陈响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台上的男人低头轻笑,随即抬头,嗓音字正腔圆,“那不是传言,是真的。”
礼堂随后传来一道道起哄声,更有甚者高呼“学长,你好帅!”
陈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但后来那个女孩转学了,我也转回了理科。”
顿时,原本略显嘈杂的礼堂变得无比安静,好像都在听着他的下半句话。
“不过,我和她马上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一瞬间,学校的小礼堂人声喧嚣,无比热闹。观众席爆发猛烈的鼓掌声和尖叫声。到了后来愈演愈烈,起哄声有掀翻屋顶的架势。
视频到此结束,苏念回神,不知不觉她竟然看哭了,她胡乱的抹了抹眼泪,抽抽鼻子。
恰好此时叶稚语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念接听,声音里还透着散不掉的鼻音,“喂?”
叶稚语惊喜的声音转来,一如年少,“念念!快来一中篮球场,你老公要和那群小年轻打场篮球赛!”
苏念还没转过弯来,“啊?”
“先不说了,总之,你赶紧过来!”
苏念被叶稚语的口吻弄得有些心跳加速,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化了个淡妆,因为太热,胡乱地找了个黑皮筋,扎了个高马尾。
换衣服的时候,想起陈响今天的穿搭,她特地找出一件纯白T恤,底下配着黑色百褶裙和小白鞋。
出门之前特地照了照镜子,满意地喷了点香水,转了几个圈圈才出发。
苏念刚下车就看到叶稚语在校门口等着自己,她走过去。
叶稚语满脸的激动,“要命了,那群快三十的老男人居然要和十七、八岁的男孩打篮球。”
苏念低声笑了,任由叶稚语拉着自己去了篮球场。
青春校园气息迎面而来,校道绿树葱葱,时不时地走过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路过。
好像一瞬间回了学生时代。
两人走到篮球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陈响一个三分球拿下赛点,赢得一旁的女生观众不停尖叫呐喊。
而那几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脸上带着不悦,中场休息时,还对那几个女生嚷嚷,“你们那队的啊?”
几个女生笑嘻嘻的,“哪队打的好就是哪队的。”
陈响看到这一幕笑了,低声给几人说,“现在是人家的主场,咱们就先走低调路线。”
盛凯仰头灌了一口水,笑骂道:“刚刚不知道是谁一个三分球打的人家小男生落花流水。”
休息时间结束,裁判一声哨响,两队人回了场上。
下半局,陈响这队看似体力不支,以三分的偏差输掉比赛。
而那群男高中生不断喝彩,有几个人大胆到把女生叫过来问她谁更厉害。
有女生实在受不了他们,红着脸跑开了。
陈响仰头喝了一瓶水,喉结不断上下滚动,他捏扁瓶子,投篮般地扔进垃圾桶。
一声清脆,瓶子应声而落。
收回视线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人,几乎是踩着他的心尖走过来的。
陈响看清来人,舌尖抵了抵右腮,大步走过去。
蝉鸣不歇,日落被打碎,树木葱郁,小卖部旁的小黄犬在打盹。
滋滋冒起的橘子汽水,夕阳和粉色晚霞。
数不清的夏天元素集合到一起。
苏念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牵起的手,笑嘻嘻道:“你看我多爱你,都不嫌弃你刚打完篮球的手。”
陈响抬手,蹭蹭她的脸,没一会儿,女人鼻尖落下一抹灰。
“我也爱你。”
立夏的篮球场,葱郁的树和艳阳天树下的小孔成像。
透过层层光影,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时的陈响。
一如既往的风华正茂。
校广播的歌声穿过一中每一个角落。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
且就随缘去吧。”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
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
明暗交杂,
一笑生花。”
路边经过的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和他们这一众人交错呼应。
苏念侧目,想起了那句话:
“原来少年感真的和年龄无关。”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正值年少,风华正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