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群人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周遭一瞬恢复方才的寂静。
苏念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脸耷拉着，下巴偶尔滴落几滴水珠, 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眼底多了一丝复杂情绪。
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苏念！”
苏念回头, 看清来人是任渊之后, 面露疑惑, “你怎么出来了？”
任渊是这次花样滑冰比赛的男单冠军, 同时是她在进入国家队之后结识的朋友。
她出场馆的时候刚好是颁发奖牌的时刻, 自己心里压抑，就想出来躲躲。
只是该站在领奖台上的任渊怎么也出来了。
任渊走上前, 面露担忧，“你…还好吗？”
颁奖仪式结束后, 他拒绝了一众采访，跟在苏念身后出了场馆。可这次的场馆内部构造复杂, 直接让他跟丢了人。
苏念摆摆手, “我没事，”她手从洗手台上挪开，对任渊讲, “回去吧, 沈教练还在等我们。”
“好。”
苏念走在前方, 任渊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路无话。
这次作为东道主的Rink滑冰训练馆的主场馆建于2015年，此刻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三楼。
三楼的规模和一楼相差不大，室内高度和大厅一样, 明亮宽敞，辉煌无比，有种顶级奢华的感觉。
苏念走在前面，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半响后，她意识到两人之间过于安静，急忙开口，“对了，忘了恭喜你了，冠军。”
她驻足，等任渊的步子和她同频率之后，才继续往前走，“离大满贯又进了一步，恭喜。”
任渊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两人一齐走进比赛场馆，任渊就被还未疏散完的记者堵住了，苏念见状急忙逃离了现场。
那些记者如狼似虎，看到她之后保不齐会提什么奇怪的问题。
她给任渊发了条消息，便直接回了酒店。
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北城，她回了酒店便开始收拾行李，午饭也没吃，一直躲在酒店套房里。
早在她刚进入国家队的时候，微博便公开了，粉丝只有几十万。
这次的比赛含金量高，国内很多关注体育赛事的粉丝也在实时关注着这次比赛。与此同时，苏念的失误是整队都没想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无数人直接在微博攻击她。
苏念点开微博前还给自己做了思想斗争，最后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私信。
“能不能滚出国家队啊！”“苏念没资格冠上花滑女神的称号！”这些言语攻击还算温和的，更有甚者直接带上器官来谩骂和人身攻击。
那些字眼被放大，苏念心里憋着一股气，摁灭手机，手一扬，手机落在床上。
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尾，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着膝盖。
静谧的房间内，窗帘紧闭，一片黑暗。
过了很久，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传来，到了这个时候，似乎还在隐忍。
就在苏念迷迷糊糊睡着之际，房间的安静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
苏念手撑着地面，长时间的瘫坐令小腿血液不流畅，酥酥麻麻的，没了半点力气。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暗黑到不见天日房间只有手机屏幕闪出的那丁点亮光。
苏念捞起手里，注意到来电显示是“沈教练”。
她先是清清嗓子，才接通电话。
沈教练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急切，“苏念？你去哪了？”
苏念的声音有些无力，“教练，我在酒店休息。”
那边静了两秒，接着传来声音，“队伍在酒店一楼的大厅集合，你收拾好行李就下楼吧。”
苏念点头，“好。”
她刚要锁屏，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个地方，直接把微博给弹出来了。
那天的微博热搜打的火热，好几个关于某个游戏上线的话题处于高位，热度迟迟不降，反倒有继续不断上升的趋势。
苏念很少打游戏，也没在意，直接摁灭手机屏幕。
光亮熄灭的那一刻，手机屏幕停留的界面还是微博热搜。
#荣耀#
#荣耀游戏主题曲#
#荣耀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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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小时后，从洛杉矶国际机场到北城国际机场的飞机降落。机场大厅内，到处充斥着人声。作为国际机场，客流量很大，源源不断的旅客登机。
一行人下飞机后，便坐上了专车回了北城训练馆。
路途颇长，经过闹市区，高奢商场上的3D电子屏上播放着游戏广告，里面各个英雄的台词不断涌出。
苏念从不关心这些，此时正靠着靠椅假寐。
可车内却打的一片热闹，“任渊！过来打两局？”
任渊拿出手机，点开刚上线的《荣耀》，“行啊，看我今天怎么虐你！”
还有女队员的惊呼，“我的天，现在还有这么帅的程序员吗？”
有人附和，“在我印象里，程序员不应该整天穿着格子衬衫背着黑背包敲代码吗？”
有听不下去的人过来反驳，“大姐，收起你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
可惜这话音量低，被淹没在女队员的惊呼里。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得和明星一样帅？不会是哪个刚出道的小鲜肉来炒人设了吧？”
乱哄哄的气氛吵得苏念烦，她睁眼扫了一圈周围，在接触到那个悬浮在高楼的电子屏幕上正接受采访的人。
他微微颦着的眉冰凉而淡漠，坐在他身侧的主持人刚问完一个问题，苏念看到他扬了扬唇，弯出的弧度带着几丝凉薄。
在他身上，过去的不羁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克制。
苏念想起今天上午的偶然一见，想起他那看陌生人的眼神，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那时她放出的狠话，可能彻底地伤到他了吧。
导致现在见了面连句话也不曾说过。
车窗不知道被谁打开，男人低冽的嗓音顺着风传进车内。
“还请大家多多关注《荣耀》的上线，至于我的私生活，”他顿了顿，轻笑，“还恕我不方便透露。”
他的那声低低沉沉的笑，好似清水滴落在石盘上，低凉动听。
运动员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此时很多女运动员像追星那般，小声地在车厢后排议论，“不行了，耳朵要怀孕了。”
“我决定了，我现在就下载《荣耀》，赶紧多买几个皮肤。”
苏念听到这些，收回视线。
陈响的魅力不减当年，看这趋势，都要赶上某个男爱豆出道了。
回到北城训练馆之后，苏念在第二天回了申城，到申城的训练中心申请了回北城的训练馆。
自那之后，她便正式成为花滑职业运动员。
申请批准后那天，她直接飞回北城，刚下飞机便直奔提前订好的酒店，为了方便训练，特地把酒店选到训练馆附近。
这次回北城，她已经做好了长住的准备。
某酒店套房里。
“租房子？你那么多奖金干脆买一套得了呗！”叶稚语听到苏念要长住北城这个消息后被惊得不行，但更多的欣喜。
苏念边整理行李边讲，“啊？可我就只交了一个月的酒店费用，”她把瓶瓶罐罐摆到桌上，“而且买房太麻烦了，后期还要装修，这么长的时间我住哪？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吧。”
叶稚语想了想，“那先租房，等稳定了再考虑买房的事情。”
苏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确实想过在北城长住，但买房这件事她倒是从未想过。
这边不出声，叶稚语急了，“你不要告诉我你长住在北城不是定居的意思？”
苏念叹了口气，“我…我还没想好，这要看情况的。”
叶稚语秒懂，“什么情况？不会是恋爱的情况吧？”
这话直接把苏念问住了，她当时脑子一抽，决定要在北城长住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因素确实是这个。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少。
叶稚语还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我去，你有新的情况啊！快说快说，是谁？”
苏念手下动作不停，心里回答她的问题。
还能有谁？
只能是陈响。
两人的电话打了两个多小时，苏念以手机即将关机为由，才终于摆脱叶稚语的拷问。
手机也确实没电了，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才给叶稚语发过一条消息去。
【小语，你说的对，我先租房，等安顿好了就考虑买房的事情。】
那边很快回复：【好！姐姐明天陪你去看房子。】
次日，苏念回了训练馆报道，办完一切手续之后，沈教练因为这次比赛对苏念造成的影响，又听说她最近要找房子，直接给苏念放了几天假。
在她眼里，苏念要做的是调整好心态，而不是像其他普通运动员一样没日没夜的刻苦训练。
天赋加努力确实重要，但苏念两者都具备。
她缺少的是那种跌倒无数次迅速爬起来的心态。
出了训练馆，苏念便乘地铁到了叶稚语给她发来的地址上。
叶稚语帮她找的小区地理位置还算绝佳，靠近地铁站又离训练馆很近，但看小区构造，房租肯定是只多不少。
苏念对中介说了句不好意思，把叶稚语拉到一边，“小语，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地段的房租得不少吧？”
叶稚语白她一眼，“姐姐，你现在身价可不低，别给我装啊。”
说完又拉着苏念继续看房子，中介见状继续讲解。
“这附近有商圈、医院……”
苏念对这个房子很满意，两室两厅，装修简洁。
叶稚语走过来搭上她的肩，挑眉，“怎么样？这可是我昨晚熬了个通宵为你找的房源，满意不？满意直接签合同吧。”
苏念：“房租呢？”
中介报了个数，苏念有些不可置信，她把叶稚语拉到一旁，声音压低，“这不会是骗子吧？房租这么便宜？”
叶稚语有些心虚，她清清嗓子，“实话和你说吧，这是我一大学同学买的房子，现在人拿了绿卡，移民了。”
“这是友情价租给你的，你看你，还挑三拣四的。”
苏念迟疑地点头，“那他都移民了，怎么不卖掉？”
叶稚语无语，“你租不租？”
苏念急忙点头，“租！”
这便宜只有二货才不会占。
签好合同后，苏念直接付了半年房租，中午和叶稚语吃过饭后，叶稚语帮她搬得家。
她行李不是很多，没多久就搞定一切。
苏念看了眼累的瘫在沙发上的叶稚语，走过去踢了踢她小腿，“你这样翘班是真不怕被解雇啊？”
叶稚语有气无力地讲，“你个没良心的。”
苏念吃笑，“起来，今天请你吃饭。”
叶稚语有了点精神，“好，那我可要狠狠薅羊毛了。”
出门的时候，叶稚语不知为何，故意拖延时间，一会儿上个厕所，一会儿补个妆。
苏念莫名其妙，“你搞什么？”
她看了眼窗外，将黑微黑的时刻，又催促叶稚语，“小语，我去等电梯，你再不出来就别吃了！”
苏念半敞着大门，搞不懂叶稚语为何磨磨蹭蹭的。
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才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