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出了更衣室后, 关好门,刚转过身,稍稍抬眼, 就看到陈响站在楼道尽头,身旁是训练馆的大门。
她内心一动。
陈响单手插兜, 斜斜地倚着墙,夕阳穿过树梢打下来的光形成光晕, 萦绕在他周身。
听到更衣室门口传来的动静, 陈响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轻笑, 几分放荡几分肆意。
苏念压下乱跳的心, 提起步子走上前。
陈响顺手接过她手上拎着的背包,另一手牵着她出了训练馆, 到达室外,一切动作都显得无比自然。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 两人坐上车的后座。
苏念的手还一直放在陈响的大掌里,他也迟迟不肯松手, 等到了目的地, 苏念拎过躺在他腿上的包,抬眼看他,“你别下来啦, 我自己回家就好。”
不等他反应, 就退出车内,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手还扬起来冲着反应不及的陈响挥了挥。
陈响唇角上扬,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国庆三天短假很快过去,这三天苏念几乎是住在训练馆,除了晚上她回家, 其他时间一直待在训练馆。
开学前一天晚上,沈冰把苏念叫到办公室,和她聊了很长一段时间,话里话外也是告诫她,在训练的事情上不要太心急。
可能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训练,苏念心里没底,这才一直泡在训练馆里没日没夜地训练。
去学校上课那天,整个校园里只有高三一个年级,高一高二的学生还美滋滋地在家里享受着假期。
一天中午,盛凯一群人吃过午饭在楼道里聚集着聊天。
楼道里人来人往,都是些吃过午饭回教室或者像他们一样无事可做闲闲地拄在楼道里聊天的学生。
盛凯双臂撑在栏杆上,浑身没个精气神,“真是要命,苦逼的高三生就只配在学校里补课吗?我不服!”
他在楼道里瞎嚷嚷,引来一众学生的视线。
姚琛和王晨正低头打游戏,姚琛听到这话,嘲笑他,“哟,这不是年级前十的学霸吗,学霸还哭诉这些啊,学霸不应该整天遨游在书海世界里吗?”
他游戏似乎结束了,锁了手机屏,随手把手机塞进裤兜,晃着身子到盛凯面前找存在感,“啧啧啧,学霸?”
盛凯提脚就要踹过去,被他一下闪开,“滚一边去,老子不想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菜货。”
姚琛耸肩,把胳膊搭到盛凯肩上。
这时校园内的广播突然放起了歌,还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老歌,那尖锐的美声听得姚琛鸡皮疙瘩落一地。
他计从心来,小声在盛凯耳边密谋着什么。
一旁的王晨一脸懵,一看他俩这猥琐的样子,就知道这俩货肚子里又冒出坏水。
他哎了一声,结果没人理他,撇撇嘴从姚琛背后踢了他一脚,“你俩又琢磨什么鬼点子呢?说来听听。”
姚琛不满王晨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叫爸爸我就告诉你。”
王晨直接上手勒住他脖子,在他耳边吹气,“来,好孙子,快他妈告诉爷爷。”
盛凯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人,“行了,还去不去了?你俩幼不幼稚?”
王晨松开手,瞥了他一眼,要死,平常最幼稚的不知道是谁。
盛凯看了眼腕表,催促姚琛,“要干就速度,快上午自习了。”
姚琛带着两人,直奔学校的广播站。
广播站外,姚琛给广播员撒娇,“姐姐,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就放一首歌,保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着还比了个发誓的手势,冲着广播员挑眉。
广播员是个艺术班的女生,现在平时年级里很出名的三人站到她面前,特别逗的姚琛还一个劲地求自己,她一时心软松了口,“好吧,只不过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姚琛嘴角勾起一笑,“足够了。”
计划得逞,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广播室,还对身后的两人招手,“你俩能不能快点!”
广播室内,姚琛坐到椅子上,对着话筒清了清嗓,语调有些不正经,“喂,喂,我是高三年级理科一班的盛凯,接下来我送给大家一首歌,希望大家能喜欢。”
他余光看到盛凯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急忙说完剩下的话。
“也希望大家不要整天埋头于课本试卷中,世界是多么美好,多到教室外面看看,高三的学生们,嗨皮起来!”
整场话快速讲完,他急忙关掉话筒的开关,播放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曲目。
“The club isn\'t the best place to find a lover
So the bar is where I go
Me and my friends at the table doing shots
Drinking fast and then we talk slow”
王晨听到这首歌的前奏就懂了,给姚琛束了个大拇指,“牛啊,在学校放小黄歌,你怎么想的,不怕周舟砍死你啊?”
姚琛摆摆手,满不在意,“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这句话把王晨和盛凯都气的没忍住笑出声。
“你小子,绝。”
再说学校里,刺耳的老歌突然换成流行曲目,校园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不同。
姚琛朝楼下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有老师往广播站的方向走来了,他急忙把广播时间调成十分钟,就设置成单曲循环。
做好这一切,就急忙往门外跑。
盛凯看着他的背影,嘲笑他,“怂货。”
身边的王晨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他刚才在广播里念得是你的名字。”
盛凯反应过来,低骂一声,“操,那他妈愣着什么,快跑啊。”
两人一起冲出广播室,身后传来老师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那边的同学,给我站住!”
歌曲唱到副歌部分,音量有些大,把上课前的预备铃都压住了。
“Girl you know I want your love
Your love was handmade for somebody like me
Come on now follow my lead”
八班教室,叶稚语听到这首歌,也啧啧道,“果然,还是这种歌好听,成天都放那些老歌,听得我都快免疫了。”
李雾平扭过身子,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句话讲的真对。”
叶稚语问:“哪句话?”
李雾平说:“自古黄词出好歌。”
一旁的苏念:“……”
陈响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就撞见姚琛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
他停下步子,伸出手臂,喊住他,“跑什么呢?”
姚琛一见是陈响在叫他,停下来,微微俯身,声音还带着喘,“啊,刚刚老子干成了件大事。”
陈响嗤之以鼻,“是吗?说来听听什么大事?”
姚琛直起身,皱眉,“你看不起谁呢?听广播里的歌。”
陈响侧目,静静听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挑眉问他,“这你放的?”
姚琛扬扬下巴,很是骄傲,“那可不。”
陈响被他这副样子弄得笑了,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束了个大拇指,“胆子够大。”
说完就走了。
留下得意洋洋的姚琛。
等回了教室,盛凯坐回座位上,瞥了一眼低头做卷子的陈响,出声询问,“你去找周舟干嘛去了?”
陈响头也不抬地说,“问了些事。”
盛凯凑过来,小声问,“啥事啊,让哥听听。”
陈响撂下手中的笔,瞥他一眼,啧啧道,“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八卦?”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书页掀动的声音。
盛凯看了他一眼,耸肩,“行,和兄弟之间还有秘密了。”
陈响:“……”
恰好这时周舟走进教室,陈响说了一句,“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周舟进了教室之后,扫视一圈班里。
现在升入高三后,学生的学习的自主性提高不少,让他省力省心。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都停下来,“来来来,都先放一放手中的笔。”
班里学生都抬头看他。
“高考报名马上要到了,咱们班没有想转科的学生吧?”
这话一出,班里一阵哄笑。
“老师,您开什么玩笑呢?这都高三了,没几个月就高考了,谁还脑残的转科,那不有病吗?”
“就是啊,而且咱们班也是重点班哎,不会有想不开的学生的。”
周舟一听这话,笑了笑,“我就是例行一问,你们该干嘛干嘛,继续学习。”他停顿一秒,接着说,“又要转去文科的学生放学后可以来找我。行了,好好学习吧。”
出教室之前,周舟又唠叨了几句,“中午在广播站胡乱放音乐的那几位,小心着点,主任可是管我要人呢。”
盛凯听到这句话,撕了张草稿纸揉成团,朝着姚琛的脑袋扔过去。
姚琛睡得正香,一下被打断梦境,他猛地抬头,嚷嚷了句,“谁啊?哪个缺德玩意儿,看不到老子在睡觉吗?”
盛凯瞪了他一眼,傻缺,周舟还在前面呢。
果然,周舟听到这的动静,直接喊住他,“姚琛,你给我出来!”
姚琛一听,耷拉着个脑袋走出教室。
准备接受周舟的一顿思想教育。
一班教室里恢复安静,一班向来是年级重点班,校领导也是很看重理科班。
陈响正做数学卷,长指捏着笔飞快的在草稿纸上演算。
盛凯有些浮躁,扔掉笔,看了会儿书。
二十分钟过后,身旁的人还在不停的做着试卷,盛凯眼神扫了一圈周围,已经不少学生趴桌上午休了。
他皱眉,耙了耙头发,“你还不睡会儿?”
陈响看了他一眼,“你睡吧。”
盛凯看他这么刻苦努力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也拿出试卷做了会儿题。
又过了几分钟,盛凯突然出声,“你说周舟怎么想的,咱们班怎么可能有人会学文去呢?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陈响听见这话,手上正滑动的笔顿了顿,他放下笔,给中性笔扣上笔帽。
扭过头,一脸认真地问他,语调稀松平常,“怎么就暴殄天物了?”
盛凯没发觉什么,“理科都学到高三了,干嘛转去文科,况且咱们班就算最后那几名,在年级里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陈响状似不在意的点点头,“还有呢?”
盛凯继续说,“要我说啊,都高三了,理科思维都形成了。再不济,也最起码也别转学科啊,这不是有病吗?”
陈响没吭声,空气安静下来,盛凯没听到他的附和,还以为他睡着了,扭过去一看,才发现陈响的眼神正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盛凯抬手在陈响眼前挥了挥,“嘿,想什么呢?想你家那小野猫呢?”
小野猫指的是苏念。
陈响捏了捏眉心,无力地扯了个笑,站起身,“我去趟厕所。”
盛凯一脸暧昧地朝着他笑,“不是吧,大白天就开荤?这么忍不住啊?自制力不行啊你这。”
说完还啧啧两声。
陈响没心情理他,给了他一拳就出了教室。
留下盛凯一人愣在那,不是吧,今天他怎么这么不对劲。
陈响出了教室,朝着楼道尽头走去,进入厕所之后,把自己关在一个隔间里。
他靠着门板,撩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没几分钟,烟瘾上来了,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
厕所发阴,光线不是很好,声控灯灭着,只有他修长之间上的猩红一点发着微弱的光。
他微垂着头,视线向下,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眼底的情绪被阴影覆盖。
窗外一阵风声,陈响抖抖烟灰,猛地吸进一口过肺的烟,一秒过后,吐了出来,白色的烟雾弥漫。
现在的他整个人颇有股颓废的感觉。
只抽了一根就作罢,他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打湿俊脸,额前的碎发也沾了些水渍。
他丝毫不在意,等手干透,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边嚼着边回教室。
午休过后,陈响没趴几分钟,兴致起来了,直接出了一班教室,朝着文科班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教室无比安静,楼道也是一样,没有几个人讲话路过。
陈响走到八班教室后门,果然,苏念坐在叶稚语的位置上趴着睡觉,而她的位置上空荡荡的。
陈响轻笑一声,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坐在她的位置上。
他学着苏念的姿势趴在课桌上,一只手臂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往前伸,去摸索苏念的小手。
苏念柔软的右手被他捏着,像是玩橡皮泥一样,左捏一下右捏一下,爱不释手。
苏念被他的动作弄得悠悠转醒,眼里还带着迷茫,看到陈响坐在她的位置上,微微蹙眉,眨眨眼。
那副模样像是在等着回魂。
陈响睨着她的反应,胸腔漫出几声笑,手放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他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问,“睡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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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坐起身子,疑惑地看他,周围同学都还在睡觉,所以她现在用气音讲话,“你怎么来啦?你中午没睡一会儿吗?”
陈响搭在凳子上,拖着往她那边凑去,对上苏念一脸的不解,他也用气音解释道:“我听不到你讲话。”
苏念果然不太清醒,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搁往常,她早推开他了,现在却一脸单纯的点点头,还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的问题。
这可爱的模样让陈响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苏念歪头,眨眨眼,“你笑什么?”
陈响还往前凑,手摸上苏念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笑你怎么这么傻。”
苏念皱眉,想推开他的手,却不料被他牢牢地握住,“你才傻。”
这个样子的苏念让陈响没忍住。
他也不顾此时的场所是哪,直接上前,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这个短暂的吻才让苏念彻底回神。
陈响挑眉打量她,眼光十分放肆,而后他的嘴角划开了一个邪肆的弧度。
苏念咬着嘴唇,扑闪着双眼,试图推开他,“陈响,你别在教室里耍流氓。”
她心里有点慌,下午第一节 课上数学,数学老师经常提前几分钟到教室,到时候让老师看到,她可就说不清了。
可眼前这人脸上丝毫没有慌乱,甚至还撇撇嘴,“在教室耍流氓怎么了?不是更刺激吗?”
苏念真想捂住他那张破嘴,内心恼怒他怎么什么话都能蹦出来,一点也不害臊。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陈响戏谑般的一笑,伸手不老实的在苏念下巴上勾了勾,他脸上的神情配着这个动作,完全就是欺负人的姿态。
可去看他那张英俊透着冷淡风的脸,却让人心脏砰砰乱跳。
苏念现在就处于这种水深火热之中,可恨的是,她还无法抽身,做不到像陈响那样在这种状态里来去自如。
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苏念第六感觉得那是数学老师的脚步声。
她吐出口气,声音发颤,“老师来了!陈响!你松开我!”
陈响才不管,“我怎么没看到老师?在哪呢?”
苏念欲哭无泪,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陈响也没想把她逼成这样,手上渐渐松了力道,“不逗你了。”
他站起身,刚走出去,又回头俯身在苏念耳边说,“下午放学一起吃饭。”
苏念心里迫切的希望他赶快走远,不要被数学老师发现,胡乱的点着头,“好……好,没问题。”
陈响见她怕的不行,低笑,“小怂货。”
这才出了教室后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学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进来,她注意到苏念神情有些恍惚,还以为她是生病了,就走了过去,温声询问到,“苏念?你身体不舒服吗?”
苏念回神,“啊?没有……只是刚刚做噩梦了。”
数学老师无话可说,安慰了她几声就回到讲台上。
苏念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神盯着黑板,心里却在暗骂陈响,下次再这样就真的不理他了。
刚出八班教室的陈响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苏念在心里狂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