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二日贺明章清醒时, 发现自己浑身疼痛,且竟被人关在了牢里。

他捶了捶自己还些头疼的脑袋,昨夜昏迷之前的记忆断断续续的, 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和人打了起来?

“快来人。”他皱眉看着牢内四周, 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官员, 竟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给抓了起来。

也不知家中知不知道,想起祖父和父亲若知晓自己因一个烟花女子和人打架还被抓进牢狱中定会认为自己有辱家风, 怕是要受重罚了。

想到这儿, 他又焦急的喊了一声,他要快点出去,绝不能让家人知道,这定是他们抓错人了, 官差们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会马上放人的。

“吵什么吵?”??狱卒不满的走了过来。

看着狱卒身上的衣服, 贺明章松了口气, 原来自己是进了顺天府的大牢中,好在他此前曾见了几回孟大人, 去年祖父大寿时孟大人还来了,孟大人若是知道自己被误抓了,定是会让人放了自己的。

“我要见孟大人, 你们抓错人了,我乃贺家贺明章,孟大人知道我的。”贺明章急急表明身份,等着狱卒去通传。

“没抓错人, 抓的就是您贺三少爷,你把人小纪大人都揍的卧床不起了, 殴打朝廷命官加上司, 您这罪名可不轻呐。”

狱卒冷嘲热讽的看着他, 这顺天府抓的公子哥多了去了,像他这样一个贺家的庶子而已,竟还嚷着要见孟大人,真是不知所谓。

听到这儿,贺明章不平道:“怎么可能,明明我才是被打的那个,你看我身上的伤,他们人多势众,你们绝对弄错了,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孟大人!”

狱卒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等着吧,提审你的时候,你自会见到孟大人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再理会还在不停嚷嚷着的贺明章。

而贺家这边早在顺天府抓人时,就派了去贺家报信,看着哭哭啼啼的杜姨娘,贺素卿面上表情复杂又焦躁。

父亲在知道消息后,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显然是准备置之不顾了。

他自己和孟长安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且这事还掺和着纪家,大哥如今自己也艰难,这事若是父亲不出面,明章怕是轻易不会被放出来。

但这个逆子在那种地方闹事打人,依照父亲的脾气是绝对不会管他死活的,贺素卿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只希望纪家多少能看些父亲的面子不要太过为难明章了。

怀远街这边,何为安今日难得休沐在家,却一大早被一位不速之客给吵醒了。

看着还在熟睡的妻子,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上衣服看着门外的阿七,皱眉听完他的话,回房整理后去了前厅见客。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面容憔悴不安的人,知晓她来意的何为安瞥了她一眼,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静静喝茶,等着她先开口。

“姐夫。”明蓉见他有些冷漠疏离的样子,踌躇着叫了他一声。

“你说,你有要事要见我?”何为安淡淡的问她,他和妻子成婚这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来他府上。

听着他的话,明蓉紧了紧手,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客气道:“姐夫,想来您定也知道大哥出事了,明蓉就是为此事来的。”

“嗯。”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这敷衍的态度,让明蓉心中不满,虽知他对贺家大抵也是没什么真情实感,可是没想到他竟连面上的功夫也不装一下。

如果不是祖父不管,她才不愿求到他面前,只是大哥的事拖不得,再拖下去,大哥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明蓉强撑着继续道:“那纪家仗势欺人,大哥昨日竟被他们以殴打朝廷命官为由转到刑部大牢去了。”

“那刑部侍郎是纪家的人,大哥这一去怕是不死也要掉层皮,还请姐夫施以援手能从中周旋一下,明蓉感激不尽。”

何为安放下茶杯,审视了她一眼,“五妹,还是请回吧,祖父既放任此事不管,我也不好去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没想到他竟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了自己,明蓉心中愤怒,脱口而出道:“若是明博出了事,姐夫也会像这样袖手旁观吗?”

“你觉得呢?”他语气不善,不想再看她一眼,正要让阿七送客时。

明蓉嗤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像姐夫这般无利不起早的人又怎会把贺家人还放在眼里。”

“你说姐姐若是知道她夫君连她哥哥和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会是什么心情呢?”

明蓉说着,故意又道:“哦,或许让她知道当年纪府她落水一事是人为的,她就能理解了吧!”

“你可以去试试,年年信不信你的胡言乱语另说。”何为安顿了一下,嘴角弯了起来,“但我保证,你哥哥在刑部必定会过加倍舒适,对了,还有你个在兵马司任职的丈夫,我也乐意帮忙给他再换个位置。”

“你……”明蓉被气的气息都乱了,而后又“哼”了一声,“姐夫这是承认了吗?”

“你认为你空口无凭的指认,会有谁信吗?”

威胁他,她还嫩了些,这么看来当年的事,应该就是她设计的年年。

在听她提起当年的事那一刹那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永远让她闭嘴,只是她毕竟是年年的妹妹,他心中总要顾虑些。

“姐夫真以为姐姐对当年的事丝毫不怀疑吗?姐姐仁善但不傻,若是我找到当年的那个丫鬟,让她去姐姐面前指认,你说姐姐会相信原来害她落水的竟会自己的夫君吗?”

当年她与姐姐同去纪家赴宴,期间一个丫鬟有意无意在她面前说湖边风光好,她不过刻意试探了几句就看出了那丫鬟不对劲。

而后她故意和贺明蓁提起要去湖边,自己借机先走了,后来果然出了事,若说当年的事是意外,她绝对不信。

听她提起当年的丫鬟,何为安就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猜测,竟也敢来威胁自己,“你大可试试,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骗你的。”

说罢,他目光沉沉的看了明蓉一眼,明蓉被他的阴沉的眼神给震住了,咽了下口水,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步离去了,不敢再出声制止。

本以为拿当年的事威胁他,他也许会妥协答应救哥哥的,可如今她好像让事情变的更糟糕了。

正欲踏出何府时,明蓉被人叫住了。

看着这个面色光彩照人嫡姐,再想起近来因家中事纷扰变得焦躁疲惫的自己,她苦笑了声,声音有些无力,“姐姐,有什么事吗?”

明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刚才说当年纪家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上她醒来之时,发现何为安不在,听雨雪说五小姐一大早就来找姑爷,说是有要事要谈。

她起身洗漱后,想着许久也没见明蓉了,她特

意来了府里,她作为姐姐若是不去露个面也于理不合。

谁知竟让她听见了二人那样的一番对话。

刚才何为安警告的话语还历历在耳,明蓉此时在这个嫡姐面前一时陷入了两难。

她既想和姐姐明说出来,让贺明蓁知道她被何为安骗了,也和自己一样不好过,可她又不敢拿哥哥和丈夫的前途来试。

纠结再三,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姐姐既然都听见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明蓉说完,怕她再追问自己,脚步匆匆的就走了。

看着庶妹不敢说仓惶离去的背影,明蓁呆呆的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

转身回房时,见到不知何时默然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她心不知为何突然一惊,避开了他的目光。

“年年,你怎么在这里。”何为安问她。

明蓁扯了下有些僵硬的嘴角,笑了起来,“听雨雪说明蓉来了,想着她难得来一次家中,就想来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你见到人没?她有和你说些什么吗?”何为安朝她走近,牵过她有些发凉的手,温柔的问着。

明蓁摇了摇头,“人到是见到了,可她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夫君,明蓉来找你是什么事啊?”她不解的问道。

何为安带着人往房中走去,“贺明章在如意楼和纪家人起了冲突,打伤了人,被关到刑部大牢去了,祖父不让贺家出手,明蓉她求到我这里来,希望我出面去刑部捞人。”

何为安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未提贺明章如今在刑部的惨状。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没有能力还要出去惹是生非,让他吃个教训也好,以后也就知道收敛着自己了。

想来祖父也是想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这才不准贺家插手的。

“那你答应明蓉了吗?”明蓁看着他问道。

“没有,年年希望我答应她吗?”

他牵着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明蓁眼睛一眨不眨的问。

“祖父既然不过问,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夫君拒绝也是对的。”她笑着回他。

“如果出事的是明博,你会怪我袖手旁观吗?”

他把刚才明蓉对他说的话,重复又问了她一遍,明蓁心中慌乱了一瞬,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在试探自己。

“那如果是明博,你也会这么做吗?”她反问道,关于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出来,“那这样的话明博叫我那么多声的姐夫岂不是白叫了。”

“明博和贺明章不同,他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而且明博也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他带着她继续朝房中走去,早膳过后没多久,宫里忽然来人,说七皇子有事请他进宫。

何为安走后,明蓁只觉心里松了一口气,早上的事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她现在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当年的事,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今天早上明蓉说的那些话,他虽没有承认,但他威胁明蓉的话让她觉得害怕,若是问心无愧,他为何要威胁明蓉?

她害怕事实的真相真像明蓉说的那样,那她们这一场婚姻究竟在他眼里算是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野心抱负是好事,可如今种种的一切让她开始怀疑了,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他。

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敢直接问他,甚至不敢去查当年的事,她害怕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

夜里何为安回来时,她已经先上床歇息了,但并未睡着,感受到被子下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处的动作时,她动了一下,低声道:“夫君我好困了,睡觉吧。”

那只手僵了下,而后慢慢的放到了她小腹处,何为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明蓁白天思虑过多,此时有些头疼,昏暗的房中她渐渐睡了过去。

听着身侧人浅浅的呼吸声,何为安贴近了些,将人圈进怀里。

暗夜里他的眸子亦如夜色般幽深无比,想起早上回来发现她不在房中,去找她时的场景,何为安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

贺明蓉被自己警告过,必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且如果年年真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这么平静的,一定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