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慈拍了拍脑袋,柳眉紧蹙,小脸蛋皱成一团,自己怎么忘记了这茬子事。
前世,沈念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还要娶她为妻。和父亲大吵一架,甚至闹得要分家。
沈念慈对这个女子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前世她得知此事,去找了那女子。
然而那女子竟然,就!就!那么直白同沈念慈说,她不喜欢沈念安,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有意思?!这三个字可把沈念慈气得恼火。等沈念安赶过来,又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依偎在沈念安怀中,害怕极了的模样。
说自己要赶她走,眼神却尽是戏谑。
说起来,还是那女子教会了沈念慈这般玩弄人心的套路。
这一世,可不能让自己的兄长,再上了这狐媚子的当,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沈念慈提起裙摆,步伐匆忙,朝沈府里走去,正好遇见了常嬷嬷。
常嬷嬷一见沈念慈这慌张模样,便明白沈念慈已经知道了沈念安的事情,道:“姑娘,你去了也不管用呀。大公子现在正被罚着跪祠堂呢!”
沈念慈被常嬷嬷这么一说,立刻转了方向,朝沈府祠堂走去,火急火燎。
“唉!”常嬷嬷只能长叹一声。
沈家是极其注重祠堂的修葺,都是用上好的黑檀木修建而成。还请了文人大家题字,金粉描边,一副恢宏气派之势。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从天际洒落,照亮了祠堂黑暗的角落,金粉发出熠熠光辉。
沈念慈便那么急急忙忙地冲到了祠堂。裙摆处一片泥泞都未来得及处理。
入目便看见脊柱笔直,跪在蒲垫之上的沈念安。
沈念安是沈德清亲手带出来的,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熟读兵书,常常兵行险招,不按套路出招,戍守于关外,护佑一方百姓。
是怎么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少年郎。
偏偏在感情上,是个极为固执之人。认准一人,无论那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手。
“阿兄。”沈念慈轻声唤道,接着拿起一旁的蒲垫,熟练地放在沈念安身旁,也跪了上去。
“姩姩,你也是来劝阿兄的吗。”少年声音低沉,却带着倔强。
“阿兄,值得吗。”沈念慈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她不理解,前世阿兄为了这么一个女子,直接跟父亲跟沈府断绝了往来。
“傻姩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沈念安抬头,眉眼全是坚定之色,看向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沈念安同沈念慈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更多的还是继承了沈德清的威武之色。久经沙场,更多了不同于盛京中公子哥的硬朗。
“阿兄,若是那女子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好,她接近你是有目的,你该如何!”
沈念慈的语气明显有些许着急,挪了挪身子,一脸正色仰头看向沈念安。
“姩姩,阿兄这条命便是她从乱葬岗中救回来的。若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
沈念安神色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动容。
沈念慈气得脸蛋鼓囊囊的,带着不悦的神色,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沈念安。想要把沈念安给看得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理亏,错了。
仿佛是要跟沈念安比耐心一般。
奈何沈念安性子是个比石头还要硬,还要臭的。沈念慈根本拗不过。
“阿兄!”沈念慈气馁地开口了。
“姩姩跪累了吧。”沈念安把沈念慈拿捏得透透的。言语间带上了独属于兄妹之间的笑意和宠溺。
“阿兄!”沈念慈的确是累了,已经从跪姿转变成了坐姿,小小一团,颓废地坐在蒲垫之上。
“好了,姩姩。此事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父亲若是一直不同意,你便要离家出走,自立门户吗!你为了一个女子,就要抛弃你的父亲祖母,还有我吗!”
沈念慈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着些许激动。
“姩姩,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们呢。我早就成年,成家之际,本就应当出去自立门户,哪有男儿一辈子待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你这话说的,意思还不是,要出去,跟那个女子成婚。”
沈念安点了点头,玩笑般开口道:“若是父亲一直不同意,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沈念安话音刚落,沈念慈便又变得气鼓鼓的,漂亮的杏眼瞪着沈念安。
“姩姩,她很好,是个善良的女子。父母死于战乱,孤苦无依甚是可怜,若我能用自己的余生给他一个家,也算是报答了她救命之恩。”
“她精通医术,救治不少战场上伤亡的士兵,你若见到她,定也会喜欢她的。”
提起那女子,沈念安刚毅的面容罕见染上了柔和的爱意。
“哼!我才不会!”沈念慈骄傲地撇开脑袋,瘪了瘪嘴巴。
沈念安笑而不言。
见沈念安油盐不进,沈念慈准备转变策略。去找那个迷惑了沈念安的狐媚子。
提起裙摆,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祠堂。
偏院
就算沈德清生沈念安的气,也不曾亏待了这女子。安排的住处也是打理得干净整洁之地,门前还种了几颗腊梅。
前几日落的雪还未化,点缀在枝头之上,这玫红色的梅花如同雪中精灵,灵动美艳。
沈念慈刚走近,便看见了那女子。
即使是在冬日,依旧身穿深紫色锦缎裹胸,下坠烟胧白水裙,身挽淡薄轻雾娟纱。完全不惧怕这冬日的严寒。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点缀碧玉色的流苏发簪。
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气质优雅,风情万种。特别是那波光流转的狐狸眼睛,漂亮得能勾人心魄似的。
这也难怪父亲不喜,这女子看着便会让人觉得是个狐媚子。
“你便是阿兄带回来的女子。”
女子眼眸微转,看向来人。裹着厚厚的石青色月季小袄子,还披着素白色的披风,毛绒绒的雪白领子蹭得人更加娇俏。
模样还与沈念安有几分相似,想来是沈念安的妹妹了。
沈念慈走近,看着这女子单薄的衣裳,柳眉微皱。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披风用的是上好的雪狐制作而成,毛质柔软,贴在脖颈之上,软绵绵的,还带着少女独有的香甜。
“你既是我阿兄的救命恩人,我沈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听后,红唇轻笑,她生得比沈念慈还要高处几分,微微低下脑袋,看向沈念慈,朱唇轻启道:“小姑娘,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
语调之中尽是戏谑和调戏。
沈念慈收敛了神色,一脸正色地看向女子,道:“我知道你对我阿兄没有意思。”
女子听后婉转失笑,道:“哦,小姑娘,什么叫有意思,什么又叫没有意思呢。”
“就是,你不喜欢我阿兄,为何又要我阿兄娶你。”沈念慈抿了抿嘴巴,斟酌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接着又道:“我给你足够的钱财,离开我阿兄,如何!”
此话一出,女子是止不住的笑意,红唇扬起,狐狸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弯月。沈念安的阿妹,还挺有意思的。跟沈念安那古板性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姩姩!”沈念安略带急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想来是猜到沈念慈可能会找女子麻烦,匆忙从祠堂赶来的。
为了这女子,竟是连父亲的责罚也不顾了。沈念慈看向此女子的眼神更加幽怨。
“安郎,这个小姑娘,想要赶我走。还说要给我一大笔钱财,就是要我离开安郎。”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委屈,柔若无骨般附在沈念安身上,跟个菟丝花一般。
“你…”
好家伙,沈念慈再一次被这个女子算计了。果然,祖师爷便是祖师爷,斗不过!
“姩姩。”沈念安声音略带着责备。
“阿兄,这真是冤枉呀。我可没想赶姐姐走,姐姐怎么能如此冤枉于我。阿兄,你瞧,我怕姐姐冷,还把我的披风给她披上了呢!”
沈念慈秀气的鹅蛋脸也泛起了委屈的神色,圆润的杏眸欲哭无泪般模样,看起来是委屈极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沈念安听了只觉得头大。
依偎在沈念安怀中的女子倒是有些意外,狐裘披风用作保暖极好,已经感受不到寒风刺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挺会的呀!
“沈念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叫你去祠堂跪着,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德清怒气冲冲走来。
“父亲。”兄妹两人异口同声,不过一个人语气明显要心虚些。
“姩姩,你怎么会在此处。”
“父亲,听说阿兄带回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我好奇嘛。”沈念慈说着说着,渐渐走到了沈德清身边,将沈德清拉到一旁。
“父亲,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女子。”沈念慈在沈德清身旁,压低着嗓音道。
“方才,为父是威逼利诱你阿兄,不管用呀。没办法,才让你阿兄跪在祠堂。”沈德清很懂得配合,弯着腰,也压低着嗓音。
“哎呀,看来阿兄是铁了心要娶这个女子。”
“那怎么行!”沈德清突然神情激动,雄厚的声音一下子没有压制住,爆发出来,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特别是沈念慈。
沈念慈不满地撇了撇沈德清,小脑袋又转过去朝着不知所以然的两人假笑。接着转过头来,又将沈德清拉到更远处商讨。
“父亲,阿兄被这个女子迷惑太深,若我们强行将她们分开,反而会中了此女子的奸计。”
沈念慈分析得似乎头头是道。
“那该如何。”
“我知道父亲担心此女子来历不明,怕她魅惑阿兄。我们可以把她留在府上,这样子她完全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她若是居心叵测,有什么异动,我们便可以借此揭开她的真面目,这样子,阿兄定会厌弃她的。”
“姩姩说得有道理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安儿性子倔的很,这一招以柔制刚,妙哇妙哇。”
沈德清忍不住拍了拍沈念慈的脑袋,一个手重,把沈念慈的脑袋拍得那是一个“嗡嗡”的。
”父亲,你下手真重,是想拍死女儿吗。”沈念慈没好气地白了眼沈德清。
“哪敢哪敢。”
父女两人不怀好意的背影落入另外两人眼中,还在一旁窃窃私语,诡异极了。
直到传来沈德清憨厚爽朗的笑声以后,父女两人才转过身来,朝两人走来,面上还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沈德清客气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桑晚。”沈念安将女子护在怀中,替女子回答道。
沈德清白了沈念安一眼,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臭小子,是还没娶媳妇便忘了爹!
“桑姑娘孤苦无依的,又是安儿的救命恩人,若是不嫌弃,便把我沈府当做自己家。”
沈德清突然转变的态度打得沈念安措手不及,疑惑道了声:“父亲?”
“你这臭小子,还不回祠堂去给我老老实实地跪着。”沈德清踹一脚沈念安,丝毫不客气。
沈念安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沈念慈又推了推沈念安,在沈念安耳边偷偷道:“哎呀,阿兄,你不把罚领完,给父亲一个台阶下,这事情怎么翻篇呀。人就在这,又跑不掉。”
“桑姐姐,若是缺什么,便到西苑来找我,我给姐姐置办。”沈念慈还特意朗声说道,就是想让沈念安听到好安心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这院子又只剩下沈念慈与桑晚两人。
“小姑娘,怎么,不赶姐姐走了。”
桑晚秀眉微挑,红唇轻笑,再配上那狐狸眼睛,真像话本子里写的,会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可沈念慈不吃她那一套。
“桑姐姐,有一招呢,叫做关门打狗。只要你还在沈府,终有一日,我定会让阿兄看透你的真面目。”
少女杏眼温润却难得充满坚毅之力,倒不像是世家娇养的乖乖女。
反而像个野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翌日
“姑娘,姑娘,永昌侯府的小侯爷来了。还跟二公子打起来了。”
紫堇冲进西苑,气喘吁吁的。
沈念慈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蹙。
作者有话要说:桑晚可是女鹅的恋爱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