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婚这几日, 日日行欢到深夜。夜里不睡,白天便起不来。所以,到了三朝回门这日, 新婚小夫妇二人自然而然又起得晚了。

第一次起晚还会愧疚, 如今已经是第三天睡到日上三竿了, 二人赖在床上仍不肯起,嘴上却催促着彼此。

“快起吧, 今日回门, 别回头叫我娘望我。”秋穗这样说, 但仍丝毫未动, 她只是一个劲催身边的人先起。

傅灼也懒懒的, 只轻轻应了一声,但仍抱着人不肯撒手。这样美好的日子,要是能日日如此该多好啊。

从前都说有媳妇好, 他从不曾信过, 如今, 他是深信不疑了。

两个人懒懒的又赖了一会儿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嬷嬷。见都这会儿功夫了, 仍不见二位家主起床, 她不免大惊道:“二位祖宗呦, 可不能再睡了。您二位也不瞅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日三朝回门,可不能去晚了啊。你们要睡, 等回来了后什么时候睡不行?快起来快起来。”

嬷嬷夫家姓周,也是老太太的陪房。是秋穗成亲了后, 老人家特意拨到秋穗身边来侍奉的。

周嬷嬷也算是看着秋穗长到这么大的, 所以, 对秋穗十分之好。说句拿她当亲人待,也不为过的。

周嬷嬷资历老,又有地位,所以她一来就直接掀了二位家主的被褥,不再让他们睡。二人见状,也只能懒懒的都爬了起来,周嬷嬷则立刻转身往身后喊道:“郎主和夫人起床了,快端洗漱水进来。”话音才落下,外面早候着的婢女们便鱼贯而入。

端洗漱水的端洗漱水,帮忙穿衣的帮忙穿衣,梳头的梳头,一时间都忙了起来。但却忙而不乱,不消多会儿功夫,小夫妇二人便都收拾好了。再挪步去外间,外间的圆桌上,早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因时间仓促,二人略食用了些后,便出发往余宅去。

需要带的礼,早前便备好了。侯府门外,马车也备好了。

匆匆忙忙出发,总算是赶在中午之前赶到了余家。而此刻的余家人,阖家都在等,时不时会打发一个家奴出来望一下。听说姑娘姑爷回来了,立刻全迎了出来。

傅灼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下了车后,转身亲自扶了妻子下车。秋穗才下车,余宅内众人便都迎出来了。秋穗见状,立刻笑着迎过去请安。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又同一兄一弟打招呼:“阿兄好,安儿好。”

余乔氏揽着女儿去了一边说悄悄话,余淮方父子三个则簇拥着傅灼,请着他进家去。

父子翁婿几个走在前面,余乔氏则揽着女儿远远落在身后,悄声问:“怎么样?同姑爷新婚可和谐?”

想起这几日来发生的事,秋穗忍不住脸红了。也不说什么,只娇羞的点了下头。

余乔氏见状,便高兴道:“你高兴就好,你高兴说明姑爷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人。如今才刚成亲都十分和谐,日后夫妻间相处,只会越来越好。”又问,“跟婆母妯娌们相处得如何?”

秋穗道:“一切都极好的,娘不必担心。婆母就不说了,嫂嫂们也都待我极亲。尤其是大嫂,如今简直拿我当亲妹妹待。”

余乔氏忽然想到了吴氏那个人,虽说当初她的确瞧不上余家,可这也是正常的啊。人家什么门第,当初的余家又是什么门第?

她是梁夫人外甥女,江伯府又是她的外祖家。那梁夫人和江三夫人品性搁那儿摆着呢,傅侯府的侯夫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所以,女儿说她那夫家长嫂待她好,她也是信的。

其实也不必多担心,好不好的,早在之前就看透了。如今再问,不过还是关心女儿,想亲耳听到她说好,然后他们好彻底放心。

如今,可算是彻底放了心了。

一家人坐一起开开心心吃了午饭,饭间还提到了余丰年同余岁安兄弟的婚事。余丰年未能高中进士一事,丝毫未影响梁家对他的态度,以及对这门亲事的认可。梁家也说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两个孩子的婚事照常举办。

余丰年这边的亲事是没什么问题的,婚期定在五月仍如期举行。余岁安的婚期在九月,同马家那边也都商量好了,也没问题。

饭后卧坐闲谈,没一会儿,便有家丁来禀说:“叶台县县令马大人造访。”

“哦?”余淮方立即笑起来,“可是巧了,方才还提到他们马家,可巧他们就来了。”忙吩咐家丁,“快请亲家进来。”

余岁安也很懂事,见状,立刻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哪怕如今余岁安高中了探花郎,京中看中他的权贵人家很多,他也丝毫没有生过悔婚另择贵妻之意。虽说一开始遵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马家娘子可能并无多少感情,但既应了这门亲,他就从未想过还有别的可能。如今泰山大人来访,他也仍同从前一样待之。

亲自迎出去,给足岳家尊重。

只是,马县令过来,却不是谈婚事的,而是带了当初余家下的聘礼来退婚的。

所有人听后都沉默着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静默了有一会儿后,余淮方才开口笑问:“亲家可是来说笑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两家也都好好的,之前婚期都定下了,怎的说要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呢?”

马县令道:“所谓齐大非偶,如今贵府步步高升,前途无量,而我马尚儒却平庸无能,如今年纪一大把,也只还是个七品的小小县令。这辈子的仕途,眼看也到头了。我们就一个闺女,不求她日后能嫁到多高门第的人家,我们只求郎君能一辈子都对她好,只求她能靠在我们身边。贵府二公子如今风光无限,怕我们家闺女再无福做他的探花郎夫人了。”

马县令一番言辞颇有点讽刺的意味,而且阴阳怪气,好像是在怪罪余家什么。这一番话说的,立刻令余乔氏火冒三丈。

“马县令,我们余家一直都是很诚恳的对待这门亲事的,便是安儿高中了探花,便是京中的确有不少人家有打探过安儿,但我们也丝毫没有松过口。对外一直说的都是,安儿早在出功名之前就定了妻室,我们家不能背信弃义。可如今,你家这算什么呢?”

马尚儒一直垂着头,对余乔氏的话充耳不闻,只仍坚持自己的意思道:“就算是我们马家对不住你们了,但今日这门亲,是必须要退的。”

“你这个人……”余乔氏急了,站起来就要同他理论,却被一旁的余淮方拉住了。

余淮方冲妻子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同马县令周旋道:“你在叶台任县令一职有好几年,如今也该任满了。你任职叶台县县令期间,不说有做下过多少功绩,但也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官声的。届时吏部考核,你必能有升迁的机会。所以说什么高攀不上我们家的话,我是不信。何况,当初你不正是看中了安儿的才华,才要定下他给你做女婿的吗?怎么如今这会儿他出息了,你反而反悔了。”

还是余淮方说话有逻辑条理,几句话一说下来,马县令那边立刻又支支吾吾起来,开始接不上话。

而这时,傅灼余丰年几个也都在细细打量马尚儒神色。马尚儒见应对不过,突然就有点翻脸的意思。

“结亲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要两家你情我愿才行。如今我家既已不愿,你们家又何必强求?”

余淮方一愣,继而也说:“可当初联姻时,分明对彼此都极满意,如今你想退亲,也总得给个能令我们信服的说法吧?”

马尚儒似是下了决心般,话又说得再狠了些,他气愤道:“你们是非逼着我把话说难听吗?我本来不愿说的,既然如此,好,那我便说是为什么。我们家小门小户,又只这么一个爱女,原是想要跟着你们享福的,谁能料到,这福气还没能享到,祸端就先来了。你们家得罪了裴家,可有此事?虽说有傅侯府帮衬,但日后同裴家对垒,少不得得兵刃相见。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如今眼瞅着安稳日子没了,很可能还即将面临大的灾难,你说我们跑不跑?”

余乔氏再忍不住,开始指着马县令骂:“当初也没看出来你家竟是一家子这样的人,早知道,早在当初就不必结下这门亲了。行,退婚就退婚,当我们家二郎没人要吗?我还告诉你,一旦退了亲,我们家立刻就能觅得高门贵女为媳妇。哼,有福能同享,有难却不能同当,这样的人家,早些远离了也好。”

马尚儒只垂着脑袋,没再说话。

一旁傅灼看了看马县令,又目光朝他身后的一个家丁扮相的中年男人扫了扫。而后缓慢收回目光,手下意识又摩挲起金扳指来,似乎已然看出了端倪来。

但这会儿功夫,傅灼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边,余乔氏同马尚儒算是谈崩了,也就是说退亲这事儿余家也算是同意了。但余岁安见状,却仍还有挽留之意。

余岁安心中气愤,但却仍是忍着怒气,只好言相问道:“只是不知……贵府娘子具体何意?”

见余家突然松口,马尚儒倒是有些慌张起来。所以,面对余岁安的质问,他一时倒是犹豫了。

只是他才迟疑一会儿,突然就想到了家中妻女还有性命之忧在,于是越发狠下了心,坚决道:“兰娘素来懂事听话,只要我们当父母的同意,她又有何不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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